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对方一直没回,他以为这人已经睡着了便没有在意,先是开车去陈老师家楼下看了眼,没有灯亮着他才回的自己家。
房子装修好有一段时间了,但他一直没过来住过。
本来这就是为陈老师买的房子。
况且身边有那样一个小美人的话,腻着还来不及,没有人会愿意离他远的。
顾言将车开进车库,上楼便看见玄关处亮了一盏灯。
他勾起唇,快几步走上前开门进去。
简直像极了毛躁的少年。
屋子里很亮,绕过一道长廊再走两道台阶下去才是客厅,顾言进门没听见声音便放轻了步伐,小心地走到客厅外围的时候看见沙发上蜷缩着躺了一个人。
他微愣,抬步走了过去。
陈老师一点也不矮,虽然瘦削但绝对不到瘦弱的程度,寒假里又被顾言养出了些肉,正是捏起来软软的样子。
可他这时候躺在沙发上睡觉,顾言居然会生出丝丝心疼。
但是心疼里又夹了满足。
顾影帝其实很容易满足,陈老师对他笑一笑,会愿意陪着自己赖一会床就能让他开心起来,更别提散了一身劳累的从外面赶回家,看见小美人躺在沙发上等他。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便被人伸出指尖戳着,一点一点的,在心上戳出一个陈老师的模样。
一副自己喜欢的模样。
顾言坐到地上,弯着身子轻声唤道:陈老师?
屋子里供了暖,但他总担心陈词冻着,所以还是想将人从梦中唤起来。
所以当陈词迷糊着睁开眼,便看见眼前一张笑脸。
是自己想了很久的一张脸。
他顿了一会儿,眨眨眼睛。
顾言几乎把持不住,每次陈老师半梦半醒的时候总是可爱得让人想逗逗他。
于是他俯下身子,直接跪在地上给了人一个吻。
带着近乎虔诚的姿势,顾影帝褪下一身浮华璀璨,跪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低头印上他的唇。
吻里不含情.欲,只是久别重逢的问候,如同天底下每一对寻常的恋人。
然后等到一吻既罢,顾言笑着蹭了蹭陈词的鼻子,梦到什么了?梦里有我吗?
他问得随意又故意,刻意要在这人迷糊的时候将自己印在他的脑子里。
可是这句话问完,陈词却抬了胳膊,勾住自己的脖子。
顾言微怔,尚且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小美人稍直起身子,堵住自己的嘴巴。
陈老师鲜少这么主动,甚至亲吻里还裹了霸道的意思,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和果断,吻的他有些发蒙。
欢迎回家。陈词终于从梦中清醒过来,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身边的这个人,勾起唇,笑了一下。
窗外有烟火炸开,是游乐场新年的烟花。
于天空绚烂,又如流星般落下,最后落在绕着一整个园区缠绵的水流里。
火光洒在水面,映出人的影子。
陈词视线移到窗外,出神了好一会,对上顾言的眼睛,那天晚上你在想什么?
顾言微愣,从这人睁开眼到现在他都觉得有些不真实,闻言不自觉反问了一句:哪天?
威尼斯,你从大街上把我捡回去的那天。陈词轻声道。
他用的是捡这个字,简直像是在问他怎么从街上捡回去一个破布娃娃一般,顾言下意识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微蹙了眉,辩驳道:不是你捡的我吗?
陈词无言半晌,忍不住,摇摇头笑开。
他坐在沙发上,顾言坐在地毯上,明明比自己还要大一岁,可偏偏这样仰着头看向自己辩驳的样子,孩子气到了极点。
陈词低下头,半捧着顾言的脸,额头抵上他的,将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他问:那之前呢,你陪我走那段路的时候在想什么?
或者更早一点,你刚看见我的时候呢?陈词说,你又在想些什么,顾老师。
不是问我梦到什么了吗?
