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先知神通
傅宰相为女儿解惑道:“今日为父登门时,尹老还在家中传唤下属过问案情,实在是令人钦佩。”
“真的?”
不仅是正值休沐,又是即将告老还乡的老臣,尹寺丞也未免太尽职吧?
出于好奇,她顺嘴一问,“过问什么案情呀,这般上心?”
倒不是什么需要守口如瓶的案子,傅宰相便道:“今天中午传来的消息,说是石西的煤矿坍塌了,差点将十几煤工给活活埋死。”
瞬间,傅思滢神思一凛。石西的煤矿?!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连王的煤矿?!”
“嗯?”傅宰相蹙眉,疑惑看她,“你怎么知道?的确是连王在石西经营的一处煤矿。”
得到确认,傅思滢的头脑中霎时间闪过一丝亮光,让她立刻回想到某件重要的事情!
前世,连王名下的一处煤矿发生坍塌,将十几个煤工活活埋死。为了逃避罪责,负责看管此处煤矿的人想尽办法隐瞒矿难,不让连王知晓,然后背地里以威逼利诱赔偿安抚遇难煤工的家人,压下这桩惨祸。
然而,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石西又是盛产煤炭,采煤采得厉害,煤矿出事接二连三。
惨祸太多,终于压不住,一起闹到皇上面前。得知短短几个月里,石西就有这么多人死于矿难,皇上大为震惊,严令她父亲负责彻查今冬石西发生的所有矿难!
这一查,才将连王名下此处煤矿的矿难给查了出来!
连王人在皇城,整日里逍遥玩乐的,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突然,灾祸从天而降。
因为疏忽失职,涉及十几条人命,连王被皇上削去王爵,成了个郡王,受尽嘲讽。
而现在,正是连王的煤矿出事了!
就在傅思滢神情怔怔回不过神时,傅宰相只以为她是被吓到,于是好言安慰道:“无事,你也不用被惊到,此事只是大惊一场,有惊无险。”
“嗯?”傅思滢愕然回神,“有惊无险?”
傅宰相点头:“是的。听从石西前来的官员回禀说,连王也不知道突然起了什么性子,昨晚连夜赶赴石西,查看名下的矿坑。清晨煤工刚刚下了矿洞,就被匆忙赶到的连王给全部唤了出来。而后未过一盏茶的工夫,那个矿洞便轰然坍塌!好在矿洞里没有人,没有伤亡,这才说是有惊无险。”
听到是连王将十几个煤工都及时唤出矿洞,最后矿洞坍塌而无一人伤亡,傅思滢目瞪口呆,双眼紧盯父亲,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没有人伤亡?”她再次不敢相信地询问,“连王赶到,把人都给救了?!”
“是。太及时了。连王不仅是救了十几个煤工的命,更是救了他自己的命呐。若是真有十几条人命死在连王的煤矿里,哼,后果严重。”
傅宰相连连感慨,傅思滢则不敢再说话。
这发生的一切与她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连王把人给救了??
这可是事关十几条人命啊!不是什么葡萄甜了西瓜酸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而是事关无数人的命运!
前世和今生就能差别这么大?
想到父亲所说,连王是连夜赶至石西的,傅思滢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连夜……
突然,她便不得不将连王的古怪行为,和今天凌晨听到的另外一个人的古怪行为联系到一起。
连王昨夜亲自去卫侯府门前见卫兰灵,并和卫兰灵密谈许久,而后便披星戴月地赶去石西。并且,连王在临走时还对卫兰灵作出过保证,说如果事情是真的,他便救卫兰灵脱离苦海。
连王口中的“事情”,还能指什么?
是不是正指石西的矿难?!
蓦然间,一个猜测在傅思滢的心头冒出。是卫兰灵告诉给连王,石西的煤矿要出事关人命的大难!
这个猜测令她倏地全身一抖,生出冷汗来。
眼神惊惶地看向父亲:“爹,你知道连王现在何处吗?”
