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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八章、枯木逢春

      监丞想必是早就组织好了说辞,是以很直接就说道:“王妃娘娘可还记得,世子刚刚出生之时我为他批过的命?”
    景氏想起从前,目露微光。
    “记得。”她道。
    “世子的命格极贵,是封侯拜相之命。”监丞慢慢说着,“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命格,太过了都是不好的,正因为世子的命格矜贵非常,所以更要小心提防,恐防天妒英才。”
    命太好,又不够硬,是活不久的。
    “这我知道,可你当初不是说让他待在一个命格比他更贵重的人身边,就可以帮他压下煞气,无灾无难封侯拜相吗?”景氏心里有些异样的不安。
    这位司天监监丞乃是景氏族人,以宸安王府现在势力,也只能够帮衬着自家人走到这样不上不下的位置,再多的却不能了。
    当时陆君庭出世,景氏请他来批命,相候之命,无比贵重,她跟宸安王都高兴坏了。
    只是并不顺遂,陆君庭出生不过几日,就开始大病小病不断地生,多年求医问药无果,差点熬不过去的时候,就是这个监丞上门来帮了这个忙。
    当时景家的这位监丞还只是低微主簿,也是他算出陆君庭命贵,却不够硬,压不住,需要有个更加贵重的人帮忙压一下。
    当时皇室里头命格贵重的孩子,只有赵昌陵和赵容显。
    赵容显跟着前太子殿下在塞北,景氏只得想方设法地将陆君庭送进了宫,让他自小跟在赵昌陵的身边,一直到了今日。
    “不错,的确如此。”监丞低声应着,“是以世子平安顺遂地活到了今日,但娘娘不是时常问我,世子要何时才能前程有望吗?”
    “怎么?可是时机已到?”景氏语气里有隐约的激动。
    监丞摇了摇头,“非也,是出现了阻碍。”
    “什么阻碍?”景氏的声音急了一些。
    监丞倒也没有直说,有些拿捏不定的样子,“世子红鸾星动了。”
    景氏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回答。
    按理来说,作为一个母亲,她听见这话,是该为陆君庭觉得高兴才是。
    这些年来他浪荡花丛,景氏都不管他,因为知晓他红鸾星未动,那些都做不得数。
    可眼下突如其来的红鸾星动,砸了她一个头晕眼花,还会成为他前程上的阻碍。
    她一时有些缓不过来。
    监丞连忙补充:“这个红鸾星并非正缘,处理不好,恐防要误了世子的前程。”
    说的不好听点,就是犯桃花劫了。
    景氏眉头皱得很深,她急急问道:“那要如何化解?”
    多年苦心期望,绝对不能让区区桃花劫,就坏了她儿的王侯命格。
    “无解,只能挡。”
    “怎么挡?”景氏心里头闪过千百个念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派人去彻查清楚陆君庭身边来往的莺莺燕燕。
    她恐防这里头有一个小贱人,恰恰就是陆君庭摊上的桃花劫。
    “世子命属金火,要找个挡劫之人,以火化木,方能枯木逢春。”
    景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要寻属木之人?”
    “命格属木,名字带木,那是上佳人选,若然找的好,不止这桃花劫能挡,连世子的前程,也能起甚大的助益。”监丞说完了话,不再言语。
    红灯笼投射下来的光,将他晦暗的面色映得恍恍惚惚。
    可惜景氏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没心思注意他藏在袖子底下,轻微发抖的手。
    她这会一股脑子心思都再桃花劫和这个木命之人身上,哪怕是站多一会她都按捺不住。
    烟火炸出最后的一下绚烂,回音震着人心。
    天地归于静寂,中秋佳节的欢喜,终究画上了圆满的句点。
    景氏让身边的婢女打赏了一个厚重的荷包,方才道:“此事我已知晓,麻烦大人了。”
    监丞接过去荷包,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个礼,挑着宫灯急忙忙走了。
    景氏带了满腹的心事,踏上了回府的路程。
    宸安王和陆君庭都不在王府里,父子两个都是不沾家的,一天天的没个人影。
    此刻月上中天,已是夜深。
    景氏让人去找陆君庭回府,意料之中地没找回人,好在她本来也只是试试,并没有放多大希望能从陆君庭口中问出什么大概来。
    该派出去打听的人已经派出去了,景氏收拾洗漱,坐在镜子前让婢女帮她梳着头。
    往常一下一下轻巧又闲适的梳头,眼下只让她觉得心烦意燥。
    她睡不着,只能等着婢女探听消息回来,在这之前,她是安不下心的。
    “好了好了,下去吧。”景氏扬手,示意婢女退下。
    房里少些人,她能觉得心里头清净些许。
    不过一刻,外头的婢女又进了屋来,景氏正是不快,见状连声音也厉了几分:“又什么事?”
