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血腥
冬日极短,吃过午饭没多大会的工夫,天就快黑了。西边的日头只剩下淡淡的橘红,橘红上染着天地间的一层青气,一抹残晖,投射在“青城”两字的金漆大石头上,交织出一片绚丽彩光。
放眼看去,满目银白,雪冷风肃,万籁俱寂,无声无息。
往手心里呵上一口气,陈丹青和贺丹阳两人不约而同地用力搓着手,一道从太极宫里走了出来。
两人刚刚陪同从少林寺来的两位代表少林掌教觉远上人的使者瞻仰过故掌门李丹丘的法体,现在代掌门穆丹墀正在陪两位使者说话。自从掌门人李丹丘不幸在泰山御魔逝世,青城剑派一直都没缓过来,尽管都已经过去了半年了,人人都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各大武林门派的首领们来了去,去了来,总算让青城弟子心中有了一点点温暖,人心开始渐渐振奋起来了。忙过这半年,陈丹青和贺丹阳两位年纪还不到五十的青城长老已是两鬓飞霜了,不过没办法!
陈丹青今年四十七了,绰号“混元剑”,是青城派上代掌门李青的嫡传弟子,混元剑和混元掌的功力甚至几可与刚去世不久的大师兄李丹丘比肩齐名;贺丹阳绰号“归元剑”,年纪较陈丹青稍大一岁半,两人是太原同乡,多年来相濡以沫心心相印,是丹字辈七位长老中私下感情最好的两位。三十年来,两人伴随着这座武林名门一天天成长壮大,声名远播,悲痛之下,又稍有欣慰之感。一切都要谢谢大师兄李丹丘的身体力行,青城派才有今天的局面。
太极宫乃历代长老和掌门坐化归天举行仪式的地方,陈丹青和贺丹阳两人刚刚走出太极宫不远,忽听不远处的景云宫响起一阵钟声,钟声起得又快又急,衬托着刚刚降临的夜色,激荡在空山周围!
陈丹青见左近有几名道人手拿灯笼,疾步走过去,喝道:“快快掌灯!”灯光恰于这时在前方亮起。两名弟子手持灯笼,正从山道走来,灯光两人是神色,竟是苍白无比!道路上满是积雪,几竿修竹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一行行耸立的雪松,就像参天巨人,风声鹤唳之气油然而生!陈丹青四下打量了一眼,忽地把手一拦贺丹阳!
他嗅到了一种异香!
那香气极似秋日的桂花香,等到他分辨出那种气味远较桂花的清香更为浓郁时,已觉出了不对劲。他只觉身体发软,举步维艰,接着便觉得透不过气来,身形一个踉跄!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那两个手持灯笼的弟子,这两个人冷若冰霜,一手拿灯笼,一手拿着宝剑。景云宫刚刚示警,这两个弟子怎能反应得如此之快?
两个惨白色的灯笼里,袅袅冒着青烟,那股浓烈的香味,正是从灯笼里冒出来的。陈丹青倏地警醒,不过稍迟了一步,只见走在头前的那名“弟子”猛地一声喝斥,夜色下寒光一闪,陈丹青首先怒啸一声,挥手就是一掌,直向当面冲来的那名“弟子”迎面拍去,同时凝神静气,猛地左掌向外一截,当的一声,那名“弟子”的长剑向上震了起来。那名“弟子”竟似不容他抽身换步,刷刷两剑,在火光中刺了过来。陈丹青见情势危急,当此之下,唯有快刀斩乱麻一途,大开杀戒,方能侥幸脱险,当即猛吸一口真气护着心头,身形急落之下,猛地后退四步,当当两声,解了那人两剑。贺丹阳也觉不对,飞身后退之下长剑疾出,擦的一声响,将一名“弟子”右臂连刀一齐斩落。另外那人一惊,急飞跃而出,陈丹青提气急冲,猛可里青光闪动,又一口长剑从旁疾刺而至,陈丹青“混元剑”最是讲究心随意转,长剑一振,刺向那人咽喉,那人不道陈丹青来势快极,噗地一声闷响,寒光贯喉而过,登时了帐。蓦地三条灰影急扑而至,三剑齐出,分指陈丹青咽喉、胸口和小腹。这三剑招数精奇,势道凌厉,实是一流好手才使得出的剑法。陈丹青暗地吃了一惊,心道:“这是峨眉剑法!难道他们是峨眉派的?!不对,不对,峨嵋派以女弟子居多,这三人身材雄阔,可不像是女弟子!”但觉寒风刺骨,三口长剑已逼近他三处要害。陈丹青急运“混元如意”,长剑倏地圈转,将攻来的三剑一齐解了,剑意未尽,又将敌人逼得退开了两步。但见左边是个大汉,四十来岁年纪,居中是个老者,肤色黝黑,双目灼灼有光。他不及瞧第三人,已是一阵头晕,当下疾地斜身窜出,反手刷刷两剑,刺倒了两名刚刚赶到的敌人,脸朝下,猛地一交摔进了积雪中。
