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少女,学武吗
这些人不清楚何长易和傅思滢之间的仇怨矛盾,他们只知道不管怎样,何长易都不应该胳膊肘往外拐。
他们是一伙人,何长易顾及自己的仕途前程不帮忙也就罢了,怎么还能一扭头默不作声地站在敌军阵营?这是背叛!
有个年轻气盛的直接就道:“我往后都不想理他了。”
倒是有脾气温和些地劝说:“还是应该先当面向他问个清楚。毕竟听说皇上都没生气。依我看他仅仅是就事论事,只是有些死板、不知变通罢了。”
“哼,咱们先晾他几日,等赴过相府设宴后,再去质问他!”
白倾羽和郎俊松自然晓得同道好友对于何长易的不满和疏远,但他二人都没有说什么。一来,二人频频被召入宫、十分忙碌;二来,也难免有点怨怪何长易的心情。
不管何长易是什么心思,事前不予他们任何人透露风声,就是不讲情理。
的确,是一种背叛。
……
相府客院院内,过仙真人坐在石桌旁晒着和煦的阳光品茶,袁小居士则在院中扎马步。
“咚咚”。
傅思滢站在小院门外,轻轻敲响门扉,声音轻柔地问询:“真人,是晚辈思滢。”
过仙真人望来,点头示意。
傅思滢走入院中,打量袁悉大腿上绑着沙包,马步还能扎得稳重如山,笑着夸赞道:“袁小居士的下盘真是稳当。已经能飞纵绝顶,却还如此刻苦基本,真是毅力惊人。”
过仙真人则不以为然:“他还差得远呢。若是现在就敢荒废练功,不出五年,定然连半山腰也飞不上去。“
姿势一动不动的袁悉冲傅思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在阳光下灿烂得很。见之,傅思滢笑意更深。
袁悉比容辰大三岁多,可瞧着实在是灵动活泼得紧,二人都是一样的少年朝气,容辰是稚气尚存,袁悉则是聪慧机灵劲都写在脸上。
傅思滢一边向过仙真人走去,一边感慨:“真好,从小便练功习武了。许多事情一旦错过青葱年少时,就再也弥补不得。”
似是被她的老气横秋逗乐,过仙真人笑道:“傅大小姐比悉儿还要年少一岁,你若是想学武,现在也能来得及。”
傅思滢一惊,顾不得好笑忘记自己的年纪比袁悉还小,赶忙问道:“真人,我也能学武吗,现在来得及?”
她之前曾经问过漠苍岚和令狐老丈,漠苍岚说她晚了,令狐老丈则说她身板太弱。她早已不做念想,哪料会突然听到鼓励?
过仙真人点头:“当然能学。只是自然学不成独步天下,学得几分武力,对付些小贼防身还是绰绰有余。”
闻言,傅思滢万分惊喜。一时间,过仙真人在她心目中格外高大。她再也不会因为大昌灭国而怀疑过仙真人的本事了!
果然是世外高人,就不是漠苍岚和令狐老丈那种三脚猫能比的!
他们说她学不了?哼,只是他们本事不济罢了。她能学!
“真人,怎么学?”傅思滢激动地问。
过仙真人悠悠吐出五个字:“先洗髓伐毛。”
傅思滢:……
确定不是带她修仙?
面带疑惑:“如何洗髓伐毛?”难不成真要清晰骨髓、消除毛发?那就有点不妥了……
“你若是跟随贫道学武,便要拜入窥星观门下,姑且称呼贫道一声‘师父’。如此,贫道才能将洗髓伐毛的独门秘法说给你听。”过仙真人很严肃地说。
而傅思滢稍有犹疑:“真人,拜入窥星观门下,意思是我也要成为一名居士吗?”
过仙真人的要求很宽松:“随你心意,你只是跟随贫道学武,不学道,贫道没有那么多要求。”
“那还等什么呢!”
傅思滢双眼大亮,赶忙转身朝院外的晴音呼喊:“晴音,去准备一些拜师用的物件,再把我娘请过来,就说我要拜过仙真人为师!”
晴音大怔:“啊……啊?”
