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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苏元骁浑身疼痛不已,全身上下都没包裹着活血化瘀的药材,他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在听到丧龙钟的响起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急忙唤来医者,询问道:“你方才可有听到钟声?”
    医者点头道:“确实听到了,足足九声,乃是丧龙钟,崔玉国皇帝驾崩了。”
    “且扶我起来,我要进宫。”
    苏元骁艰难地从床榻上挣扎着爬起来,医者急忙扶住他的胳膊,低声劝道:“小苏大人,您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进宫,您的脸……还无法见人,还有现在崔玉皇驾崩,在身侧的也应当是他的亲眷,您作为外臣,也该在崔玉国设宴之后才能进宫。”
    医者说的是规矩。
    苏元骁明白。
    但是他十分担忧崔莯。
    在来的路上,崔莯无数次抹泪,十分担忧崔玉皇,如今只见了一面,便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崔莯一定十分难受。
    他想要去看一看崔莯,不然他不放心。
    医者说:“小苏大人,您现在就算想进宫也未必进得去,崔玉皇驾崩,崔玉太子自然是要主持大局的,今日要整理崔玉皇遗容,你去便十分不合适。何况……贵夫人这个时候……未必想见您啊!”
    医者最后一句话说的并不大声,但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苏元骁的心上。
    这一路走来,他跟崔莯之间的关系,大家都看在眼中。
    苏元骁垂下了脑袋,过了一小会儿之后,才抬起头来,他眸光坚定地说:“就算她不愿意见我,我也要想办法去看她一眼。”
    就算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只有确定崔莯没事,他才能放心。
    他心中清楚,崔莯虽然看着没心没肺,但其实内心是十分敏感的,也很脆弱,在伤心难过的时候也想要有人陪着。
    医者抬眸望着苏元骁红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有些于心不忍道:“只是……小苏大人以这副面容出去,只怕是有损观瞻。”
    毕竟,惨不忍睹。
    原本是俊美非凡的好男儿,如今都变成了猪头一般的丑模样。
    若非是小苏大人一口咬定此事跟崔玉国无关,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受不得他们大庆国舅爷被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国家给欺负成这样的。
    苏元骁想要抬手摸一摸自己的脸,奈何手还没抬起来便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医者似乎看出了苏元骁的心中所想,伸手拉过一块铜镜放在了苏元骁的面前,一脸复杂地说:“小苏大人,您请看。”
    苏元骁眸光落在镜子上,瞬间被吓得瞪大了眼。
    只见镜中人也瞪着圆圆的眼睛,整张脸肿成猪头,就连嘴巴都是一边肿大,一边没有只是青紫色,看起来十分怪异,眼睛也是一只大一只小。
    一想到自己方才就是这番尊容出现在崔莯面前,他便有一种恨不得上吊算了的颓败感。
    医者小心翼翼地问:“小苏大人,您还去吗?”
    苏元骁咬了咬牙,认真地点头道:“去!”
    医者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有些无法理解苏元骁这样做的心理,但还是善意地提醒道:“您若是真的要去,下官建议您还是披个披风吧!”
    虽然大夏天的披着披风会让人觉得很奇怪,也很可疑,但是也比顶着这张脸出去吓人强得多。
    苏元骁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沉默半晌之后,低声询问道:“我这样去,旁人看见,知晓我是崔莯的夫君,是不是会给她丢脸?”
    医者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还用问?
    但凡是个人,都会觉得丢脸吧?
