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语调机械地念出《刑法》规定，如同一个普法机器。
    赵瑶立马就明白了靳森的用意。
    造谣公司总裁潜规则是多大的事情？轻则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重则会影响他们公司业内名声。
    赵瑶：“回去后，我会按照公司规章制度处罚孟青。”
    孟青慌了，她没想到只是随口一说，竟然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骤然鞠躬，背弯成了直角，态度极为恭敬：“靳总，对不起。”
    靳森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仿佛根本没听到她在说话。
    赵瑶怒火上涌，厉声骂道：“孟青，该对谁道歉，你心里不清楚吗？”
    这层楼本就是博网用来开会的场所，大大小小的会议室数目众多。
    其他部门的员工刚开完会，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围在了门口。
    在众人注视下，孟青咬牙，指甲扣进肉里，太阳穴青筋凸显。她一步步走到姜司茵跟前，涨红着脸，弯下腰，鞠躬九十度。
    看上去姿势诚恳，但孟青双眼通红，只觉得四周目光灼热，她的脸都丢尽了。
    每一个人都听到了孟青的道歉。
    “姜司茵，对不起。”
    “我不该在公司造谣你和靳总有不正当关系。”
    姜司茵还没接受孟青的道歉，她停顿几秒，不紧不慢地问：“这就没了？”
    这还不够吗？孟青怔住，姜司茵还想听她道什么歉？
    先前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孟青气焰愈发低了，她从牙缝间挤出了一句话：“对不起，我不应该照着你的剧情修改。”
    这就相当于她在众人面前承认，刚才那两张卡她确实抄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姜司茵才松口：“行，那就按公司规定罚吧。”
    孟青明白，姜司茵的意思是不会告她诽谤，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大家看完了热闹，姜司茵弯腰抱起笔记本，面色平静地绕过了靳森，径直走出了门口。
    她自顾自地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靳森随即跟了出去，他边走边理领口，一句话也没留。
    追老婆去了。
    待到靳森离开，会议室里的紧绷气氛才消散。他们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种逃过一劫的幸运。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敢给靳总甩脸色。”
    “没听到刚才靳总说他追不上吗？还不准人家大美女有点小脾气了？”
    “现在闹成这样，靳总可不得好好哄啊？”
    温明珍看得目瞪口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治住靳森？
    超大的惊喜砸到她头上，她感觉自己要被砸晕了，在心底窃喜，跟着司茵姐岂不是什么都不怕了？
    另一头，靳森已经跟进了电梯。
    姜司茵继续板着小脸，一声不吭，电梯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靳森作为地下情人，终于能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了。
    见她手里还抱着东西，靳森抬手递到她眼前：“我帮你拿。”
    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抱了一路，姜司茵虽不累，但还是放在靳森掌中，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靳森稍倾身，在她耳边问：“回去拿包？”
    姜司茵略微平静：“不拿，我要回家。”
    电梯已经下到了停车场，靳森眼眸微沉：“那我送你？”
    姜司茵怀抱双臂，有些傲娇地昂起头，没承认也没否认。
    既然不说话，靳森就当她默认了。
    靳森追她的事在公司里已经传开了，停车场偶遇几个员工，他们没有诧异，只是低头叫了声：“靳总。”
    坐进车里的时候，姜司茵靠在后座，仍然双臂抱在胸前。
    靳森偏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车开回了中城花园，两人相安无事。
    下车前，姜司茵消气了，推开车门，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她忽地停下脚步：“晚上有空吗？”
    靳森垂眸看了眼腕表：“七点有个应酬，我尽量八点回家。”
    站在冷风里，姜司茵鼻头冻得微红：“那你回来后，来我家一趟。”
    靳森抬眼瞥她，忽然反问：“去你家还是我家？”
    话中的暧昧意味，不言而喻。
    姜司茵蹙眉，略略迟疑：“当然是我家啊……”
    话音刚落，姜司茵猛地停下话头，她回过神，瞪了靳森一眼。
    她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因为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一行字：还有这种好事儿？
    姜司茵倏地脸热，羞怯感传遍五脏六腑，她声调微扬：“你不要乱想！我指的是请你来家里看电影。”
    靳森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似是略显失望。
    姜司茵别开脸：“不来就算了。”
    靳森微忖，清淡声线响起：“来。”
    确定了晚上的约会后，姜司茵把车门关上，头也不回地跑进楼里。
    单看她的一个背影，靳森就能看出其中“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他误会的话”、“他的大脑对黄色可真是企业级理解”、“我才不是小色胚”的懊悔之意。
    靳森轻笑，收回视线，他交叠着腿：“开车。”
    姜司茵已经上了电梯，她回到家，把客厅稍微收拾了一下，在沙发上摆了可爱的抱枕。
    她简单吃了晚餐，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开始找电影。
    其实姜司茵想得很简单，在她自曝小白花掉马前，她不是要给靳森一些小暗示吗？
    那就从电影开始。
    姜司茵千挑万选，找到一部契合她现状的电影《十日拍拖手册》。
    剧情是男女主为了一个赌约，在恋爱中各自伪装，职场女性装成作精，花花公子装成好男人。
    姜司茵觉得，她本人是有点小骄纵，但在靳森面前，装成了小白花。
    给靳森看这部片，她就是想试探，他对恋爱中的伪装是什么反应。
    姜司茵在家里耐心等待，她盯着墙上的时钟。
    时间怎么走得这么慢？
    越等越紧张，她紧紧捏着抱枕，狗男人，说好的尽早赶回来呢？
    八点没到。
    门铃声响了，姜司茵拿起手机照了照镜子，起身走到门口。
    她镇定地打开门，靳森风尘仆仆地赶来，黑色大衣仿佛落了寒气。
    靳森走进门，脱掉大衣，身上没有酒气。
    室内开了中央空调，他思忖后，又脱了外面的西装。
    姜司茵转过身时，看见靳森站在那里，只单穿一件衬衫。
    她轻咳两声，脸颊微红：“坐吧。”
    靳森面不改色坐在她身边：“看什么？”
    作为尊敬的各大视频网站会员，姜司茵几乎能看绝大多数外国电影。
    除了禁片和涩涩的片子。
    姜司茵把《十日拍拖手册》投屏在电视上，开场是女主人公在时尚杂志社工作的日常。
    靳森兴致匮乏：“就看这个？”
    姜司茵稍顿，按了暂停：“那你想看哪个？”
    不会是想看带点颜色的电影？那不是吧，他们现在有进展到共同观赏小黄片的地步吗？
    靳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也行。”
    姜司茵端坐在沙发上，继续播放：“好好看电影，别说话。”
    说来也好笑，这两个人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电影上。
    他们各怀心思，坐在沙发上，眼神游离，什么剧情都没有看进去。
    姜司茵以为，她在给靳森提供很明显的暗示。
    靳森却以为，他们会在她家做一些亲密的事情。
    这部电影或许不能道出两人的心声。
    更适合当下情形的，显然是《史密斯夫妇》，疯狂猜测对方的心思，在相互试探的同时，只要视线交错，便能迅速擦出极强的火花。
    转眼间，电影已经放了很长一段。
    靳森也就只是知道了男女主的名字，因为他一直在看姜司茵。
    姜司茵穿着毛绒睡衣，为了探测靳森的表情，不时用余光瞥他。
    她的偷窥并不高明。
    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坐在身侧，谁能忍得住？
    靳森回头看姜司茵，恰好把她捉了正着：“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