“愣什么,快去呀。”
见大小姐不是说笑,晴音急忙扭头去寻夫人。
傅思滢转首又笑眯眯地询问过仙真人:“师父,徒儿也不了解,拜入窥星观门下应该准备什么用具?您尽管交待。”
她这性急的模样实在惹人喜欢,过仙真人也笑意更深:“你若是成为贫道的道法弟子,贫道自会要求拜师礼严苛。只是拜入道观门下,便没那么多要求。”
“好。”
扎马步的袁悉忍不住偷懒,凑过来惊讶地发问:“师父,您真要收她为徒?意思是我要有小师妹了?!”
眼瞧袁悉眼中一点一点冒出晶亮的花火,傅思滢忍不住退后两步:“我只是跟随真人学武,算不了你真正的小师妹,你毕竟是跟随真人学道的。”
袁悉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就笑嘻嘻看着傅思滢,嘴角越咧越大。
过仙真人无奈对傅思滢解释道:“贫道收徒极少,徒弟不多,至今也只有五人。悉儿一直最小的徒弟,对此颇有执念。”
傅思滢干笑两声,扭头再看双眼放亮的袁悉,倒是有几分亲近感了。
过仙真人的座下弟子有三种:最亲近、地位最高的,是出家入道观跟随过仙真人学习道法等各种技艺本事的徒弟;其次是在家修行,类似于袁悉这种居士;关系最疏远、地位最低的就是傅思滢这种徒弟了。
一听过仙真人说目前为止只收过五个徒弟,傅思滢就有些忐忑。她不知道为何过仙真人会愿意受她为徒,难道……
她是武学奇才!?
这个猜测美梦在行过拜师礼、傅思滢正式改口称呼真人为“师父”,称呼袁悉为“师兄”后,被过仙真人一句话无情地打破。
真人说:“为师甚少下山,而你也上不去窥星观,所以这教导习武一事,日后还得主要由悉儿教导你。”
啪的一下,自己是个武学奇才的美梦破碎。想来武学奇才应该不会如此不受师父重视的。
傅思滢哭唧唧地应是,顺便满足一下袁悉涨辈分的得意:“往后就劳烦师兄费心了。”
“小事一桩,没问题!”袁悉精神抖擞,“一切都包在师兄身上!”
那小胸脯,拍得啪啪响。
“好了,扎你的马步去,”不等袁悉多兴奋,过仙真人训斥道,“不许偷懒。”
等到袁悉精神饱满地去扎马步,过仙真人忽然示意傅思滢入屋详谈。
“师父有何叮咛?”傅思滢恭敬地问。毕竟是有师父的人了,一定要懂得尊师重道。
而拜师之后,过仙真人对她说的第一件事,就令她大吃一惊。
两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被真人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这是你的那两副八字,一副是你之前一直用的八字,一副是为师那日对众人所说应该是你真正的八字。”
傅思滢点头:“是。师父,有什么问题吗?”
过仙真人双目直视傅思滢,眼神很古怪,有一些些的压力,但更多的探究和审查。
忽而,简短地道:“这两副都不是你的八字。”
“嗯?”傅思滢一懵,“怎么会?”
再仔细去看,确定并没有写错。她茫然地回望过仙真人,狐疑不解。
“前不久,为师受慕王爷所托给你验证八字。本以为打发袁悉下山,就能够做好这件事,但袁悉下山回来后,却说无法判断哪副八字才合你的命数。”
傅思滢点头:“我记得。当时师兄还以为我在耍弄他,差点生怒。”
“他向为师描述了你的面相,终究无法准确。为师得知这份古怪,日思夜想,此番下山见到你的真人,才终于推算出来。你愿意看看真正合你命数的生辰八字吗?”
见过仙真人面色之凝重严肃绝非寥寥,傅思滢也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徒儿自然愿意一观。”
于是,过仙真人拿出了第三张纸条,放在桌面上,推到她面前。只一眼,光是看见前两个字,傅思滢便双目圆睁,骇然大惊。
“这不可能!”
