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马丽丽根本就无法提供这些东西？她不是流产了吗？既然流产，那事后的dna检测，提供什么样的检测标本，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吧？”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她提供的检测标本是真是假，如何就能肯定她的孩子就一定是大哥的？”
    “苒苒……”
    简怀南本能地觉得简苒说得都是对的，之前困于叶沅和她之间的无奈，以及后来渐渐坍塌的信任，又一点一点如沙雕一样累起来。
    简苒知道自己已经说动简怀南，语调轻缓地继续，似乎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爸爸，我小时在京市贫民窟，上着最差的小学。有时候王美玲不高兴了，就把我摁在地上打一顿。时间久了，邻居家的小孩，有样学样，也这样打我。”
    “可我这个人，天生反骨。觉得王美玲生我养我，打我我认。可是他们凭什么打我呢？于是，他们打我一拳，我就拼命还他们两拳，甚至十拳。”
    “有一天放学，我被学校和对面学校的小同学围住，他们什么也不说，伸出拳头就朝我砸过来。我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被他们摁在臭水沟里，喝人家洗澡洗菜撒尿的臭水。”
    “你猜，我被这群人压在臭水沟里，弄得灰头土脸时，看到了谁？”
    简怀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仿佛那个答案会给他致命一击一样。
    他颤了颤唇，声音涩然发寒：“是谁？”
    “简盈。”
    “我当时还不认识她。只是，我很奇怪，在我们那么个穷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车，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坐在车里，降下车窗，嘴里吹着泡泡糖，喜滋滋地看着我这边。就像看戏一样。”
    “苒苒，是爸爸对不起你。”简怀南激动的情绪，哑然难掩。
    “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不喜欢简盈的原因。你说，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和她抱错了？”
    “如果她一早就知道，我和她抱错了。那么她想法设法把我赶出简家，就都说得通了。大哥护着我，所以她和马丽丽第一个要除的就是大哥。”
    简怀南简直不敢相信，他瘫在老板椅上，尽管他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说简盈不是那样的孩子。
    她只是任性了一些，她只是害怕简苒抢走她的一切，所以才娇横了一些，她本性不坏的。
    可是苒苒说的，他却知道一定是真的。
    因为他曾亲眼见过苒苒在那种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亲眼见到一个母亲用最恶毒的语言，最狠最大的力道，诅咒着打骂着一个已经十八岁，但看上却像十三四岁的孩子。
    那孩子蜷缩着身子，窝成一团，任打任骂，就跟不会还手似的。
    但眼神中的倔强和冷漠就像一把钢刀一样，刺穿了他的心脏。
    那一刻，他所有的迟疑和动摇都被那双灰冷的眸子打败了，他暗暗给简盈和叶沅做了dna检测，又拿出简苒和她的亲子鉴定报告，说服一家人将简苒接回来。
    他本以为，全家人会慢慢接受简苒，甚至觉得简盈和简苒能成为很好的姐妹。
    如今想来，才恍然发现一切美好的设想是那么的空洞，好笑。
    “苒苒，这件事情，我会……”
    “爸，你怎么可以让简苒来这里？”
    简怀南的话，还没说完，简盈就气冲冲地推开简怀南办公室的门，闯了进来。
    那质问的语气，仿佛简怀南是她的下属一样。
    “你那天不是已经把她赶出去了吗？爸爸，你私下和她见面，妈妈得多伤心？她害得我哥，还有简氏不够吗？”
    简盈看向简苒的视线满是恼恨，但又难掩占尽优势的得意。
    简怀南平时自然不会太在意简盈对自己的态度，但经过刚才跟简苒的交谈，他联想到简盈前前后后的所作所为，不得不换上另一种目光审视简盈。
    简盈当然不知道简怀南对自己的态度，从根本上开始改变，仍接着说：“简苒，你还呆在这里干嘛！你这个贱种，你别以我爸不赶你，你就厚脸皮地来简氏！”
    “贱种？我简苒有名有姓，我爸是简怀南，我妈是叶沅。你简盈，不过是一个冠上简姓的养女。你生活在简家这么多年，应该不知道你的生父是谁吧？”
    简苒冷笑着回应。
    简盈最恨的就是任何一个人，拿她简家养女的身份说事！
    尤其是简苒。
    “简苒，你闭嘴！如果不是你，我一直就是简家的大小姐！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被王美玲折磨死！”简盈整个人气得发抖。
    简苒持着浅浅的笑容：“可惜啊，王美玲根本就没有如你的愿把我折磨死。而你作为王美玲的亲生女儿，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贱种。因为王美玲连到底是跟谁怀上你的都不知道？”
    “所以，冷静一想，你还挺可悲的。一个舞女跟嫖.客一夜春宵的产物，又或者说是一个舞女和很多个嫖.客的产物，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却来这里抢我的父亲、大哥，不要脸的是你吧！真正的贱钟也是你吧！”
    “简苒，早知道，我就应该让王美玲在你回到简家之前，弄死你！”
    简盈彻底被简苒激怒，五官扭曲，恨不能啖她血吃她肉。
    情绪失控的咆哮之后，简盈紧掩着胸口，开始剧烈地喘息，她大张着嘴，像失去水的鱼一样，哮喘开始发作。
    这不是简苒看到简盈哮喘发作的第一次，但却是最真实最让她感觉舒服的一次。
    “简盈，你怎么样？”简怀南见简盈情况不佳，立即走了过来。
    他熟练地给简盈找出治哮喘的喷雾，动作不慌不忙地朝她嘴中按压，轻拍着简盈的后背，直到她顺过气来，才看向简苒。
    “你回去吧。”简怀南道。
    简苒一怔，就跟发生地震塌陷似的，她踩的那块地连着她整个人，都塌陷了下去。
    她刚刚说的那些，难道都白费口舌了吗？
    她刚刚激怒简盈，从她嘴里亲口证实，她早就认识王美玲，甚至早就知道她们被抱错了，都没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