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悦到宴饮厅的时候，几位姨娘都已经到了，檀悦的目光落在坐在最角落的人身上，便移不开了。
    说起来，那位以美貌让整个檀府都沸腾了的雪姨娘进府这么些日子，她倒是第一次瞧见本人。
    倒果真……美若天仙。
    只是，却也并未是那种艳色的美，正好相反，雪姨娘的美，更像是九天玄女那种，带着几分圣洁的美，且因着面上没什么表情，更添几分冰雪美人的灵动感。
    雪姨娘的这个雪字，倒是起的极为贴切。
    见着檀悦进来，几位姨娘都站起了身来，同檀悦行了个礼。
    檀悦笑眯眯地让众人坐了下来，几位姨娘便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话来。
    “大小姐今日这衣裳的颜色真好看，衬得皮肤都白了几分。”
    “我听闻今日府中请来了风吟阁的牡丹姑娘弹琴唱曲儿，此事可是真的？我听说这位牡丹姑娘素来一曲值千金呢，今儿个可能够饱一饱耳福了。”
    “谁唱曲儿我倒是不关心，我倒是有些好奇，今年陛下赐菜，会不会赐咱们府上？”
    “那是自然的，这么多年了，陛下哪一年漏过咱们吗？”
    众人说笑着，檀悦倒是留意到，雪姨娘一直坐在角落里，紧紧抿着唇，一言未发。
    这般清冷高傲的性子，也难怪会被大家孤立了。
    檀悦目光在众人中扫了一圈，落在了云姨娘身侧的丫鬟手上：“云姨娘今天还带了一个小可爱来啊？”
    云姨娘笑眯眯地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鸟笼：“这只鹦鹉我养了有两年多了，最近我教了好久，才让它学会了说吉祥话，就趁着今天这个喜庆的场合，带它过来显摆显摆，给大伙儿拜个年。”
    云姨娘的话音刚落，就见那鹦鹉在笼子里蹦跶了一会儿，叫了起来：“新春大喜，祝大家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万事如意！”
    众人被这鹦鹉一连串的祝词给惊得瞪大了眼，檀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真是个宝贝，这般会说话，真讨人喜欢。”
    “大小姐可别瞧着它如今说得这样顺溜，我可教了好久，最开始它怎么也不肯学，还老和我作对，气得我骂了它好多次。”
    “不好好学，讨骂，讨骂！”云姨娘话音一落，那鹦鹉就叫了起来。
    众人再次被逗得哈哈大笑。
    “哎哟，你们瞧，当着大伙儿的面，就开始拆我的台了。”云姨娘便又将那鹦鹉交还给了丫鬟：“好了，也显摆完了，我已经决定将它打入冷宫了。”
    众人还在说笑，管家已经走到了檀悦身侧：“大小姐，时辰到了，该去祭祖了。”
    檀悦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时辰到了，咱们该去祠堂了。”
    祭祖回来，年夜饭也开席了。
    檀晋南不在，主持大局的是檀悦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檀悦在众人的心中，也并无什么太大的威慑力，脾气极好的样子。
    所以这年夜饭倒也吃得十分放松，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边吃着饭，云姨娘那鹦鹉便也在鸟笼子里面扑腾着翅膀，将众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
    云姨娘笑了笑：“这小东西，见着我们欢欢喜喜的，只怕是嫉妒了。今天是除夕，也不用拘着它，将它放出去，让它到处转转吧，它对咱们府中倒是十分熟悉的，一会儿也就自己回来了。”
    檀悦听见动静，只瞥了云姨娘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瞧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檀悦便让管家安排奏乐。
    歌舞进行到一半，就有下人匆匆而来：“宫中来人了。”
    今日宫中来人所为何事，大家心中也都有数，皆一脸喜色。
    檀悦笑着站起身来：“走吧。”
    到了正厅，果真瞧见几个内侍立在那处，见着檀悦过来，和颜悦色地笑了笑：“檀大小姐。”
    “除夕夜，陛下给檀府赐了一道喜鹊登梅，祝檀府新的一年，喜事连连。”
    檀悦连忙双手举至头顶，接住那放着菜的托盘：“谢陛下隆恩。”
    随即，便站起了身来，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钱袋：“劳驾公公了，大冷天的还来走一遭。”
    “好说好说。”那公公笑呵呵地接了过去。
    檀悦又吩咐着管事送那内侍出门，等着那内侍离开了，才转过了身。
    身后几位姨娘脸上皆是一片喜色：“开了春，大小姐就要成亲了，咱们檀府新的一年可不就是喜事连连吗？”
    “是啊，陛下对咱们檀府还真是隆恩。”
    檀悦笑了笑，低下头看了眼托盘上的菜。
    除夕宫宴的菜皆是从下午就开始准备，层层筛查之后，送到宫宴之上。皇帝赐菜大臣之后，内侍匆匆送到大臣府上，几番折腾之下，菜早已经冷了，面上还能看得见一些凝住的油，叫人全然没有任何食欲。
    “陛下赐下的东西，自是无比珍贵，随我一同将这喜鹊登梅，供奉到祠堂吧。”
    众人说着话往祠堂走，刚走到一半，却又听见有脚步声从身后匆匆传来。
    檀悦停下脚步转过头，就听见有声音传来：“大小姐，宫中又来人了。”
    “不是刚刚走吗？怎么又来了？”
    檀悦亦是有些疑惑，却也飞快地将之前那盘菜递给了管家，匆忙又回了正厅。
    仍旧是几个内侍，仍旧是捧着一个盖着绸布的托盘。
    众人跪下，行礼。
    就听见那内侍道：“陛下给国师大人赐了菜，只是国师大人有事在外，无法在除夕夜赶回来。陛下说，檀大小姐是国师大人未过门的妻子，这一道蜜饯马蹄不如就赐给檀大小姐了。祝檀大小姐与国师大人以后的日子如这蜜饯马蹄一般，甜甜蜜蜜。”
    檀悦脑中空茫一片，却也连忙行了礼，又取了钱袋来打点了，将人送走了。
    送走之后，檀悦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想着，幸好因着今日是除夕，她准备了好几个钱袋，本来是准备待会儿给院子里的下人发压岁钱的，看来，压岁钱得回牡丹院再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