第2章 炸酱面

    吃完了面，老爷爷就收拾起来，快到饭点了前来吃饭的人会慢慢多起来，他还有事情要忙，见林孰意还坐在那里，就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边干活边跟他聊天。

    “小伙子今年该高考了吧？”

    林孰意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高考是个什么东西，然后摇摇头，“我已经不读书了。”

    老爷爷倒是很吃惊，“你才十七八岁吧，怎么这么小就不读书了。”

    林孰意在肚子里酝酿半晌，然后才开口，“爸爸和妈妈都不在了，上学要钱。”

    他在那个房子里住了那么久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倒是在抽屉里翻出了一张合影，和放在合影后面的一张身份证。

    原来这个人果真也叫林孰意，他们或许就是一个人，一个前世一个今生罢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像。

    那张合影上面倒是有三个人，只是合影严重老化，上面的人似乎经常被手指磨蹭，又是黑白照，所以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上面的人也分辨不清了，林孰意猜想这或许就是他爹娘，只是是不是不在了他也不知道。

    老爷爷果真愣住，没想到林孰意小小年纪，却过的这么艰难，又后悔自己提起了他的伤心事，看着他有些瘦弱的身影不免就有些替他心酸，伸出粗糙的手揉了揉他的头，“没事啊，都已经过去了。”

    林孰意自然是一点都不伤心的，那与他来说不过是两个无关的人，他哪里能伤心的起来。

    “那你现在一个人住么？”

    这孩子比他孙子还小几岁，却看着比他孙子要懂事乖巧的多。

    “嗯，爷爷还要做什么？我给你帮忙吧。”

    他原本是想要出去看看的，可现在想想，出去也不是个什么好办法，他知道的都是从电视上看来的，跟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一定还是有些差距的，他又不认识一个人，出去也不过是白看。

    “不用，不用，你坐，我已经都准备好了，也没什么好忙的了，你要是不想回家就在爷爷这呆着，没事，不用拘束啊。”

    反正他也是一个人，有人陪着说说话也没那么孤单。

    老爷爷这样说，林孰意就又坐了下来。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

    “老杨头！给我来碗炸酱面，要辣的！”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先冲窗口后面喊了一声，这才坐了下来，坐下来以后才看到林孰意。

    “哎，老杨头，这是你们家那个孙子么？”

    老杨头从窗口探出头来，“不是的，我家孙子都二十几岁了。”

    女人拍拍头，“你看我这记性，不过也是，你儿子他们又有好久没回来过了吧，我都快记不得你儿子长什么样了，更别说你孙子了。”

    上了年纪的女人总是这样，又八卦又口无遮拦，她本来不过是随口一说，老爷爷的眼睛却瞬间黯淡了下来，嘴里却还是辩解着，“其实他们也老给我打电话来的，建国他忙，我也不想他来回跑，累。”

    虽然这样说，可老爷爷眼睛里的失落，林孰意都看在眼里。

    女人撇撇嘴，反而越说越上瘾，不过句句倒是都在为老杨头鸣不平。

    “现在这年轻人，哪一个不忙啊，再忙也不能忘了爹啊，你看看你，现在还替他说话，要我说啊，你骂上他一顿他就清醒了，什么都听你那个媳妇的，连他爹都不要了啊……”

    老杨头终于不再说话，将炸酱面端了出来放在女人面前。

    女人见老杨头不说话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戳了他的痛处，脸上到开始露出尴尬的神色来，“老杨头，我这说话口无遮拦的，你可别放在心上……”

    老杨头咧嘴一笑，“没事。”反正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扭头看林孰意还直直的坐在那里，又问，“小伙子你看电视么？爷爷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过有个小电视，收不到几个台，不过总比没有强。”

    林孰意点点头，老杨头就转过身去把窗口上方的电视打开，果真是个很小的电视，比林孰意家里那个还小，杂音也很大，不时的发出“呲呲”的声音。

    “老杨头，这谁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女人终于对一旁的林孰意好奇起来，小伙子长得俊俏，只是她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呢？莫不是老杨头的亲戚吧？

    “他啊，那边那个小房子你看见了么？住在那的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女人顺着老杨头的手指看看那边的房子点点头，“哦，原来是住在那的那个啊，以前远远的见过一回，不怎么出来，还以为大部分时候都没人呢。”

    说完也就不再搭话，专心吃起面来。

    老杨头这里的面，周围也算是出了名的，便宜好吃还健康一点都不偷工减料，该放的肉该放的菜可是一点都没少，她经常来吃，有时候时间长了不吃还会想的慌。

    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炸酱面。

    炸酱都是老杨头大清早起来做好的，用的料都是新鲜买的地里长的，自然味道也好吃。

    香而不腻的五花肉炒酱，脆爽的黄瓜豆芽胡萝卜，拌在一起酱色浓郁，吃起来却一点都不腻口，她也常在家里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也做不出老杨头这味道。

    她知道老杨头这配方是要拿来赚钱吃饭的，所以自然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问人家要配方。

    不过好在老杨头这面十年如一日的好吃，也十年如一日的便宜，就算是嘴馋了请一家人都来吃也不过几十块钱，划算。

    女人吸溜吸溜的吃着面，林孰意忍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老爷爷端上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和他吃的那个不一样，他已经吃的饱饱的了，可看见人家吃的这样香，却又忍不住开始馋，他一直都是这样，对好吃的东西从来没有什么抵抗力。