见顾言久久不应,陈词主动道:我梦见你了。
梦见很多很多年前,我遇到过一个男孩子,他把我从马路上捡了回去。
大片大片的烟火盛开中,陈老师笑着,轻声问:那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坑。
第47章
陈老师是开着电视的, 只是窗外烟花炸裂的声音太过剧烈, 电视机那点微弱的闹意便很容易被忽略。
顾言坐在地上,因为要回应陈词那一个吻,他微微直起上半身, 半仰着头看向陈老师。
微有些愣的眼睛, 眼里全都是自己,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措和惘然
陈词笑了一下,视线落到电视机上, 晚会节目的主持人念着祝词, 被顾言唤醒的那几分钟茫然里,他似乎还听见主持人说了顾言的名字。
因为家里父母挂念, 所以顾影帝要早点回家,不能陪大家一起跨年什么的
陈老师略显无奈地看了一眼地上这人,想着叔叔阿姨要是知道他们被这样利用, 怕不是要气死。
他缓了缓, 轻声道:我今天
明明话都没有说完, 可是顾言却立即皱起了眉头, 就算心里还在慌张着, 慌张被陈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的暗恋, 发现自水城相遇之后的每一次遇见都是早有预谋, 可还是忍不住问:是出事了吗?
陈词微怔, 什么?
人一旦慌张的时候总会有些念头,从虚乎缥缈的四面八方袭来,点点碎碎的, 都没什么逻辑,可顾影帝能从里面找出最有逻辑的一条。
坐在地上的姿势到底还是矮了些,他转坐为跪,下意识握住陈词放在膝盖上的手,温声道:你不是问我在想什么吗?
许是姿势太过虔诚,陈词愣了愣。
转耳他便听见顾言说:我在想,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要闭着眼睛。
顾言将内心那些慌张全部压下,依旧笑得温柔,一字一句以最诱人的声调轻声诉说:我在想那双眼睛下会藏着什么样的景色。威尼斯的夜晚很好看,灯、水,和星星,每一样都反着光;我当时想着,如果这个人睁开眼睛,我是不是能看见更美的光。
周围每一个人长得都不一样,我看不见几张华人面孔,可是我看见了你。顾言笑着,就像很多年前,满操场的蓝白色校服里,我看见了一个少年。
被自己握着的手很轻地虚虚握了一下,顾言全当不知道,依旧笑得温柔又清浅,那个人很像你,陈老师。
陈词莫名,眨了眨眼睛。
明明是好看的样子,可偏偏将自己裹在了一层冰锋里,周围没有人敢凑近。
突然被人从里到外戳穿的感觉并不好受,陈词挣扎了一下,辩驳:可你过来了。
顾言愣了愣,低下头轻声笑了下,然后凑近一点儿,仰起头,对陈词弯起眸子,是啊,我过来了。
窗外依旧有烟火炸开,一声又一声的喧闹里,顾老师轻声道:我过来了,所以我看见这个人是多么温柔又可爱的一个人。
这人可能就是擅长说情话,陈词呆愣两秒,耳朵尖儿便发起烫,
顾言顺势上手,捏住那颗耳钉,我听说人如果从黑暗中醒来,会记住第一个对他露出笑的人,于是我过来了。
我跟了你一路,用上在表演课里学到的笑,想要在你睁开眼的时候让你看见。顾言对上他的眸子,轻声笑着,陈老师,我想让你记住我。
他声音淡淡的,就算带着笑意,也会有一根缥缈的线悬着。
陈词不太明白那是为什么,但是却真真切切地知道这人没说一句假话。
哪怕每一句话都存了一些念头,哪怕他并没将那些念头藏起来。
然后他听见顾言道:你不是问我当初在想什么吗?我告诉你了。
所以你呢,你想起我了吗?
慌张落了地,想要一个答案。
顾言这辈子或许都没有这么失措过,失措到将自己剖白给别人看,将所有心底的期盼和欲念剖得干干净净,然后问对方一句你想起我了吗。
就算明知道陈词会这样问他,多半也是记起了自己,但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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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
总觉得自己一步步做网,这人总会跳进来,那就算他记不得十多年前年少时那点点藏在落叶下的暗恋也无所谓。
可是渐渐地,时间越久,暗恋便生了根,一点点地蔓延进心脏的每一处。
哪怕就在身边,但还是暗恋着。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想法,顾言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
于是只能在入眠时下意识将人拥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告诉自己他在身边。
说到底,连顾言也怕这场欢愉也只是一开始说好的短期关系。
陈词并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但猜也能猜出几分意思,于是心里酥酥麻麻的,又透着甜意和涩意。
喜欢上一个人的话,大抵见不得他因为自己难受。
他将手从顾言手心抽出来,又向上碰到他落于自己耳垂的手背上。
想起什么呢,学长?
