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了招工了！”
    人群中有人看到了招工的包工头喊道。
    一时间乌泱泱的人群朝着手里拿着笔记本的工头围了过去。
    工头是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说话的声音特别爽朗洪亮。
    “别挤！别挤！都是来找工作的，这别万一工作没找着，又给挤坏了踩坏了，倒还多花钱！所以听我的都别挤！”
    这话一出来，大家果然不挤了，裴九安觉得这包工头还真有号召力。
    “刘包头，今天招什么人啊？要几个？”有熟悉包工头的人，站在人群中迫不及待地问。
    “别急，我慢慢说，你们好好听着！今天要十个人，力气要大，手脚要灵活！”刘包头道。
    “我可以！选我！”
    “选我！”
    “都别急，我还没说完呢。除了要力气大，手脚灵活，还有要高中文化。你们有哪些是高中文化？”刘包头问。
    他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几乎让一大部分淘汰了。
    “不就干个活嘛，要高中文化干啥？”有人抱怨。
    裴九安高高站在屋顶，看着这群人，叹了句：“没文化，真可怕！”
    “这可不是一般儿的活，今天这活是人化工厂的老板要人，除了要有力气，还得知道一些化学知识。要是弄错了货物，可得赔钱的。”刘包头道。
    “刘包头，不是我说你啊，咱这群人中，就没几个读过书的。能小学文化就不错了，你还要高中文化，这哪能凑齐十个人？”
    “就是，就是！”
    “我看，你不如就在我们当中挑得了！”
    刘包头摆摆手，“不行，老板说了必须高中文化，那就得按他的要求来。你们谁是高中文化的，可以直接跟我走。”
    女人直直地升起了手。
    “你是高中文化？你谁啊？我们这一片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男人们看到小娃娃的母亲举起了手，没好气地问道。
    女人也不搭理那群男人，她只看着刘包头，“我有高中文化，力气也大，行吗？”
    刘包头看了看女人，看着不怎么结实，但也说不上弱不禁风。在找不齐人头的情况下，尽管小娃娃的母亲是个女人，他还是同意了。
    就这样刘包头领着小娃娃的母亲，去了化工厂。
    那是一份装碱装盐的工作，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是沉重了一些。
    她需要在一个车间里，分清楚碱和盐，然后再把其他化学材料分开。
    一天下来，能挣三十块钱。
    裴九安看着女人忙活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又走回去去看小娃娃了。
    小屋子里的小娃娃，大概醒来之后没有看到一个人，嘤嘤地哭了起来。
    别看她小，已经会翻身了。
    她一个人在床上翻来翻去，转眼就翻到了床沿。
    裴九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娃娃的半个身子支到了床外面。
    裴九安看到这一幕，飞快地穿了过去，一着急就伸出手将小娃娃往里推。
    跟上次一样，他居然成功把小娃娃推了进去。
    小娃娃看到裴九安，破泣为笑，长长的眼睫毛挂着露珠似的泪珠子，分外可爱。
    “你怎么能到处翻呢？你妈不在，你就得乖乖听话，这要是掉下去摔断了脖子，那你这条小命就没了。”裴九安严肃地训着小娃娃。
    小娃娃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完全没意识到刚刚的动作有多危险。
    “你还笑，要不是我，你说不定就没命了。”裴九安点了点小娃娃的脑门。
    小娃娃伸手去抓裴九安的手指，她肥肥的小手指儿，穿过裴九安的手指扑了个空。
    小娃娃不明白为什么抓不住，瘪了瘪嘴就要哭起来。
    裴九安不喜欢小孩子哭，尤其是不喜欢眼前的小娃娃哭，“别哭，我不是故意不给你抓，而是我现在可能不是人。”
    “说了，你也不懂。”
    小娃娃啊了一声儿，没有要哭了，她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咧嘴又笑了起来。
    “真搞不懂你，我刚刚可是什么也没有做，你怎么就笑了呢？”
    看着小娃娃天真快乐的笑容，裴九安也跟着笑了起来。
    日子日复一日过去，裴九安看着小娃娃慢慢长大，一岁，两岁，三岁。
    尽管她的母亲给不了她很好的物质生活，但小娃娃被照顾得很好，也一天比一天漂亮起来。
    唯一可惜的是小娃娃似乎不会说话，一般来讲小孩子一岁左右就应该咿呀学语，慢慢地试着说话。
    可小娃娃却很奇怪，只会啊啊呀呀，都三岁了还不会叫妈妈。
    这几年他偶尔还会去屋顶等无脸鬼，但是他也知道无脸鬼不会回来了。
    直到有一天，裴九安跟往常一样守着小娃娃，按说小娃娃的母亲到了点儿应该回来，可那天到了晚上九点，小娃娃的母亲也没有回来。
    小娃娃饿得嗷嗷叫，不停地抓着他的手要来吃。
    可他的手根本就是空气，怎么给小娃娃吃呢。
    裴九安生怕会饿坏小娃娃，只能对着小娃娃说，“你要饿就先睡着，我先出去找找你妈，看她去了哪里。”
