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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我没死!”但她的身体仿佛分裂成了两个小人,一个拼命挣扎,另一个死命束缚。

    那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像你这般弄,一会儿我就赢了。”

    那声音一边说,一边慢慢移近。她感觉自己飘飘升上了天,身子被翻转过来,肚子硌在一块岩石上,天地一下子掉了个儿。紧接着,脊背一痛,胸中的郁结似乎一下子窜出了身体,她的喉咙痉挛着,强烈地咳嗽起来,猛地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乱草,被水打湿……还有血。

    一双手又将她翻了过来。她呆呆地看到一片蓝天。

    那双手一松,扑的一声,她便掉在草地上,后脑磕得直疼。

    那懒洋洋的声音叹了口气:“认输。”

    *

    又过了不知多久,奉书才渐渐回复了清明,记起了自己是谁,记起了如何讲话。

    “娘……”这是她讲出的第一个字。

    那女孩冷笑一声:“叫我呢?”

    “我要我娘……”

    “你娘死啦!”

    怎么会?她又惊又恸,叫道:“爹爹……”

    “唔,爹也死了,不用叫了。”

    她睁大了眼,只觉得天旋地转,用尽力气,想要爬起来。她挣扎了一下,便有一双手托在她腋下,扶她靠着岩石坐起来。接着一捧水送到嘴边。她胸中火烧火燎地痛,连忙大口大口地喝了,这才觉得心中略畅。

    眼前是一条浑浊的大河,河岸上是密密的芦苇,延伸进无边的荒草地里,好像一队待命的士兵。草丛中,似乎伏得有人,但都是一动不动的。

    她再转头一看,吓得大叫起来。给她喝水的那人头戴圆皮帽,身穿蒙古袍,是个鞑子兵!

    那人听到她的叫声,也吃了一吓,跳起身来。他身材并不太高,脸上更是充满稚气,虎头虎脑,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想必是方才那说话的男孩。

    一个小鞑子兵。她拼命想要推开他。

    那男孩眼中不解,茫然朝身边一人看过去。

    奉书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更是吓得小声尖叫。又是一个鞑子兵,帽檐下面一双亮亮的眼睛,懒洋洋地一眨一眨。

    那双眼睛盯着她看了一看,忽然弯成两个月牙儿,扑哧笑了一声。那人撩开皮帽,露出一张黑黑的瓜子脸。是个女孩,年纪和大姐差不多。

    那女孩嘲弄地看了她一眼,“把我们当鬼了?衣服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一会儿你要是不死,最好也穿上这么一身。”

    她这才觉得身上凉凉的,忙低下头,只见自己身上一大半的衣裳已经不翼而飞,露出两条胳膊和一片肚皮,大腿也几乎是光着,雪白的皮肤上布着不少伤口,翻出粉红色的肉来,火辣辣地疼,鞋子更是早就没了踪影。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看得要多清楚有多清楚。她的脸腾的红了。活到这么大,除了伺候她洗澡的小丫环,没人见过她这般衣不蔽体的样子。后来她没有丫环了,便一直是自己洗澡。

    那女孩反倒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还伸手去摸她。她想躲,可是全身没力气,一寸也动不了。

    那女孩伸手在她胸前按了按。她感到一阵剧痛,不由得叫出来。

    “唔,肋骨断了。”

    又摸上她的腿。她又是一声大叫。

    “腿也折了。壁虎儿,你真的还要救她?”

    原来那男孩名叫壁虎。好奇怪的名字。壁虎微微红了脸,答道:“她还没死嘛。我赢了。”

    那女孩扬了扬下巴,看着她,像是检查一只刚生下的小乳猫,最后判断道:“我看也活不了多久。”

    “不许咒我!”她大怒,便要跳起来和那女孩理论。但刚一动弹,方才被按过地胸口、大腿就撕裂般地疼痛,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叫唤起来。

    那女孩伸手在她的头上脸上摸了一圈。

    “还好,脑子没坏。喂,你叫什么?”

    她张口要答,心里却忽然警惕起来,小声问道:“你不……不认识我?”

    好疼。每说一个字,胸口都像火烧一样,忍不住的咳嗽。

    那女孩奇怪地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那你为什么说……我娘我爹都死了……”

    “哼,兵荒马乱的,你爹娘要是没死,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给人丢下河去?要不是你给冲到一块石头上,我兄弟又眼尖,哼哼,你现在早去见你爹娘了。”

    原来是这样。她想说,爹娘没死,只是一时来不及管她。可是一张嘴,却变成了委屈的呜咽,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那女孩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又问:“你多大?”

    她不喜欢这样被轻视的感觉,于是说道:“十五岁。”

    壁虎儿哈哈大笑起来,露出腮边一对酒窝。那女孩啐了一口,笑道:“我才十五岁。再问你一遍,你多大?”说着,将手按在了她折断的腿骨上。

    她只好老老实实地道:“九岁。”

    “姓什么?”

    她犹豫了。随即一阵剧痛从腿上传过来。

    她立刻叫道:“姓文,我姓文……”

    剧痛却并未停止。那女孩双手握住着她的伤腿,摸索着断骨的位置,摆弄起来。她痛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大哭。

    壁虎拍了拍她肩膀,却跑走了,回来时,手中抱着一捆直通通的细树枝。那女孩不顾她哭叫,仔细将断骨对准,又用树枝在旁固定,最后牙齿咬住自己袖口,刷的一声,扯下一根布条,牢牢把断腿和树枝缠在一起,手法十分熟练。说来也奇怪,经她这么一弄,腿上的疼痛似乎减了不少。那女孩又检查了一下她腿上让石块划开的伤口,用布条一一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