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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游戏 第96节

      郁承沉吟片刻,答道:“将计就计,移花接木。”
    潘晋岳身体确实大不如往,他将烟灰轻轻倒入烟斗斗缸,却没拿稳,烟斗磕在边沿,发出一声沉闷碰响:“你有想法了。”
    “嗯。”
    “想好就去做,我只要结果。”潘晋岳压抑地咳嗽了两声,才道,“不要让我失望,阿承。”
    “您放心,阿爸。”
    放下电话,郁承屈起手肘,淡淡靠回椅背上。
    黑色劳斯莱斯内,龚盛专注地开着车,郁承把车窗按开一半,散漫地点了根烟。
    龚盛负责管理北京这边大大小小的事情,在几个子公司也有任职高管。
    潘晋岳放权之后给郁承配了一些人,可信度是有保障的,例如龚盛,就是其中比较得力的助手。
    今晚约了峰趣董事长兼ceo左鹏一起吃饭,不仅是为博源投资,还是为了另外一件事,一件郁承在做投资之前就开始布局的事情。
    左鹏底下还有另外一家公司启旭智能,是做aiot和深度学习算法的,各种物联网场景,人脸识别和指纹解锁,都属于启旭的一站式服务体系。
    博源资本在三年前就投资了启旭,左鹏也正是因为这个项目与陶总结缘,后续有其他的公司要资金也来找陶总,这才有了后来峰趣融资的事情。
    左鹏是人工智能方面的专才,启旭一直在谋求上市,虽然前景不错,可是盈利还是赤字,先前冲击港股上市失败,进度一直转圜不前。
    郁承今天带来了全新方案。
    “不知左总有没有考虑过上市公司并购重组?”
    左鹏微微讶异:“您是在说……”
    “与借壳上市很像,不过都是把一个优质资产注入一家已上市公司,也是套现的一种途径。”郁承微微一笑,“我是在想,您是否可以考虑这种方式,把启旭装到某个壳公司里面,来实现您的股权退出?”
    左鹏表情微凝,陷入深深思索。
    而郁承则拿出茶壶,不紧不慢地为他斟茶。
    左鹏与其他空有理想斗志的创业者不一样,他不是非得要站在董事长的这个位置上。他是职业创业者,深谙此道,虽也有情怀,但更多地是从商人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生意。
    只要有利可图,郁承相信他会同意的。
    启旭冲击港交所ipo失败,几个大股东也一直在找其他退出的方案,郁承如今所做的事不过是把现成的上市公司送到他们面前。
    ——恒瑞科技。
    潘睿释放假消息宣称他们研发了全息技术,那郁承就真的套个有全息技术的资产进去,如假包换,把股价挺住,谁也不能质疑真实性。
    关键是如何把这个价格谈好,左鹏是精明的商人,在这一部分恐怕会比较严苛。
    自郁承进入这家高级私人菜馆开始已经过去四个小时,龚盛等在外面,并没有随他一同进去。
    他与郁承打了一段时间交道,目前龚盛能评判的就是,二公子虽然是后来者,但比起大少要成熟稳重不少,为人谦和,城府却不可小觑。相处期间,简直是滴水不漏,无论谈及什么都是笑面相对。
    龚盛刚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郁承和左鹏从雅间里出来了。
    两人在不远处握手,笑着聊天,而后一左一右地往外走。龚盛带着几份审视看着郁承,竟不能判断合作到底有没有谈成。
    与左鹏作别之后,郁承同龚盛打招呼,跟着他一同上了车。
    郁承神色有些温倦,龚盛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男人这才抬起眸来:“阿盛,这件事可以回去同老爷报备了。”
    那么这就是十拿九稳了。
    龚盛点点头,面露喜色地恭维道:“有您出马,果然还是万无一失。”
    郁承掀唇笑了,像是不太认同他的话:“做什么都难说万无一失。”
    “是,二少讲得在理。”
    龚盛笑,过了会儿,一边打转方向盘一边问:“送您回哪里?老爷在京郊为您留的别墅您还没去住过。”
    郁承沉吟片刻:“把我送去博源吧,还有点工作上的事。”
    龚盛愣了一下,点头:“好。”
    已近夜半十二点,安静的车厢内有雪茄燃烧的淡淡烟草味,郁承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怀歆给他打电话,郁承低眸凝视几秒,还是接起。
    “喂,哥哥!”小姑娘的嗓音软糯,撒娇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都有点困了。”
    郁承嗓音温缓:“累了就睡。”
    “不行,我前两天都没见到你,今天一定要等你。”
    郁承起了逗弄的心思,尾音上勾:“哦,在哪儿等我?”
    “你想我在哪里等你?”怀歆扬起唇,用气音幽幽吐息问,“naked在你床上等好不好?”
    郁承双腿交叠,单手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扯了扯领带,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怀歆轻笑了声,明目张胆地撩人:“怎么不说话?是很喜欢的意思吗?”
    “到时候告诉你。”男人说。
    听筒里他的音色仿佛经过某种特殊处理,磁性低醇中还夹杂着不可思议的喑哑,就像是他每次于她耳畔落下的吐息,惹人心动。
    怀歆伸出舌尖舔了下唇,似叹如嗔般:“好吧。”
    郁承也挂了电话。
    北京已经入夏,但是高楼大厦里燃起的灯火还是疏离又空冷,一眼就能看出属于它们的寂寞。好寂寞。
    龚盛一直专注地盯着路况,终于等到红灯停下,与郁承随意攀谈:“刚才是……您的女朋友?”