傅宰相摇头:“不知道,似乎是还没有从石西回来。别看连王不问政事,名下的产业可不少,在石西的煤矿就有好几处。有了今日这么一大惊,连王爷少不得要将自己名下的所有矿洞设施都细细检查加固一遍。”
连王还没回来,傅思滢想立刻验证自己猜测都不行。
傅宰相观她脸色不对劲,关心询问:“你的脸色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差?可是被惊到了?快些回屋去歇息吧。”
傅思滢心乱如麻,本该和父亲再商量商量如何能顺其自然地将连王推荐给尹寺丞,这会儿也着实没了心思,点点头,脚步沉重地回去自己的庭院房屋。
在自己屋子里的软榻上呆呆坐下,听到晴音因为察觉到她情绪古怪而好奇关心,她怔怔看看晴音,再看看一旁的孙丹,突然意识到自己心中对于此事的惊慌和猜测,是真的不能再与第二个人商讨的。
她无奈地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困,想睡一会儿。”
晴音很体贴,取了小被褥送到傅思滢的手边:“睡觉的时候身体冷,您盖着点。”
“嗯。”傅思滢敷衍地点头,什么也没说。
晴音和孙丹互相看看,双双带着疑惑好奇退出屋去。
看到棉帘子被放下,屋内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傅思滢仍然无法放松自己紧绷的身体,蹙紧双眉盯在桌上。
如果真的是卫兰灵将这种灾祸告诉给连王,那卫兰灵该如何对连王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卫兰灵是疯了吗,竟然敢想出这种救命的法子!
作为重生之人,对于前世发生过的灾祸自然可以做到及时规避,傅思滢也是同样,但!做到自己悄无声息地躲避灾祸便罢,怎能将这种事情正大光明地告诉给别人?
卫兰灵对连王如何说?
说自己是仙人,未卜先知?说自己是算命的,能掐会算?亦或者说自己是死过了一次的人,去了阎王爷面前,看过记事簿?
太大胆了!
这样做的后果,好处是一时的,被惊为天人、被敬畏,但时间一长,卫兰灵毕竟不是真的未卜先知、能掐会算,这一世发生的事情随时都与前世不同,卫兰灵又能记得多少?
早晚要被人识出猫腻来,然后被当成……
想着,傅思滢的眼眶渐渐紧眯起,眼眸显出讥讽冰冷的无情。
看来,她如今是将卫兰灵给逼到绝路上了,所以卫兰灵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通过变成一个神棍给人恩情的方式,挽救自己的命运。
仔细想想,卫兰灵还真厉害,能及时回想到有用的记忆,不像她,这记忆总得要人起个头,她才能回想到一星半点。
这次帮了连王这么大一个忙,连王的确是得全心救助卫兰灵了。其实不管连王这次有没有及时救下那十几个煤工的性命,只要矿难发生,就能够证明卫兰灵所言不假,连王照样要对卫兰灵恭敬以待,好好养起来,以防未来灾祸。
将事情的前后做出大概猜测,傅思滢好歹心中有个谱。
既然卫兰灵得到连王的恩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她又不傻,岂能让卫兰灵安稳坐等被连王救下?
呵,趁连王从石西回来之前,她可得再抓住机会对卫兰灵好些才行。
“晴音,把润伊给我唤进来。”
很快,润伊来见。
进了屋子,仍是一脸委屈巴巴,在傅思滢面前站定:“大小姐。”
一看这丫头的神情,傅思滢就笑了:“瞧你,小嘴巴嘟得都能挂油瓶了!”
闻言,润伊的嘴巴嘟得更厉害了,似乎被傅思滢这么一笑,伤自尊了!
眼看润伊扁嘴就要哭,傅思滢赶忙伸出手拉住润伊,将人往身边带,哄着:“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别委屈了,罚你三天不吃饭不是在佳雪面前做戏吗?你当着旁人的面儿吃不成,当着我的面儿自然可以随便吃,我亲自给你留东西吃还不行?”
润伊放在身前的小手来回纠结拉扯着衣角:“属下不是在意惩罚,也不是委屈,而是憋屈。若是属下能肆意出手,岂能让佳雪那个小虾米给欺负了去!”
