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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按劳分配

      笑爱问过咨询台直接冲上二楼,刚出楼梯口就看到穿着警服和白大褂的人,推着轮床走进电梯。
    “爸”,她大喊一声跑了过去,电梯门已经关合,她对着三五厘米的缝隙又喊了两声“爸”。
    “笑爱?你啥时候回来的?”
    笑爱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到英父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电梯门,转头说道:“爸?你不是被精神病院带走了吗?”
    “死孩子咒你爸。”
    话音一落英父看到英母气喘吁吁的走上来,立马跑上前扶着她,“听电话也不听全了,你接电话的也不花钱挂那么急干嘛。”
    英母拍着胸脯喘了喘说道:“我刚刚看到老赵被警察医生推着,这孩子又说什么精神病,还以为你出大事儿了,这才跑了两步。”
    “老赵?”笑爱插了一句,“跟你爸同年进厂的赵叔,还来过咱家呢。”
    “啊……”,笑爱张着大嘴,半张脸露出鄙视的笑容:“就是那个为了两百块钱拼了半辈子的傻赵叔?”
    “别没大没小……”,英父说着被警察叫了一声,要求他做一份笔录,讲讲老赵和小班长之间的矛盾。
    几个人坐在医生办公室里,英父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环视一圈目光落回到警察身上,“警察同志,我也不知道说哪些是有用哪些是没用?”
    警察笑了笑,“没事儿,您说您的,我挑重要的记。”
    英父咳了咳调整坐姿开始讲,“我干活的这个段,相当于你们的……部门吧,负责的这一部分活是由两个班组轮流完成。
    简单说就是一个月二十吨的货,变成产品,配给一定数目的奖金。老赵那个岗位一共是四千,是他和另一个班组同等岗位的人去分。”
    英父特意停顿了一下,看到警察点头才继续说道:“大家干活的速度肯定不一样嘛,所以发下来的奖金也不太一样,但总数就四千,慢点的班组少个几十,快点的多个几十。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平分就正常干,这一发现不是过去大锅饭那一套,都来了干劲,两个班组拼的你死我活,饭也不好好吃,水也不好好喝,像上了发条一样……”
    “二十吨货你全干了也就四千,有什么可拼的。”笑爱一插话被英母拍了一下大腿,疼的她直哈哈。
    “要是四千奖金都能分给一个人,小班长也不会躺在那了。”英父说完看着英母,“要说咱笑爱说的也对,真是个傻老赵。”
    英父说着激动起来,用手指了指笑爱又指向警察,“还得是你们这些大学生,上过学的脑子就是好使。
    小班长是大专文凭,刚来的时候确实是干活不行,一个月下来再去掉废料,我们班组相当于只干了七吨,另一组干了十二吨多,结果奖金呢……”
    英父说着两手叠着拍了拍,“我们班组拿到一千九的奖金,另一组只拿了两千一的奖金。这下小班长发现问题了,第二个月又是同样的结果,小班长就确定了,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按劳分配。
    小班长人厚道,还特意和另一组班长商量,谁都不抢一个班组完成十吨,各拿一半奖金,可没人听也没人信。
    从那以后我们班是八点上班八点还在倒茶水,吃过饭后一定得睡一觉,四点下班一秒都不多干,连着几个月都是六吨的活,仍然拿一千九的奖金,偶尔少个二十多个二十的。
    几个月的实例加上小班长和我的解释,班组的人都听明白了,可这老赵呀,咋讲也不通,眼睛已经钻到那两百块钱里出不来了。”
    英父说着叹了一口气,“积怨已深,今天终于爆发了。午休后老赵赶到机台时,竟一个人也不在,他等了半天才看到大家陆陆续续的走过去,小班长在后面端个茶杯慢悠悠的走着。
    老赵急得拿起旁边一块废铝板就冲了过去,有的同事压根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小班长看着也怕了转头就跑,我拦了一下这不被他划伤了。不过……”
    英父说着身体往前挺了挺:“警察同志,老赵只是一时冲动,绝不是故意的,他用铝板砍了一下小班长就停手了,看着后背的血也吓够呛。”
    “谁杀完人瞬间都会吓够呛,那不是良心发现后悔,是本能反应。”笑爱插完话所有人都看向她,她吓得往后仰着,尴尬一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
    英父狠狠地瞪着她,“你赵叔还给你买过糖呢,你这么说他。”
    “我说什么了?不是您说他积怨已深,这个词就已经定在谋杀那了,再说啥也没用。”
    英父一下站了起来,吓得笑爱一哆嗦,看他奔着警察走过去了,“警察同志,你这本子都记啥了,我重说,老赵真不是故意的……”
    警察仍然保持着微笑,“英师傅您先坐,我只是了解情况,定不定罪的还早着呢。”
    警察低头看着笔记本,突然翻了一页抬头问道:“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如果一直是这样的制度,以前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
    英父哀声叹气,头越叹越低,英母把凳子往英父旁边挪了挪,一手搀着他的胳膊说道:
    “工人这辈子就那么回事儿吧,为了这两百块钱拼了一辈子,我家老头子一直提倡不抢活奖金平均分,根本没人听。”
    “警察叔叔”,笑爱突然喊了一声,警察挤着半张脸上下打量着她,“我才三十岁,你二十几岁的人管我叫叔叔,不合适吧。”
    笑爱突然哈哈大笑,吓得警察“哼哼”了两声。
    “妈,听没听见,二十几岁。”
    “嗯,就你长得年轻,三十几岁的年龄,二十几岁的外貌,十几岁的内心,永远长不大跟个孩子似的。”
    笑爱笑着转头看向警察,“警察叔叔,你知道二十吨怎么来的吗?都是这帮工人给抢的。
    我爸刚上班那会儿,一个月两吨货,大家一抢着干,半个月就干完了,下个月四吨货奖金不变。我爸一下就发现问题了,可压根没人听,眼看着吨数被大家抢到了二十吨。
    奖金数字是比那时候看着多了,可那是因为社会进步了,物价上涨了,并不是因为他们干的活多了。
    我爸曾抬杠说过,大家就试试罢工,一点活不干豁出去那一点基本工资,看看是不是所有奖金都会跑到另一个班组那去。
    结果我爸差点被当成精神病抓走。”
    警察一直点着头,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这会儿天已经黑了,留下英父的手机号后,三个人打车回了家。
    做好的饭菜又热了一遍,英母看英父无精打采的,怼了怼他笑着说道:“后天你未来女婿过来吃饭,这小伤口能不能和女婿喝点啊。”
    英父立即抬头,眼睛越瞪越大,“我姑娘终于要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