    苏元骁有些挫败地往后一倒瘫在了床上,沉思片刻之后,突然抬眸望向医者,一脸认真地说:“我虽然去不了,但我可以让人去看。”
    好在,除了萧允淳派来护送他们的两千精兵,他还在丞相府带了几个小厮一起来,其中便有方志,方志现在正在熬药,医者明白了苏元骁的想法之后便将方志叫来了。
    方志自幼便在丞相府长大,对丞相府忠心耿耿,办事也比较机灵。
    方志走进屋内,瞧见自家大公子的脸比方才还要更肿,青紫的颜色更浓之后,有些不敢直视,弯着腰拱手道:“公子,还请吩咐。”
    苏元骁见方志的眼神,内心有些抑郁,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且出去打听打听外面的形式如何了,还有崔莯,只要有消息,就来告诉我。”
    方志是丞相府之人,自然很清楚苏元骁跟崔莯之间的过往。
    望着自家公子这般模样,他心中唏嘘不已,但他只是一个奴才,也没什么资格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便只能听命行事了。
    方志离开之后,苏元骁拿起镜子又看了看自己肿成猪头的脸,心中止不住地自嘲。
    这大概是他此生最狼狈不堪的模样吧!
    竟然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看了去。
    他这人做得还真是失败啊!
    苏元骁躺在床上,一直心神不宁,浑身的疼痛也让他无法陷入沉睡,他一直耐心的等待着方志的到来,一直到傍晚时分,方志才姗姗来迟,一脸愧疚地禀告道:“公子,自从崔玉皇驾崩之后,崔玉太子便下令封锁所有宫门,禁止进出了。四处宫门全都是精兵把守,只有太子让人宣进宫之人才能进宫,剧情情况究竟如何,奴才也探听不到。但只要崔玉太子在,少夫人便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情呢?
    不过是担心她伤心难过罢了。
    但是,苏元骁有些绝望地想,大概他不凑到跟前去惹崔莯生厌。
    崔莯应当会更好受一些吧?
    崔莯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被崔永策扣着肩膀站在旁边,宣文武大臣进宫之后,崔修的贴身太监宣读传位于崔永策的圣旨,并将崔莯册封为玉衡长公主。
    对其他的一些孩子也各有封赏。
    但更多的却是对崔永策和崔莯兄妹二人的偏爱。
    崔玉国的文武大臣们这段时间近两年来早就被崔永策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然而就在众人准备拜别崔修,将他装入棺椁抬入灵堂的时候,突然殿外传来惊呼声:“太子殿下,不好了,宣王带着精兵杀入皇宫来了!”
    宣王乃是崔玉国三皇子崔永宣。
    手中握有一万精兵。
    这还是崔修当初看在他颇有将才的情况下有意将他培养成一个可辅佐崔永策的武将,却又不想他兵权过重威胁到崔永策的地位,才只给他一万精兵练手。
    但是现在,崔修才刚闭上眼睛,崔永宣便带着崔修给他练手的一万精兵攻入皇宫来了。
    崔莯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低声道:“皇兄,三皇兄这是要篡位吗?”
    “没事,别怕!”
    崔永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崔莯的肩膀,低声道:“他只有一万精兵,翻不出什么风浪。”
    “可是,宫中一时之间,哪里有这么多人手?”
    崔玉国不似大庆那般人多势众,仅仅只是留守京都城的士兵都有八万之多,崔玉国的所有能上战场的士兵加起来也不足十万人啊!
    崔永宣的手中握着一万,其余的兵权如今大多数都捏在崔永策的手中。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崔永策轻哼道:“为兄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了。”
    崔永宣野心勃勃,早就有取他而代之的想法了。
    可以说,崔永宣今日起兵攻入皇宫,也有他推波助澜的结果。
    崔莯闻言,总算是放心了些。
    其他文武大臣一脸凝重,有人说:“皇上才刚驾崩,宣王便攻入皇宫,实在是太过于嚣张了。”
    “就是,太子殿下,宣王如今以下犯上,绝不能姑息,还请殿下拨乱反正,将宣王抵御在宫门之外,莫要让他进宫惊扰陛下亡魂。”
    “还请太子殿下拨乱反正,抵御宣王叛军,莫要让他惊扰陛下亡魂。”
    众人齐齐请命,崔永策脸色凝重,十分痛心地说:“宣王乃是本宫皇兄,如今做出这等让人痛心疾首之事,实在是让本宫难以接受。只希望他能主动退兵,莫要一错再错,否则就算是本宫能容他,咱们崔玉国的法度也容不下他。”
    众人闻言,皆叹道:“太子殿下深明大义,顾全手足之情,臣等感怀至深。只是宣王如今这般作为,实在是让人有违天道伦常,还请太子殿下将宣王这等包藏祸心之人拿下,以免惊扰陛下。”
    “如此,本宫自然会将三皇兄抵御在宫门之外。”
    崔永策轻叹了一声,这才勉为其难地摆摆手,随后便有人快速地离开了殿内。
    所有文武百官都守在了皇上寝宫。
    在寝宫外嘶吼声和刀剑拼杀的声音不绝于耳。
    殿内的武将尚且能稳住,但是文官已经开始慌乱了。
    他们所有人都守在殿内,从宫门口到皇上寝宫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平常走路一刻钟便能走到。
    虽然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但只要听着声音,就足以让他们胆战心惊。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仿佛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着的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已经有人撑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太子殿下,宣王带领的精兵似乎离咱们越来越近了,这可如何是好?”
