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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节

      忽然却看到那个叫做阿银的越南随从,低着头,沿着路边匆匆走着。奉书随口叫道:“阿银,去哪儿?”

    阿银吓了一大跳,一下子绊在路边的石墩子上,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方才站稳,抬起头,说:“文……文姑娘……那个,驸马相公派我出来找你。”

    两个越南从人理所当然地称呼赵孟清为“驸马”。赵孟清皱着眉头纠正了几次,让他们叫他“相公”即可,但两人的等级地位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哪能一下子改过来?妥协之下,便称呼赵孟清为“驸马相公”。赵孟清哭笑不得,又见奉书对此并不在意,这才接受了。

    奉书见阿银行色匆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赵相公若是要找我,他会亲自来。”

    她不动神色地将邋遢道人写的纸条收进袖子里,眼睛一扫,已经看到阿银左手拎了个小包裹,正在手忙脚乱地往衣摆下面藏,而他腰间的束带也已经更新换代,从麻布质地变成了牛皮。

    中原物产丰富,商品种类繁多,两个越南黄衣半辈子都在深宫中规规矩矩地服侍,一进入广西,可就大开眼界,侍候主公之余,不免也会自己花销尝试一番。这些举动,奉书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想反正他们用的是分拨给他们自己的“公款”,由越南上皇买单。只要他们不误事,自己便管不着。

    可是随即她鼻子一皱,闻到了阿银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气,脸一红,大致已经猜到了他又偷偷去了哪儿。中原此时在蒙古治下,民风已比故宋要开放了许多,比越南更是天壤之别。任何一个稍具规模的城镇,都有不少让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里面充斥着各种肤色、各样身材的美女,任君挑选,价格也丰俭由人,门槛甚低。

    阿金年纪稍长,又自知肩负使命,向来是不敢往这些地方去一步的。可是阿银终于经不住诱惑,趁着奉书和赵孟清休整的这一日,偷偷摸摸地来尝了鲜——自然还是越南上皇给他买单。

    阿银见了奉书脸色,知道瞒不住她,鸡琢米似的作揖,连声说:“姑娘饶命,姑娘恕罪!”

    奉书见自己猜得果然没错,半是生气,半是疑惑:“他不是宦官吗,怎么还会去……”随即又想到自己一个未出阁姑娘,怎么能寻思这种事情,便只是哼了一声,眉头一拧,命令阿银跟自己回到客店,自行向赵孟清坦白认罪。

    阿银嘟囔着她听不懂的越南话,灰溜溜地跟在了她身后。

    奉书此时心绪正起伏得厉害,也没心思再讥刺他,满脑子只是想着:“两个月。”

    再回头看看阿银,想到赵孟清,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丝释然……倒也不必对他过意不去、跟他过多纠结感情上的事了。等时间到了,自己悄悄消失,也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解释一下:俺们虽然是历史剧,但奉书中毒的情节大家就当武侠小说来看吧,就不用现代医学来解释了……简而言之,奉书身上的瘴毒,会一点点把她削弱减血,直至死亡。激动、生气的时候,恶化得尤其快。第五卷里张弘范就是在岭南打仗时,染上了同样的病,大家也许还记得他最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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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书从越南带的解毒`药只能缓解,不能根治。看了这么多大夫,也一个个束手无策,都给她判了死刑。独门解药是李恒(蝎子)医书里的方子,然而医书已经被李恒毁了。还有一个治愈的希望就是跟随邋遢道人去修行(都知道邋遢道人是谁吧,把他老人家请来客串不容易啊),然而这个希望也被奉书自己否决了,因为……就像道长说的,小小年纪,心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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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本文的完结卷,就是这么一个悲催的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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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恒之魂(微笑):所以大家都散了吧本文是be,文姑娘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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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杜大叔表示由于前两天的番外,现在暂时没脸见人……请大家稍等他几天调整调整……(看到下章字数了吗,5000+,里面会有各种伏笔和线索,为了早点把大叔拖出来,蠢作者一咬牙一跺脚,修改了后面的很多细纲,砍掉了不少枝节,但还是要考虑到逻辑上的自洽,以前的伏笔该收的收掉,才不至于影响故事的完整性。大家允许我再布几天的局,给你们一个圆满丰富的结尾= ̄w ̄=)