看看纸条,再看看真人,见真人脸色郑重,实在不像是逗弄她,她急急拿起纸条。盯着上面的八个大字,如同见鬼。
这副八字,分明……分明……
就是她数月前的重生之时!
倏地,一阵发冷,傅思滢遍体生寒,忍不住打出一个颤抖,拿住纸的双手微抖。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吓到,还是因为被触碰到秘密的畏怯,她的眼角有些湿润,目光也不敢再看向过仙真人,只微微垂首死死盯着手中纸上新的八字,眼神复杂。
这时,过仙真人忽然说:“寻常来看,如果发生这种古怪之事,便是有魂魄新生,无关轮回。”
傅思滢双手一紧,死死咬牙。她应该一脸茫然地看向过仙真人,装作听不懂过仙真人在说什么的模样,但她清楚地知道,这种办法对付一般人还行,在过仙真人面前还是不要装模作样为好。
房间内一片静默。
过了许久,过仙真人悠悠道:“这才是为师愿意收你为徒的真正原因。”
傅思滢抿唇,抬目看真人一眼,没有言语。
“为师近几日向你家中的奴仆打听了解,奴仆们不觉你有异,倒是你母亲听到为师询问你在那日有什么古怪时,诧异地将你做了恐怖噩梦并且崩溃昏厥一事告诉给为师。”
奴仆们不觉得自家大小姐有异,那就可以排斥游荡的孤魂野鬼夺舍重生的可能。
就在傅思滢以为过仙真人将要触碰到真相时,过仙真人止步了。
“为师猜测,你做的噩梦很有可能是天意示警,是你的幸运。”
不知道过仙真人是不是因为顾忌她的承受,所以才没有在真相门外踹上那临门一脚,傅思滢只知道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没有被戳破秘密而恍惚,整个人的思绪都是混乱的。
过仙真人说:“你有特殊命数,这副八字也无法预测你的未来。往后再有异样,尽管询问为师。”
傅思滢稳稳心神,低声道谢。
最后,过仙真人伸出手指在她额上一点,如同拨点迷雾,令她清明,并且安慰道:“莫多想,要记住,所有的命数只要没发生,就不作数。”
她缓缓点头,告辞离去。
回到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盯着手中的八字,紧紧皱眉。
想了想,开始庆幸自己拥有在情绪混乱之时也会谨言慎语的习惯。
过仙真人拥有神通,但毕竟还是凡人,无法全凭神通算事。
震慑她、试探她、挖掘她。
忽然,傅思滢直直坐起,神情凝重。过仙真人既然能算到她重生之时的特殊,自然也该对大昌的国运有所感应!
没有她对何长易掏心掏肺地支持,何长易还能从哪里博得造反的支持?
就算是这世上再有第二个傅思滢帮他造反,也不可能会帮他“准时”灭掉大昌。
所以大昌灭国的国运肯定有发生改变!发生改变是从她重生之时开始的,过仙真人一定能将二者联系在一起,这才是收她为徒的真正原因。
这拜师父拜的她心惊胆战的,武功还真是不好学啊。
啧,后悔了。
密谈过后,过仙真人便告辞回窥星观。在傅宰相和李氏的再三挽留下,真人留下了袁悉赴答谢宴请。
过仙真人是傅思滢的师父,袁悉是她的师兄,身份已经不同,从外人变成了家人。傅宰相与李氏待其更为亲近。
宴请当日一大早,府中的奴仆就开始忙碌布置。
说起来,傅思滢的家中实在是极少宴请宾客。一来,父亲不是喜好结交设宴的性格;二来,穷。
从崭新的首饰盒中挑出一支玉质极佳的百合白玉簪,给芸芷佩戴上。
看着清新娇俏的妹妹,傅思滢轻笑:“宫里的东西,就是好。”
芸芷也连声笑。
为了弥补宰相府这次遭到的委屈,皇上和太后双双赏赐了无数物件,大到金银珠宝,小到首饰衣装。
“明日太后召你我入宫,若是问起兰台狱好不好过,你可得怎么惨怎么说。”傅思滢叮嘱道。
芸芷眼珠子转转:“那我还真不会说。”
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