    婢女惶恐不安地跪下来道:“王妃让去找探听消息的婆子,这会已经回来了。”
    时值深夜,其实也不能很快打听出什么陆君庭的消息,只是到底打听到了一些。
    景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快让人进来。”
    婆子战战兢兢地进了屋,隔着一道屏风跪了下来。
    宸安王妃就在屏风后面,这会她快要就寝,不便见人,是以就隔着一道屏风问话。
    “奴才见过王妃娘娘,娘娘安好。”婆子连忙行礼。
    景氏应了一声,也不多问,直接就道:“打听到了什么直说便是,真查到了什么紧要东西,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景氏哪怕不多说这样一句话,那个婆子也是事无巨细不敢有半分隐瞒的。
    “回王妃娘娘的话,其实世子的事情并不难打听,自打认识了顾家的大小姐,世子身边也就少了许多莺莺燕燕,大抵是勾栏瓦舍里陪酒的风尘女子,但也没听说过他对哪个上心的。”
    景氏听着,惶乱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舒展开,反而更沉重了。
    没有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那是最好不过。
    顾家这个大小姐她略有耳闻,这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事,顾侯爷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又娇贵又任性,除却脾气泼辣,家世样貌也没什么好挑剔的,无非就是陆君庭看不上她。
    景氏先前也不把她当一回事,若她真是劫,先前红鸾星为何没有异象。
    顾婉跟陆君庭的事,少说都是一年前开始的事了。
    这会却不得不让她警醒起来。
    难道是陆君庭回心转意了,对那顾婉也有了那么点意思,所以监丞才会算到陆君庭的红鸾星异动?
    见景氏好半天没有说话,婆子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下去:“这顾大小姐的脾气京城里头人都是知道的,但近来一段时间性情格外的温和,近几个月来,不曾找过一次麻烦。”
    像是为了印证景氏心里的疑惑一样,这婆子的话,简直就像是坐实了她的猜测。
    “何故如此?”景氏连忙问道。
    婆子不敢乱猜测,只能照实来说:“听闻好似这顾大小姐结交了一个商女,我们家公子跟这位商女偶有往来,兴许是她在中间帮忙调和……”她说着说着,又想起一个事,接着就道:“上元宴会的时候,世子还在宴席上跟这个商女比试过投壶,输给了她,这事好多人都知道。”
    电光石头之间,景氏的脑子里跳出了一个字。
    ——苏。
    京城里的富庶商户,苏府。
    她竟将这事给忘了!
    宸安王先前大概同她提过一嘴,约莫是说京城里有个富庶商户,是姓苏的,从江南来迁居而来,又是临王手下新贵,家中也有适龄女儿,琢磨着要帮陆君庭纳一个回来。
    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景氏回想宸安王同她说的话——
    “那苏家的大小姐尤其能干,精明果断,样貌也还不错,才华虽说不能跟京城里的贵女相比,但在商户之家里头,也算个出类拔萃,最重要的是,苏家尤其有钱,还能讨了临王殿下的信任,若是能娶回来做妾,她定会好好辅助庭儿,对我们王府也大有用处……”
    对于纳妾这种事,景氏听了根本没放在心上,当时更不把这个商女当一回事,听过也就算了。
    后来她知道苏家有派人送过几个帖子来,陆君庭也跑了几趟,但这纳妾的事后来搁置下来不了了之,这个苏府在景氏这里也就被遗忘了。
    陡然想起这回事来,景氏莫名生出了几分紧张。
    这个“苏”,难道就是监丞口中,名字里带上的木字之人。
    这个商女的存在调和了顾家大小姐和陆君庭之间的关系,另一个方面来说,是对陆君庭有益之人。
    若顾婉眼下成了陆君庭的桃花劫,苏家的这个商女,说不定就是可以挡劫的木命之人。
    枯木逢春,甚至连带着,陆君庭的前程也要有重要的转机。
    “你所说的商女,是否姓苏?”景氏问道。
    婆子忙点头,“不错,是姓苏。”
    “那可是苏家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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