    郁承眄了他一眼,眸色温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不是。”
    “哦,我还以为是呢。”龚盛笑道。
    与二少相处久了,他也知道对方脾气极好,不会给他们这些人脸色看,和以往时不时会斥责下属的潘隽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郁承同他讲粤语,很明显的玩笑:“有个词听过没有?叫lover。”
    他笑得漫不经心,将银丝框眼镜取下折好别在上衣口袋,动作优雅而矜贵,龚盛心领神会,调侃:“那我不该把您送这儿来啊。”
    郁承笑而不语。
    黑色劳斯莱斯在写字楼门口停下,直到郁承进了大门,乘坐电梯上了楼,车子才起步开走。
    怀歆裹着被子在黑暗的环境里昏昏欲睡,为防止自己真的睡着了,她打开床头灯,举起柜子上热好的咖啡喝了一小口。
    谁知这才刚放下,外面的大门就响起开合声,她吓一跳,赶紧把被子放下,把灯也关了,秒速缩进被子里。
    低沉缓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布料摩挲带来的悦耳声音,郁承把外衣卸下,又松领带,鞋底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响声,他朝卧室这边走过来了。
    怀歆躲在他的被子里,心跳愈来愈快,这种刺激的事情她最喜欢,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门把手旋钮响起的声音,郁承乘着黑进屋,突然就没声了。怀歆看不到外面,不免有些疑惑,正想把床单扒拉下来偷看一眼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掌突然钻进被子下面握住了她的脚踝。
    怀歆呀地惊叫了一声,接着听到男人低磁动听的笑声,整个人被拖拽下去到了榻边。
    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昏昧光线中无比英俊,他身上的白衬衫扣子已经解了几颗,领带松垮挂在脖子上,就这么敞着领,含笑撑双臂在榻边,与裹着被子的她视线平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怀歆嗔怪,有些不服气。
    郁承悠悠地笑,低头在她脖颈处流连片刻,暧昧地说:“你身上有味道啊,很香。”
    tui!才不可能是这个理由!
    八成是因为她开智能密码锁的时候他手机也收到提示了,失策失策。
    怀歆索性也就把揉皱成一团粽子的被单解开了,她当然也没有真的光光,因为她知道那会减少郁承很多乐趣,他喜欢的是别的。
    盈盈的月光下,小姑娘穿着一身学生制服,紫色的翻领,浅色衣,堪堪遮住里衬的短裙,裙下一双纤细的腿,还给自己扎了两个娇俏可爱的麻花辫。
    她歪了歪头,在他耳畔轻道:“郁老师,今天想玩点不一样的。”
    郁承深暗眸光压下来,怀歆抬起手撑在他胸膛,止住他,娇声着后倚:“老师别着急呀。”
    她眯着眼,审视般慵懒地打量他几秒钟,抬起腿,莹润漂亮的脚趾朝他腰带搭扣送去,纤细骨感的脚踝微微转了转。
    郁承的呼吸蓦地沉下来,黑暗里眸色深锐地盯着她。
    怀歆无辜而又楚楚可怜道:“老师,我还有很多不懂,可不可以请您多教我一点?”
    脚踝被他蓦地握住,这次是如同钳制般脱身不得。丝质的领带落在怀歆眼睛上,绕起来,在她脑后绑了个蝴蝶结。
    这次他不必隔着电话听她张狂,咬着牙哼出笑来:“都教给你。”
    郁承今天的领带是深色的,和她黑直的发很相衬,怀歆微启唇,裙子穿在身上,眼睛看不见只是听到砰的几声好像撞翻了什么,接着她闻到一股浓郁的咖啡味。
    咖啡打翻了,撒到了地上。比那种味道更深入人心的是郁承唇齿间淡淡烟草的温和气息,他的吐息喷洒在她耳侧,含着勾人的笑意:“学会了么,嗯?”
    怀歆仰着颈还要顶嘴:“没学会。”
    “没学会?”
    “嗯,也许老师教得不好?谁知道。”
    郁承又倾过来吻她,喟叹一声:“老师喜欢乖学生。”
    怀歆此前还特意在床头准备了醒好的红酒,原本是预备浓情蜜意时喝的,现下郁承含了一口渡至她唇,摁着她要她咽下去。
    这酒没有怀歆想象中那般回甘味美。
    有的只是冰凉,蓦地经过喉间又灼烧辛辣。
    酒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人失神又让人疼痛。那些酒都洒怀歆身上了,漾出波纹,她整个人像是泡过浴,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散发着红酒的醇郁芳香。
    眼前失了光线,喉间也被红酒呛到。郁承修长手指安抚她的脊背,过了会儿又伸入她黑发,掌住她后脑。酒的味道到处都是,又冷又热,又凉又烫。
    lover,什么是lover。
    情人。他是这样告诉香港那头的。
    虎狼环伺的潘家,在北京郁承也不敢松懈。龚盛是在潘晋岳手下办事的人,表面上是辅助郁承处理集团事务,实际上也是潘晋岳放在郁承身边的一颗棋子,用来密切地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暂时的隐忍是为了日后更长久的胜利,他连烟气辗转经过肺腑都排遣不了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寂闷,随他腕间深压得到了释解。他所心心念念的自由,总有一天能够再度采撷。
    只要足够克制。保持理智。
    那样才能够最终留她在身边。
    今天他们之间缺乏足够耐心的亲昵,郁承轻扯着怀歆的头发将她摁近自己,含着她的唇温存地亲吻。
    他心想若是她看得见的话必然又是盈着满目惹人怜的泪,看不到可就麻烦了,要如何证明,只有让她把深色的丝质也哭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