    第199章 0142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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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悬疑风……其实作者我也不知道醉汉究竟会不会把自己摔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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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孟清  发表朋友圈

    今天好险,差一点就暴露了……转发锦鲤还愿,祝我们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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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天再来一个读者名联文小剧场,想出现在小剧场里的小妖精们可以开始报名啦,换马甲也是可以的,捂脸

    ·颠崖一陷落千寻,奴仆偏生负主心·

    赵孟清毫不留情地将阿银责骂了一通,将他说得满脸通红。阿金也跟着在旁边责备,说:“我们此次入华,是来做大事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要喝酒、找乐子,等咱们立了功、回到家乡,还愁没这个时间吗?”

    阿银低下头,连连道歉,赌咒发誓,说自己再不胡来了。奉书却注意到他颇有不忿的脸色,心中一动,似乎已经知道了他心里想的什么:“越南可没有这么好的酒,也没有黄头发、红头发、棕头发的女人投怀送抱。”

    她轻声提醒赵孟清:“好啦,别说了,适可而止吧。”

    赵孟清却板着脸,说:“出发之前,兴道王是怎么叮嘱来着?低调、谨慎,对国家利益没有帮助的事情一概不做。这才出来多久,就学得如此散漫,要是再姑息下去,哼,迟早会误事。”当即罚没了阿银那一份零用钱,命令他从此以后只能呆在客店,不许再出门闲逛。

    等阿银垂头丧气地出去了,赵孟清才转向奉书,解释道:“越南小国寡民,论富庶程度比中原差得远。此前就有过越南使臣一去不返之事。这次蒙古侵越,那些墙头草一般、忙不迭投降的王公贵族,有不少也是见识过中国繁华的。因此兴道王早就嘱咐过我,若我们的从人有一点被诱惑腐化的苗头,就绝不能容忍姑息。”

    奉书想想也有道理,点点头,说:“我看阿银有些不服气的样子,这才说的。只是不想让咱们自己人之间生出嫌隙嘛。”

    赵孟清笑了:“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笑道:“倒是你,这些天总是独自出门,又是做什么去了?”

    奉书微微低下头,好容易暂时忘掉的那份心事,又轰然回到了心中。一失神间,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脏仿佛被剪刀划开了一个口子,突然跳不动了,只想躺倒休息,再也不起来。

    赵孟清吃了一惊,连忙扶住她后背,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奉书不动声色地倚上身边的门框,小声说:“有些乏了。”

    赵孟清却露出怀疑的神色,说道:“好妹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担忧的事?”想了想,又极低极低地说:“你是不是担心……要杀他,太难……这件事,本来也是天大的风险。要是我能做主,我万不会让你也参与……你、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向兴道王讨这个任务?”

    其实奉书何尝不知,这一项任务,实在是把自己的性命放在了刀尖上。但其实她这两年间,从来就没把自己的性命太当回事。眼下赵孟清的反应,比她自己还要紧张十倍。

    她微微笑了,强打精神安慰他:“我还想问你呢,这么个亡命的差事,你怎的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毛遂自荐?要是现在后悔,倒还来得及。赶紧打道回府,公主在等你呢。”

    这话里带着三分打趣,赵孟清脸一下子红了,“我不娶公主……”

    奉书嗤的一笑:“不用解释啦。”转身翩然而去。他可算是把她脸色的问题给忽略了。

    这一晚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邋遢道人的那几句话,来回来去地在心里面响。她并不怀疑他的判断。他对自己此前在岭南的所作所为推测得□□不离十。况且,自己现在身体上的症状,和当年的张弘范如出一辙。她虽然只和张弘范相处了一个晚上,但他那副样子,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当年的张弘范,有皇帝的御医诊治,有那么多家人仆役来来回回的伺候奔波,这才撑了那么久……

    她安慰自己:“我过去福大命大,在鬼门关不知道转过多少遭,欠下的福报早就该还啦。再说,就算我死了,也不至于变成孤苦伶仃的小鬼。祖母、爹爹、哥哥、姐姐,那么多家人,都会一起陪着我……”

    想着想着,就无声无息地哭了,泪水濡湿了枕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