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德正那边也着实是好不到哪里去。
    他虽然没有被吓得起高烧，却也自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疑神疑鬼整整一个下午。
    越是不愿意去想阮如月，脑海里就越是浮现出阮如月的身影，就好似真的有鬼在影响着他，让他不住的去想关于阮如月的事情。
    从她出生，一直到她出事，点点滴滴。
    想到她刚会喊爹爹的时候，赖在他怀里喊爹爹的样子，还有她蹒跚学步时，那迈着小短腿高兴的朝他跑来伸着手要他抱的场景，以及她刚学会认字时，他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念书听……
    那些场景里，都陪伴着一个漂亮温柔的女人，可他只知道那女人是他过世了的夫人，竟是连那个女人的脸都看不清楚。
    “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有鬼……阮如月，我是你爹，我没有对不起你，反倒是你，你有辱我们阮家门风，你既然出了那样的事儿，就不应该再回来……”
    “阮如月，我是你爹，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我没有错，你不应该来找我……你自己想想你都做了什么事，你及笄的时候，你母亲给你安排的及笄礼，多么体面啊，可你呢？你自己想想你丢了多大的人！你竟然在自己的及笄礼上穿着破了的衣服出来！那么多宾客都看着呢，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觉得你亏，我还觉得我亏呢，你没事干非要去山上烧香，那是我让你去的吗？是你母亲让你去的吗？分明就是你自己非要去，你怨我，我又怨谁去？那襄王世子本就对你有意，你若是安安稳稳的在家呆着，不去烧什么香拜什么佛，又何至于发生那样的事……”
    “当年你若是跟了襄王世子的话，咱们阮家又何至于沦落至此，你爷爷当初可是官拜丞相，你若是嫁给了襄王世子，如今你爹我有襄王相助，咱家说不定又出一位丞相……”
    “你怨我，你有什么脸面怨我，应该是我怨你才对！”
    ……
    阮德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疯魔了似的喃喃自语着。
    这些早已被他遗忘的事情，一件件的浮现在他脑海里，渐渐化作深深的怨念。
    竟是把他没有当上丞相都怨到了已死的阮如月身上！
    幻想着阮如月若是当年嫁给了当初的襄王世子、如今的襄王，那如今的襄王妃就是她，他是襄王的岳丈，有襄王相助，他说不定也能继承父亲衣钵，官拜丞相。
    这一切，都是因为阮如月没事干了非要去山上烧香拜佛，出了那样的事儿。
    阮夫人已经过来了一会儿了，特意没让护卫禀报，站在书房门口，把阮德正的怨怪之词听了个完完整整，唇角不禁勾起了冷笑。
    随后就收敛了神色，换上衣服着急的样子，推门进去：
    “老爷，听说你在那院子里受了气？可是那两孩子又做了什么惹您生气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直接走到了阮德正的身后，小意温柔的给他捏着肩，温声安抚着：
    “老爷啊，不是我说你，你和几个孩子置什么气呀，这不，倒是气着了自个儿，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如凌如墨那两孩子也是的，也老大不小了，还这么总惹您生气……好了老爷，别气了，都是自家孩子……”
    “你又替他们说话。”
    阮德正伸手握住了阮夫人轻轻的在他肩膀上按揉的手，心里的戾气都消散了几分。
    他道：“你以后别替那两祸害说话了，你向着他们，他们可不曾想着你……一个两个的，简直就是祸害。”
    阮夫人叹道：“老爷，哪有您这么说自家孩子的。”
    说着，给他按摩的手却是一顿，转而忧心道：
    “不过说起来也奇了怪了，霜儿和您一起去了翠微居看那几个孩子，回来后就高烧不退，刚请了大夫看了，竟说是受了惊吓所致……
    老爷，您当时就在那边了，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问霜儿那孩子，她也说不清楚，就连她贴身伺候的也吓得不轻，回来就病倒了。”
    “哼！”
    阮德正身子都僵住了，却是冷哼了一声，道：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让霜儿好好的调养几日，没事别往那边去，你们母女两个就是心好，那两祸害根本就没把你们当一家人，你以后也别把他们当一家人。”
    阮夫人眸光微微眯了眯，唇角勾起抹冷笑，声音却是依然温柔的道：
    “老爷这说的什么气话，都是一家人，以后快别说了，若是让两孩子听去了，该多伤心啊，对了……霜儿刚才嘴里一个劲的喊着大姐姐，老爷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阮德正的身子又僵了下，却是不愿多说。
    阮夫人叹了口气，低头看着他道：
    “老爷，我是您夫人，有什么事儿还是应该说清楚的，这次连霜儿都吓成那样了，这事儿可不是小事，您说与妾身听听，说不定也能多个人拿主意。”
    阮德正一向是信任阮夫人的，他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常年礼佛，身上自带仙佛气，神鬼都不会靠近，这种事说与你听也没什么。”
    他说着，就压低了声音道：“那个回来了……”
    “哪个？”
    阮夫人心里头明白，面上却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阮德正再次压低了声音，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拉了阮夫人到跟前，脑袋凑着脑袋，这才道：
    “阮如月，那死丫头跟着牌位回来了。”
    “老爷，你这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呢？如月那丫头都没了十七八年了，要是回来早回来了。”
    阮夫人嗔笑，一点都不相信，事实上心里也的确是不相信的。
    在她看来，那绝对是那几个人搞鬼无疑。
    阮德正却是不认同的道：“以前咱们家没供着她的牌位，她自然是找不回来的，那两姐弟回来的时候直接带了她的牌位回来，可不就跟着回来了，那两孩子亲眼看到的呢。”
    “噗……”
    阮夫人直接捂嘴笑了：“老爷，我还当是您亲眼看到了呢？就两孩子的童言童语你也吓成这样？”
    阮德正还想说什么，就听阮夫人说道：“就那两个孩子看到了？其他人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