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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谢万金想着,无论如何,阿酒是肯定要救回来的。
    容生伤的不轻不重的最好,留半条命连夜回老巢,他也好早点找到小五。
    这样浮沉不定的人世,繁华处起杀机,穷乡僻囊亦没个安宁处。
    一家人想要平平安安的待在一处,可真是不容易。
    屋内,谢珩换下被雨水侵湿了的衣衫,正要往往外去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窗边放着一个白瓷瓶,瓶中只插着一只枯荷。
    他微怔,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伸手轻轻拂过花瓣。
    温酒有时候活的一点也不像个姑娘,除了喜欢在屋里摆些古董花瓶之类的值钱玩意,别的都不太中意。
    从前在帝京的时候,还有金玉满堂那几个侍女在身边,往她屋里插花熏香,温酒自己从来不弄这些东西。
    这间屋子里陈设简简单单的,玉雕随处摆放,榻上用的是寻常人多看一眼都会晃花眼的洒金罗帐,从里到外都充斥着温财神除了金银财物,别的都不稀罕的气息。
    唯有这一枝枯荷显得格格不入,现下天气转凉,满池萧瑟,这枝荷花大抵是温酒被绑去云州之前摘的,插在这瓶中,只开了一半,便败了。
    谢珩轻轻拨着莲心,不知不觉勾起了的思绪。
    那时小五还在家中,他还只当她是没过门的小弟妹,见了面谈笑风生,给她折秋日里的最后一枝荷,也不曾有过半分他念。
    这才一年光景,许多事却都已经截然不同。
    “长兄。”谢万金在外扣门,许多没听见里头的动静,忍不住问道:“你现下可平缓了一些?”
    谢珩收手回袖,走过去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四公子就把别在腰间的百折扇抽出来,塞到他手里,“这扇子你拿着,既然是去清风苑那种地方,总要有点纨绔子弟的样子。”
    谢珩一袭绯色锦衣,站在斜风细雨里,大袖被吹得翩翩欲飞,即便是身着锦绣,也是满身戾气难消。
    谢万金说着,退开两步看了看,有些苦恼道:“我记得长兄以前挺像败家玩意的,现在怎么看都是……”
    怎么看都是:你给老子跪下叫大爷的桀骜劲儿。
    谢珩一扇子敲在了四公子头上,“这个不用你教我,现下天黑了,走吧。”
    “走走走。”谢万金微微屈身,“长兄请。”
    几个小厮长随提着灯盏,撑伞候在堂前,玉满堂的那几个管事站在一旁,想要开口问又不敢多嘴,只想着赶紧把这些人莫名其妙的贵人赶紧送走。
    谁知谢珩步下台阶,刚走两步,忽的回头道:“准备些吃的。”
    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满脸的惊愕茫然。
    四公子跟着转身,无奈道:“晚些时候,你们温掌柜就回来了,准备些吃的等着吧。”
    管事们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的连声应是。
    这世上有些人,即便出现的再莫名其妙,也有让人无端为之低头的气势。
    ……
    清风苑在城南,同玉满堂隔了好几条街。
    这地儿在八方城里红火了好些年,列国的美人收罗了不少,有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俊秀公子,有声若黄鹂的戏角儿,也有妖娆魅惑的花魁美人。每夜换着法子揽生意,男女老少荤素不忌,夜夜客似云来。
    一路上,谢万金一直在同自家长兄说,来这种地方的人该有如何如何的爱美之心,谢珩没怎么理会他。
    俊眉紧皱,心下思忖着容生那厮向来行事乖张,他掳走阿酒带到清风苑这种地方,谁知道是不是蓄意报复?
    谢珩敛眸,把容生挫骨扬灰都难消心头之恨。
    四公子在身侧同他说道:“就算你不是来寻花问柳的,能不能、能不能把你身上那股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杀气收一收?”
    这眼看就到了清风苑门口,这进进出出的人哪一个不是满面春风?
    长兄本就生的招眼,这要是满身杀气腾腾的,估计连门都没进,里头的容生就得到消息从侧门溜了。
    谢珩抬头,丹凤眼微微上挑,手中百折扇一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缓步穿过重重灯影,身侧美人云袖相接,他薄唇轻勾,一笑乱浮华。
    夜来多风雨,吹得少年衣袖翻飞,霎时就把他从那满手鲜血的谢小阎王变成了流连温柔乡的风流公子。
    门口的美人们一瞬间都愣了愣,而后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旁人一般往谢珩身边凑,“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啊,你我可是上辈子在哪见过?”
    其中有个姑娘这般问道,身后一众人娇笑连连,簇拥着这容貌过人的公子往里走。
    谢万金眼看着他这样走近了清风苑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公子从前没见过长兄眠花宿柳的风流浪荡模样,从别人口中听来,总觉得十分里是九分是假的。
    今日才知,如长兄这般能动手绝不动口的人,披上假面,也是真假难辨。
    可比他更像一掷千金的败家玩意、不……富贵闲人。
    清风苑里正推杯换盏,一众人左拥右抱,喝的正兴起,声色悠悠,琴箫鼓乐合奏。
    灯火缭乱,轻纱飞扬间,谢珩穿行而过,身边的美人们娇声软语,不断的同他说着话,少年公子唇边噙着笑,但笑不语。
    台上有身形窈窕的美人扮做花旦,身量稍高些的唱小生,缠缠绵绵婉转凄美的唱着《牡丹亭还魂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众人叫声成一片,谢珩行至台前,便将价值千金的扇坠扯下,丢给坐在最前面的那人,一副纨绔子弟挥金如土的架势,“兄台,换个地儿。”
    那人冷不丁被砸晕了头,连忙起身让开,谢珩施施然落座。
    这是整个清风苑最显眼的位置,但凡容生在这,就能看见他来了。
    少年慵慵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风流浪荡,身侧是灯红酒绿人影软,佳人们温声软语。
    刚刚上了三楼的谢万金站在整个清风苑的最佳观望处,一阵又一阵的肉疼。
    本公子的扇坠花三千金买的!
    长兄,你为了个位置就扔出去了,这要是让阿酒知道你这么败家,一定会气死的!
    清风苑的主人站在他身侧,不解道:“万金兄,你犯什么病?这好好的,怎么手一直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