陈老师有一把冷清的嗓子,偏偏故意放慢声音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钩子,一点一点地勾着顾言心跳。
陈词笑道:其实那天我跟自己打了个赌。
顾言:?
原本是想走一百步的。
他说话没头没尾,顾言听不明白,但也不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他说。
水城那晚放纵其实是可以避免的,跟自己打的赌是向前走一百步,可是他并没有走到。
步子停下来,是因为身边一直有一个人陪着。
满目陌生和迷离中,陈词睁开眼,瞥见身边一个青年,有着很温柔的笑。
于是便像是有一束光,落进了玻璃罩子里。
他有些心动。
陈词等了顾言很久,一早起来就开始想的人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就算是再矜持的人也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况且陈老师在那些事上也不多么矜持。
游乐场的烟火终于停了下来,陈词微闭着眼就往被子里钻。
顾言心里被填的很满,还想问他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拍了拍人,温声道:去洗个澡吧。
陈词睁开眼睛,略显不愉的看了他一眼,却连一双桃花招子眼尾都裹了红。
没有一点瞪的意思,只让人想要上前再吻吻这个人。
顾言看得好笑,故意挑逗他:或者我帮你清理?
滚。
套好衣服下床去浴室的时候,陈词顿了顿,背对着顾言说:是有些事。
顾言一顿,视线落到他后颈上。
白皙里泛着红,还有点点被自己嘬出来的红痕。
顾言克制住想要上前握住他手的冲动,靠坐回床上,嗯,需要我帮忙吗?
陈词似乎顿了一下,转而快速道:不用。
他迈步向浴室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头,弯起唇角笑开,我只是想你了而已。
陈老师很少会跟顾言说想这个字眼,以前每次听见都会觉得甜,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心疼。
成年人一般只有在受委屈的时候才会特别想一个人,想要立刻在身边。
顾言手心藏在被窝里,捏得死死的,唇角上扬的弧度却好看的像是电影海报,他轻声道:我在。
静默半晌,陈词点点头,我知道。
我知道你一直在,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作者有话要说: 不坑,缘更,勿等。
状态很差,加上快完结了,写的东西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实在很抱歉,对不起。
第48章
我所知道的未来,全是跟你有关的陈词缱绻。
顾言一早醒过来,瞥见光从层叠的窗帘中透出一条缝,似真似幻地落在屋子里,在绒被上折出一道弯弯曲曲的印子来。
印子下面鼓出一个小包,又有很细微的翻动,带着光都在空气里旋转。
顾影帝视线从那道缝回到身边,触目所及的地方。
那里躺了一个青年。
刚刚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青年。
有些时候有些事其实就连自己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比如陈老师明明就在自己身边,顾言还是会想他;睡在一张床上,梦里出现了又走、最后再回来的,也总是这个人。
从重逢开始就像是一场虚幻到不真实的梦。可是就算在梦里,他所有的期许和欲念,隔了山水和时间,用一道水雾在眼前写出两个字,又轻轻飘飘、虚乎不定地上下浮动着,总是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最后还是自己忍不住,伸手抓了一下。
水雾散了开,心脏骤然空了半秒,顾言茫茫然四周回望,却听见身后一道声音。
他怔怔,转过头看见一方教室,明堂黑板,青年戴着副眼镜,一身的书生气,不语含笑的眼睛却微微挑着,他听见他轻声埋怨道:去哪儿了呢,等你好久了。
于是他终于看清那两个字
陈词。
梦里一切都是假的,唯有这两个字是真的。
陈老师不会埋怨他隔了十年的光阴才找到自己,只有顾言会。
他怀着隐晦到见不得人的念想靠近陈词,他将年少的喜欢当成过往的故事,却在重逢的那一瞬间,发现故事写的是他自己。
于是走不掉也不愿走。
于是便会在每一次亲眼看见伤疤的时候都会疼,不在自己身上的疤其实更疼。顾影帝演了那么多年的戏,他知道该怎么表现出疼,这份疼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表现不出来,甚至想受着。
可是当思念入了梦,那人真这么怨了他一句的时候,顾言有些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