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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谢珩,我要杀了你!

      谢珩有些诧异她的反应,还没来得及说话,温酒忽然冲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发红的眼睛迸发出无比的恨意——
    “你说什么?”
    “阿酒。”
    谢珩被她撞得整个人都抵在廊柱上,不由得正色问道:“你怎么了?”
    温酒几乎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咬牙切齿的问道:“这块玉佩……是你的?”
    她这段时日竟然还因为有了谢珩这样一个兄长而感到庆幸,这分明就是害她至深之人!
    “这玉佩是我的……”
    谢珩意识到了她的变化不由得微微皱眉,话还没说完,就猝不及防的被温酒推倒在地。
    温酒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身抽出灵堂前的长剑,一剑劈向眼前面色忽变的少年,“谢珩!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害我!”
    前世她那么努力的想要摆脱不是清白之身的阴影,却一次次被人打落泥潭。
    她恨孟乘云的自私,厌恶赵帆所谓的深情。
    最放不下的却是那场纠缠了她十几年的噩梦!
    这段时间以来,温酒一直在谢府中暗探这块玉佩的主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谢珩……
    谢珩也不会闪躲,站定之后,直接空手接住了她的剑锋固定在原地,“温酒,你冷静一些!我何时害过你?”
    “你问我何时?你这玉佩是什么时候落在我手上的,难道你会不清楚!”
    温酒眸色发红,拼命把长剑往前一送,欲夺他的性命。
    谢珩皱眉,强行折断了剑身,拂袖扫开剑锋落在十几步外,鲜血从他虎口处不断的冒出,落在白衣的衣角上,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可少年却恍然未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没有丝毫的闪躲。
    “这玉佩我已经遗失了很久,至于……是怎么到你手上的,我真的不知。”
    温酒闻言,呆愣了片刻。
    谢珩凝眸,问道:“温酒,你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温酒不语,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手中半截剑身脱手而出,“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怎么会是这样……”
    她跌坐在地,像个茫然无措的孩童一般看着谢琦的灵位。
    她想哭,却只有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喉咙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放佛失声的哑巴一般。
    在长平郡,谢家长公子若是招招手,自有美貌少女排着队要嫁他,根本无需冒着被人唾骂的风险做这种毁人清白的事。
    前世定北王看上的女人即便是明抢,也没有暗地里起过龌龊心思。
    谢珩根本没有必要骗她。
    正因为温酒清楚这一点,才更绝望,这茫茫人世,没了她的父亲阿娘,也没了谢琦,连她恨的人都可能已经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这偌大的灵堂里,只有谢珩看见她从愤怒拔剑到茫然落泪,好像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她留恋的。
    “温酒……”
    谢珩连着不曾歇息,嗓音已经暗哑的厉害,他尽可能的温声唤她。
    一身镐素的少女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完全没有反应。
    “阿酒。”
    谢珩伸手握住了温酒的手腕,紧紧的,他十几岁便是江安十三城有名的风流公子,见过美人垂泪无数次,一掷千金买美人一笑的事不知干过什多少次。
    可只有温酒一哭,他方才知晓什么叫做束手无策。
    在千军万马前尚且应对自若的少年,此刻竟不知要如何去安抚她。
    “是谁欺你?”
    谢珩嗓音低沉,“我杀了他!”
    温酒抬起一双泪眸看着眼前的少年,“谢珩!”
    “我在。”
    谢珩低声应道。
    温酒唇色苍白,把那块玉佩狠狠摔裂在地,“我报不了仇……我再也报不了仇了……”
    这次屠城已经把所有的线索都斩断,即便那恶人没死,以后也无法辨认。
    她意识到这一点,在连日的打击下,近乎绝望。
    谢珩从不知一个女子悲伤时竟会如此令人心疼,他安静的守着她,听着她一声声的,几乎自言自语一般的说:“我好恨啊!”
    “我对不起五公子……”
    “我不配……”
    谢琦曾嘱咐过她“失身之事”决不能再和别人提起,温酒精神几乎崩溃,却谨记那少年同她说过的话。
    谢珩没有追问,他伸手拥住了温酒,“阿酒,别怕。”
    他从未觉得语言这般苍白无力过。
    哪怕每一个字都反复琢磨,却怎么也表达不出万分之一。
    他说:“即便小五不在了,你也依旧是我谢家的少夫人。”
    他说:“以后我会护着你。不论世道如何,只要谢珩不死,定保你平安喜乐。”
    温酒趴在他肩头,哽咽着喊了声,“长兄。”
    瞬间泪湿白衣。
    她无法再多说一个字,她可以孤独终老,却再也无法像对谢琦那样,毫无保留的对别人说出那件事。
    这个拥抱无情爱。
    前路漫漫,只因为还有这样一个可以携手同行的人,似乎就能在绝境中见到一丝光亮,支撑着继续活下去。
    ……
    头七过后,谢府三百余口的尸身一同下葬。
    一场秋雨连着下了好几天,天气寒凉的如同入了冬。
    谢玹还在养伤,老夫人又卧病在床,六小姐谢紫姝和七公子谢子安这对龙凤胎才八岁,跪在蒲团上哭伤了嗓子,便只有谢珩和温酒披麻戴孝在灵堂守夜,向前来吊唁的人还礼。
    偌大个谢府,只有他们两还站得住,给逝者铺好去时路。
    萧瑟的寒风穿堂而过,把白帆吹得飞飞扬扬,越发显得周遭一片死寂。
    小厮快步走入灵堂,低声道:“长公子,少夫人。时辰到了,该出殡了。”
    谢珩面无表情,应了声“好”,转身吩咐侍女,“去请老夫人。”
    片刻后。
    两名侍女扶着老夫人到了灵堂。
    温酒同老夫人问安,嗓音却沙哑的厉害,“祖母,墓地都已经安排妥当,可以……送葬了。”
    谢老夫人没说话,她病了许多日步履蹒跚的一一看过棺木中的尸身,不过几步已经是老泪纵横,双手扶着棺木才勉强站稳。
    “祖母,还有孙儿在。”
    谢珩上前扶住了老夫人,短短几日之间,少年身上那股子风流纨绔之气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少年老成。
    温酒偶尔会觉得有些陌生,好像自己从未真正的认识过这个人。
    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她,谢珩原本就应该是这样。
    她红着眼,声音却十分坚定,“祖母,温酒也会替五公子侍奉您终老。”
    “孙儿亦是。”
    谢玹一身白衣清寒冷冽,朝众人走来,同谢珩温酒站成一排,齐齐向老夫人屈膝,“请祖母保重身体。”
    谢家也曾人丁兴旺,子孙满堂,现如今,老四出门在外尚不知情形如何,五公子却是连尸体都没了下落,就只剩下这五个还好好的。
    “好孩子……”
    老夫人闭着眼点了点头,“有你们在,谢家就在!放心……祖母还撑得住,来人!”
    “封棺!下葬……”
    哀乐声起,棺材一口接着一口的抬出大门,一路撒着纸钱上路。
    两个八岁小儿哭的惨惨戚戚,老夫人忍不住抬袖抹了抹眼泪。
    温酒在谢家的祖坟边上立了温家众人的衣冠冢,大金血洗之时,那边起了火,一连片的茅草屋全部烧尽了,连尸骨都寻不见,未免以后祭拜都找不到地方。
    棺材刚入了土,还未来得及祭拜,大批的官兵忽然包围了众人,当先的那人似乎是个将军,径直对谢珩道:“杀害长宁太守,擅自领兵之人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