“唉,”傅思滢苦笑不得,“你今日已经是还击了,我还赔出去了两床新被褥替你善后呢。”
对此,润伊的嘴巴更扁了。
看润伊,傅思滢歪头问:“那你说以后怎么办?你若是还要继续做和佳雪拉近关系的任务,这种类似的憋屈日后说不定还会有。”
润伊满脸无奈:“属下知道,属下也就是气一气,任务还是要好好完成的。有了今天这么一遭,属下发誓一定要把佳雪拿下!”
“好。”
见润伊还是斗志昂扬的,傅思滢很满意。随后,她说出唤润伊前来的真正意图:“如果你真的要好好完成任务,那就务必要时时铭记,你其实是有两个主子的。一个是真主子,一个是假意忠诚的主子。”
润伊点头。
“而至于你愿意将哪个当成真主子,哪个当成假主子,”傅思滢颇有深意地一笑,“只有你自己知道。”
闻言,润伊立刻紧张起来,赶忙对傅思滢表忠心:“大小姐您可别吓唬属下,属下对您的忠心坚定,还有清伊,属下和姐姐是绝对绝对效忠您的!”
能把自己姐姐也带上,还算像话。
傅思滢点点头,继续说:“所以,既然你有两个主子,那么你向我诉苦道憋屈府的同时,也能向卫兰灵去诉苦道憋屈。把你在相府受佳雪磋磨欺负的事情,如实告知给卫兰灵。做事嘛,总得有起伏波折,你如果能一帆风顺地和佳雪亲如姐妹,那才叫奇怪呢,一点也不真实。”
得到大小姐的点拨,润伊缓缓颔首,略有开窍。
“好,那……”润伊一顿,犯愁,“属下每晚前去,只是去偷偷和姐姐见面的,若要向卫兰灵诉苦,总得有个合理的见面理由,毕竟属下不可能每次都可以从相府偷溜出去。”
“我知道,”傅思滢平静地说,“我已经有办法,而且不用你主动去寻卫兰灵,反让卫兰灵派清伊来寻你。”
“寻我?”
“嗯。”
随后,傅思滢又将孙丹唤进屋子里,询问了些许事情,和两个丫头仔细谋划起来。
未等入夜,孙丹火速外出执行大小姐的吩咐。
这么久过去,随着杜娘子在卫侯府站稳脚跟,并且还能得到颇受卫侯宠爱的小四季和冬儿两位侍妾的拥护支持,卫侯爷被休原配徐氏的日子愈发过得艰难。
虽说还能因为卫侯爷念及旧情以及儿子宁瑞成的存在而留住在卫侯府,可无名无分,再加上徐氏被休,侯府改由杜娘子管账,徐氏再无钱财来源,于是渐渐的,徐氏在侯府竟成为了连下人都忽视轻蔑的人。
徐氏都如此惨,更何况宁瑞成这个废物。
这段时日,徐氏一直在寻找出路,寻找能出手相帮的人。儿子的自暴自弃甚至令徐氏几度产生放弃儿子的念头。
这么一个儿子,没了根,又染上喜好男色,还不振作,实在是令徐氏心力交瘁。
“夫人,少爷又出去了。”徐氏如今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侍候多年的婆子倒还是不离不弃。
一听儿子又出去了,徐氏大怒,气得要摔茶碗,奈何身旁再无可以摔碎的碗。
“孽子!孽子!”徐氏满面涨红,痛哭多日,还是会有泪水,“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还不争气!啊!!”
婆子神色哀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徐氏。
徐氏不知道的是,此时,宁瑞成也很痛苦。
面前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浪荡之徒,“哐”地一声,将钱袋子扔到宁瑞成面前,神情猥琐恶劣,坏笑道:“怎么样,宁世子考虑考虑?”
宁瑞成早已被皇上下旨剥夺世子之位,此番一声“宁世子”听到耳中,对于宁瑞成来说,实在应该是奇耻大辱,但宁瑞成这段时日听到的污蔑嘲讽太多,已然不当回事。
双目盯着钱袋子,充满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