要知江湖迷药,遇水则解,陈丹青头颅一入雪中,立刻清醒了很多,当下猛地凭空飞起,把手一拉贺丹阳,喝道:“用雪敷脸!”刷刷两剑,又有两人死在他剑下,混元剑使出,果真威风凛凛,当者无不披靡,黑夜中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却无人能挡得住他一招一式。两大长老并肩疾闯,向景云宫飞奔过去。只有那三名高手仍在两人身后追逐,虽相距渐远,始终紧追不放。两人快到宫前,陈丹青倏地立定脚步,喝道:“你们是谁,竟然冒充峨嵋派弟子?暗箭伤人,好不要脸!”嗤嗤风响,那三人默不作声,三口长剑同时袭到。陈丹青深吸口气,长剑急转而出,中间那人首当其冲,手背中剑,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登时血如泉涌。
此时景云宫中人声嘈杂,到处都是人影、剑影,陈丹青暗暗吃惊,剑光颤动,当先杀入,混元剑法圆转如意刚柔并济,他刷刷数剑急攻,剑招之出,所向披靡,敌人竟无余裕能还得一手,当此严冬,陈丹青却满脸都是汗水,两个白衣人猛袭而近,如风似浪,如影附形!几乎同时陈丹青一招“上下交征”,剑光影里,陈丹青飞身而过,剑过,人过,血溅!两个白衣人蹒跚着向前面跌出了好几步,相继栽倒,命丧黄泉!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到极点,另外两人一呆,但见一道寒光猝然飞落,一股尖锐的金刃劈风,两人都不禁毛骨悚然!但见陈丹青猛地弯腰,向前袭进,就在对方惊惶失措不及抽招换式的一刹那,他已是疾下杀着。人群之中,但见剑光一闪,两人胸口中剑,踉跄而倒!
但见陈丹青身形再转,翻腕抡剑,两名白衣人振剑疾格,剑却翻不上来,就是这一迟疑,陈丹青一剑已从两人颈项前斩了过去。剑尖过处,两名白衣人喉结几乎同时中剑。这一剑不但绝妙、绝狠,更厉害的是对方几乎不及出声,就宛似断裂的木桩噗通声中跌倒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陈丹青这一剑施展得手,更不迟疑,旋风般地转到了一个方向,猛可里白影一闪,就在他身子刚刚转开的一刹,迎面三剑已是贴着他的衣边削了下来。这一下看上去较前两名白衣人的剑来得更快,更为险恶,只是陈丹青的事先警觉,身法疾变之下,一招“玄乌划沙”,冷森森的剑锋由下而上,直向着一名白衣人前腹间撩上去,此刻,他已然存着杀敌致胜的心思,出手狠辣之极,两名白衣人同时身形后退,剑锋外磕,“当当”两声,两人各接一剑,手腕酸麻,这两人心中失措,尚还来不及抽身的一刹,陈丹青身形微晃,剑光如雪,如影附形地跟了过来!这两个白衣人的身法剑术均非泛泛,显得经过高明传授,几乎不曾见过一个强硬敌手,目空一切,养成了骄纵性情,如此时遇见了陈丹青,活该两人倒霉,只听颈项骨上“噗”的一声轻响,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中椎项骨,竟被陈丹青一剑刺断,另外一名白衣人霍地翻起长剑,剑锋横抹,但见眼前一花,陈丹青已自失去了踪影,那人慌忙回头,陈丹青五指如钩,狠狠抓在了他脖颈之上,只听喀嚓一声,那人右耳贴右肩,暴毙当场!