    崔永策拧着眉头,一脸坚定地说:“诸位还请放心,无论如何,本宫都不会让他攻进来,惊扰了父皇的亡灵,也不会让那等叛逆之徒伤害诸位分毫。”
    武将们已经开始按奈不住了,有人站出来说:“太子殿下,微臣身为武将,有守卫咱们崔玉国和皇室正统之职,如今宣王犯上作乱,惊扰陛下亡灵,实在是罪无可赦,微臣请求一战!”
    一人开口,便有许多武将站出来,纷纷拱手行礼道:“微臣请战!”
    崔永策一脸感动:“能得良臣如此,乃是本宫之福!”
    武将们也十分动容:“能为殿下而战,更是微臣之福。”
    “策在此多谢诸位相助,还请诸位将军当心一些,莫要受伤。”
    崔永策情深意切道:“来日,本宫定报诸位今日相互之恩。”
    “此乃微臣职责。”
    诸多武将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寝殿。
    文臣们脸色凝重,有贪生怕死的恨不得缩着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有胆子大一些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殿门口。
    脑子里在不停地盘算,若是宣王当真带着叛军攻打进来的话,究竟该如何自救。
    崔莯紧贴着崔永策站立,门外的嘶吼声惨绝人寰,听得她心惊肉跳,她脸色煞白地抓住崔永策的手臂,想要向他寻求一些安全感,崔永策紧紧地扣住崔莯微颤的肩膀,低声对她说:“别怕,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为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崔莯乃是他最亲的妹妹,是他的血脉至亲,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今日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胸有成竹。
    崔莯愣愣地点头,压低了声音询问道:“皇兄,三皇兄这般犯上作乱,若是依照法度,应当斩首示众吧?”
    不仅是他自己要被斩首示众,他的妻眷儿女都要被流放。
    但崔玉国不大,就算流放到最苦寒之地也不过是去挖玉矿罢了。
    相较于地大物博的大庆,流放之罪是轻了很多的。
    崔永策低声道:“这些事,尚未定论,且等尘埃落定。”
    崔莯张了张嘴,眸光扫到有人悄咪咪地望向了他们兄妹二人,她便也闭上了嘴巴。
    一直到深夜,经过了大概两个时辰的厮杀,寝殿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殿内胆战心惊的文臣们面面相觑,半晌之后,终于有人站出来了,小声道:“太子殿下,外面声音似乎小了。”
    崔永策点点头,抿着唇,一言不发。
    不消片刻,便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早些时候最先开口请命要去抵御宣王的武将,叫熊茂。
    他姓熊,身材也十分高大魁梧,年岁却只有二十出头。
    他脸上布满了血迹,身上的衣袍也没鲜血染红,他抬脚走进殿内,红色的液体便顺着裤腿和鞋子流下来,染成一个个血色的脚印,一些文臣见状早就受不住了,不是颤巍巍地翻白眼便是已经难受得捂住嘴了。
    熊茂将文臣们的反应看进眼中,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抬脚走到崔永策的身前,才沉声道:“太子殿下,宣王已经被擒,叛军也被收押,还请太子殿下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