    小娃娃点点头，虽然她现在不会说话，但大人的意思，她还是听得懂的。
    “不要乱爬，要是摔下去了，会摔坏的。”临出门前，裴九安又不放心地叮咛。
    小娃娃啊啊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裴九安这才穿过围墙去找小娃娃的母亲，他沿着小娃娃的母亲上班的一路找过去。
    果然在小娃娃的母亲上班的化工厂找到了人。
    她似乎跟人喝了酒，有点醉醺醺的，她扶着化工厂的围墙往外走，可后面一个男人追了上来。
    他是小娃娃母亲在工厂上班的小领导，是线上的组长。
    “美玲，你别走，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我家离这里不远。”
    “美玲，你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孩子累吧。不如找个男人吧，你看我怎么样？我虽然结了婚，但是我还是会对你好的。我至少可以帮你安排一个稍微轻松一点儿的工作，然后再让领导给你每个月多加点钱。”
    “不用了，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小娃娃的母亲拒绝。
    组长却有些生气了，“美玲，你干嘛要拒绝我。你都能未婚生子，怎么就不能跟着我了？”
    “我未婚生子怎么了？未婚生子就得跟你？你算老几？”
    “我老几，我能看上你就不错了，你个被人玩过的破烂货儿！还真把自己当姑娘了。我呸！”组长啐道。
    小娃娃的母亲伸手就甩了组长一个耳光，转身就往外走。
    可还没走三步，就被组长从背后抱住了。
    “你居然敢打我！今天我不好好收拾你，我就白在这一片儿混了！”说着，他就拖着小娃娃的母亲往工厂的办公室走。
    小娃娃的母亲挣扎着，喊叫着，可似乎一点儿用也没有。
    裴九安气得想打人，他穿进工厂的办公室，捏紧拳头就朝组长打过去，可这一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起到作用。
    嘭！
    工厂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一个肥胖如猪的女人，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
    裴九安认得这个女人，她是那个胖房东，也是工厂组长的老婆。
    裴九安暗暗松了口气，这下好了，小娃娃的母亲的清白保住了。
    胖房东气乎乎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把组长推开，扑在小娃娃的母亲身上，一顿狂搧。
    “浪蹄子！你个不要脸的，居然敢勾.引我老公！我打不死你！”
    裴九安看傻了，这个胖房东怎么冲进来就打人，她都不问清楚的吗？
    “放开我，我没有！是他刚刚要欺负我！”小娃娃的母亲大喊。
    胖房东完全就不相信小娃娃的母亲：“我老公欺负你！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老婆，刚刚，就是她故意勾.引我。是她约我喝酒，说是要感谢我给她加工资！我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居然脱起了衣服……我也是一个男人，我我……还好，老婆你来得及时……”
    这男人也太不要脸了！
    裴九安觉得这男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完没有道德底线，也完全没有良心！
    “贱货！还敢说没勾.引我老公！打不死你！”胖房东听组长这么一说，手上招呼起来的力道不小。
    没多久，小娃娃的母亲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裴九安碍于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在一边看着。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会打出人命的！”吵架的动静，惊动了值班的工作人员。
    他们劝的劝，拉的拉，终于把胖房东给劝住了。
    “我不管，你们工厂必须让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离职！她敢勾.引我老公，就能勾.引其他人的老公！”胖房东向值班的领导提出要求。
    值班的领导看了看小娃娃的母亲，未婚先孕在工厂上班本来就影响不好。现在又被抓个现形，就更难看了。
    虽然他知道，这多半是组长的责任，但没办法这事只能推到小娃娃的母亲身上，因为她是个外乡人。
    “行了，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至于工资，你明天过来一并儿结给你。”值班领导拍了板。
    小娃娃的母亲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带着不解与不甘：“凭什么？明明是他对我动手动脚，你们却把我开除了，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