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是用俏皮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
    但场上，不由还是安静了下来。
    宾客们有些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墨千寒的这个未婚妻，是平民出身的。
    平民出生的人，哪里懂得这些呢？
    他们根本就没有接触这些知识的渠道呀。
    秦小姐……莫不是在故意为难人？
    可是，这没理由啊。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沈夫人目光一动，就要站出来替叶蓁解围。
    秦禹却已经主动说道：“哈哈，是小女为难人，这幅画，它其实是……”
    “是临摹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吧。”叶蓁展卷一看，淡然说道；“看手法，应该是宋人临摹，可惜，这幅临摹的作品，不得其神，没什么艺术性可谈。”
    叶蓁看了一眼秦禹：“秦先生买这幅画，花了多少钱？”
    秦禹愣了一下：“三千万。我知道墨先生一直在收集顾恺之的摹本，所以，才专门买下。”
    “买亏了。”叶蓁摇了摇头：“顾恺之没有太多真迹流传下来，世人都是从种种摹本，才能看到这位东晋第一画家的一二风采。可临摹本和临摹本之间，也是有差别的。这款临摹，就是最低水平的那一种。三千万绝对不值。”
    秦禹不由眉头微皱。
    墨千寒笑了笑，把画收了起来：“我收集顾恺之的画，其实是爷爷喜欢。秦先生这幅画，虽然买亏了，但也是一番心意，爷爷会喜欢的。”
    墨老爷子不知道背后的弯弯绕绕，他笑呵呵地说道：“喜欢喜欢。”
    秦禹眯了眯眼睛，叶蓁和墨千寒，一口一个买亏了，倒是令他很是不高兴。
    他还能忍住。
    秦若就受不了了，这幅画，可是她亲自买下的。
    当时，为了证明她的能力，从鉴赏到购买，都是她一人搞定。
    现在，叶蓁说这幅画不值得，这不是在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吗？
    秦若不由说道：“叶小姐，你说不值便是不值吗？我恍惚间记得，叶小姐是孤儿院出身，你这样的人，当真知道，怎么品画吗？”
    如果说之前，秦若的刁难，还比较委婉。
    这一次，她则是直接了许多。
    宾客们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这……
    这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叶蓁看了看秦若，微微一笑。
    她重新拿出这幅画，展示给秦若看：“这幅画，还有一副唐代的摹本，在唐代的摹本里，运用了多次顾恺之的独门手法。比如说，仕女的头发，唐代摹本，是有光影层次感的，可这里，只有十分粗糙的处理……”
    叶蓁一一说出了顾恺之的处理方式，她说的很细致，爱好古画的人，不由都听得仔细。
    然后，她再说这幅画：“而这幅摹本，完全就是小学生照着教授作品在涂鸦，没有任何亮点可言！秦若小姐，你怕是被人骗了。”
    秦若不服气，她还要再说话。
    一个老爷子笑了笑，却开口说道：“没想到，叶小姐竟还有这样的品画能力，这幅画，和唐代摹本比起来，确实是不值一提。”
    竟然还有人敢帮腔！
    秦若有些愤怒地看了过去，然后，她就抿了抿唇。
    说话的人，是一位国家级的书画大师。
    他认可了叶蓁的话，那也就是说，叶蓁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被骗了。
    秦若一时之间，难堪不已。
    秦禹倒是一点都不恼怒，他微笑地说道：“叶小姐藏得很深啊，这样的品鉴能力，没有几十年的功底，可做不到啊。不知道，叶小姐师承何人？”
    叶蓁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也不需要什么师承。这不是随便学学就会了么？”
    秦禹被噎了一下。
    随便学学？
    多少人在这一行浸淫了一辈子，也不敢说精通啊。
    怎么到了叶蓁嘴里，就是随便学学了。
    偏偏叶蓁刚刚还露了一手，他想说什么，都无法说。
    秦禹的眸底，不由闪过了一丝难以控制的厌恶。
    他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这种……
    天生聪慧，恃才傲物的人！
    这种人，他们轻轻松松，就能获得绝大多数人追求一辈子的知识。
    在他们面前，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都成了陪衬。
    这能不让人讨厌吗？
    这个叶蓁……
    莫名让他想到了早死的叶清月。
    这两人……
    都是一样的，令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