    林孰意回头看了一次，就被老杨头看在了眼里，什么也没有说，不过倒是嘴角翘了起来。

    到了吃饭的点，人果真越来越多，老杨头一个人又是做又是端的渐渐就有些忙不过来，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前没办法就只能等一等也不催他，今天却不一样，有个俊俏的小伙子不知道和老杨头是什么关系，帮老杨头又是端碗又是收碗的忙里忙外的也没见停一下。

    林孰意只是觉得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做，反正就算回去，也只有他一个人。

    等忙到店里的人都走光了，太阳也就快要落山了。

    林孰意出了一身的汗，终于打算回家洗洗，来这个世界他最满意的东西不是电视也不是沙发，而是卫生间那个简陋的热水器，不用出门不用烧水就可以洗澡，真是太舒服了。

    临走的时候，老杨头递给他一个盒子，林孰意不解的抬头看他。

    “我看你好像也挺喜欢炸酱面的，就给你也做了一份，炸酱我放的多，也没有放辣椒，你端回去吃，快晚上了，也省得做饭。”

    林孰意一愣，然后扬起了个大大的笑脸，“谢谢爷爷。”

    他早就想吃这个什么炸酱面了。

    对了还有他对这个世界满意的另一样就是这个世界似乎有好多好多的美食，他从电视上看到的。

    第3章 东坡肉

    接下来的几天林孰意每天都到老杨头的饭馆里去，老杨头也越发喜欢这个话不多却懂事聪明的孩子，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林孰意留一点。

    “爷爷。”

    林孰意这天也去了西秦饭馆，不过大早上的老杨头还在做浇面的酱料，正在切牛肉和五花肉。

    老杨头这里面的种类不多，不过每一样都做的好吃才会十几年了还是生意可观。

    “小意来了啊，吃饭了么？”

    林孰意摇摇头，其实他家里已经没有米了，他来就是想问问老杨头，他要怎样才能挣到钱，至少要挣到吃饭的钱。

    听说林孰意没吃饭，老杨头也不忙手上的事情了，从后面端出一碗粥和一张饼出来。

    粥是细长的糯米熬得白粥，透亮粘稠，自带甜味。

    饼是做五花肉丁的时候顺带烙的饼，剁得细碎的五花肉配上香葱姜末撒上些花椒粉生抽，面是温水和的，擀成长条将肉馅卷进去横着按扁，擀薄再烙出来，每一层都有肉馅，外酥里嫩满口生香，好吃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咽进去。

    爷爷是个好人，林孰意简直是再清楚不过了。

    “爷爷……”

    “嗯？”

    “你知道哪里能挣钱么？”

    “钱？”老杨头回过头来。

    林孰意垂下头，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家里没有米了，也没有钱，我想我能不能出去做点什么，挣点钱回来。”

    他知道这个地方是有很多可以挣钱的事情的，只是他不知道他自己能做什么。

    老杨头显然不知道林孰意的生活已经窘迫到了这个地步，又想到他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这事情也就好解释的多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老杨头也想不到，他家孙子二十几岁了还没有出去工作，这个县城又不大，他也不知道林孰意能做什么，可他还是想帮帮这个孩子。

    老杨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面忽然心生一计，“要不你就在我这店里帮我干活吧，我每个月都给你发工资。”

    他这个店生意还算不错，再养活一个半大孩子也不成问题，更何况这个孩子又讨人喜欢还勤快。

    林孰意眼睛一亮，然后又暗下去，“我也不能帮你做什么。”

    老杨头其实已经根本不在乎林孰意能帮他做什么，就在店里帮他收收盘子收收碗也挺好的，“没事，爷爷这店里也没什么活，只要你不嫌弃爷爷给你的工资少。”

    林孰意终于心动，他其实自然也是想留在这里的，毕竟这里他熟悉。

    看着旁边的刀，林孰意眼睛又是一亮，“我会做菜的，爷爷我帮你做菜吧。”

    老杨头一下子就想起上次似乎他也说过他会做菜，不过他倒是没怎么相信，现在看这孩子又一次信誓旦旦的说他会做菜，倒是生出了几分想逗逗他的心思。

    “小意会做什么菜啊？”

    林孰意想了想，然后认真的跟老杨头一个个的说，“我会做酒糟鸭，鸳鸯丸子，白斩鸡，翡翠鸳鸯蛋……”

    老杨头被林孰意正儿八经的样子唬了一跳，然后回过神来的时候哈哈大笑起来。

    “会的还不少，你从哪里听来这么多菜谱的，有好些我都没听说过呢。”

    林孰意想，没听说过是自然的，因为这些都是芙蓉楼的镇店菜式，他磨了宋岩很久宋岩才答应教给他的，却并没有听出老杨头话里的不信。

    晚上回去的时候老杨头给了林孰意一袋米，和一些肉，毕竟林孰意不是一天到晚都在他的店里，况且总不能天天的都叫林孰意吃面，他虽然不信林孰意会做什么大菜，可他也知道按照林孰意这样的身世，不可能像他孙子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回到家里林孰意将米和肉放进厨房，躺在床上想事情。

    既然要在老杨头的饭馆里干活，他并不想只帮他收碗端盘子，毕竟若是这样，他也不好意思要老杨头的钱，但是他又必须挣钱，他要在这个世界立住跟脚，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他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界，他只想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怎么样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孰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林孰意脑子里一下子就有了一个想法，他要先证明给老杨头看，他的菜的确做的非常好。

    老杨头给的肉还放在厨房，是一块很好的五花肉，他做炸酱面的时候才会用到的。

    林孰意打算用它做东坡肉。

    可是没有花雕，东坡肉的精髓就是上好的花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