贺丹阳越过人群,到了代掌门穆丹墀身边,叫道:“掌门,不可久耽,快退到后山去!”穆丹墀全身浴血,宛若刚从血海中捞出来的一般,嘿嘿冷笑道:“陈师弟,我不成了!我来断后,你带着大家赶快走!到了禁地,当能?????保得一时,快去,快去!”陈丹青此时见穆丹墀身上,横竖有六七处伤痕,兄弟之情,只觉得眼睛一阵发酸,两行泪水滂沱而下!他伤心,伤心的是青城派又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竟然也要去了,忿怒、仇恨,难以言说!
“丹青!”穆丹墀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你是我们八大弟子(李丹丘已先去世了)中最有为的一个,你赶快去吧!我不行了,但我心里很高兴!我高兴你和丹阳还哈好的!”陈丹青紧咬嘴唇,眼泪一颗颗地掉落下来。
“你??????”穆丹墀脸色青白,气喘不及:“你?????记住,你和丹阳,都要好好活?????活着,你们活着,青城派,青城派就还有希望!”他蓦地伸手,紧紧抓住了小师弟陈丹青的手:“记住??????师门的香火??????要想办法维系,快,禁地后面,有一处密道,逃出山去,去找红拂女,快去!”他会说完了这些话,身躯慢慢一松,握着陈丹青的手,也渐渐松开,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陈丹青不禁大放悲声!他脑海里蓦地闪过少年上山,青年学剑,中年扬威,他走的哪一步路,没有这位大师兄的谆谆教诲和鞭策!但这位慈祥而严厉的大师兄竟然就会这么死在了他的怀里!他虽然心有天大的疑问,穆丹墀却已来不及告诉他答案!
陈丹青擦干了眼泪,蓦地一声长啸,这声长啸声震屋瓦,宛若金钟撞响,振聋发聩!他一弯腰把穆丹墀的尸首抱在怀里,贺丹阳和尚在恶斗中但已受伤极重的六师兄卢丹溪仓皇赶到,但见大殿中的白衣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青城弟子黑色的身影,一个一个淹没在白色的死海之中。陈丹青紧紧咬着牙,哀叹了一声,在众弟子的保护下,向后山退去。
青城禁地,三面悬崖,一山一洞,雄踞峰顶,逃出来的十多名青城弟子浴血杀到禁地门前,启动机关,避入洞中,众白衣人蜂拥而至。殿后贺丹阳勃然大怒,夺过一名弟子手中长剑,一人双剑,蓦地杀回,宛若天神降世,神威凛凛,转眼之间,连杀十数人!两名白衣人赶到他身后,双剑齐出,贺丹阳生平最恨乃偷袭之人,猛听背后风响,倏地转身,身躯微闪,斜飘出去,双剑骤起,一、二、三、四、五、六!连刺六剑,两名白衣人胸腹之间几乎被刺穿,众白衣人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凶狠,顿时吃了一惊,慌忙后退!
眼前形势,当真是千钧一发,贺丹阳剑法之高,还在陈丹青之上,但见他腾空飞起,剑光闪烁,又将三名白衣人闪电般刺倒,飞身一纵,穿进了禁地之中,机关启动,降龙石轰然落下!
知客僧惠可一大早就打开了寺门,迎来了第一批上山进香的信士。看着信士们虔诚的表情,惠可欣慰地笑了。他步出寺门,轻轻伸了个懒腰,只听腰背之间喀喀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全身上下,顿时畅快无比。他一边走下阶梯,一边和四周的僧人们打招呼,远处,棍僧们手提锥形水桶,一路高呼,疾步奔走而来。惠可站在一边,满意地看着僧人们精神焕发地从身边急行而去,微微点了点头。
作为少林寺十八罗汉中大显禅师的记名弟子,惠可今年已有六十岁了,大显禅师五十八岁,徒弟比师父的年纪还大。此前惠可一直在香积厨里做烧火僧,因他的忠厚诚恳,待人和蔼,又写得一手好字,觉远上人听了大显禅师的评价之后,破格将他提拔到般若堂做了一位侍僧,负责般若堂经文的整理和抄写,这几日临近年关,上山烧香的人多了起来,惠可又被业师大显禅师分派到了监寺大空上人那里,和十八罗汉中的扫香罗汉了鸣一道,在人流嘈杂时,同时担任知客的暂职。
此刻,他正走到寺外,会同了早已练了一趟功夫回来的了鸣禅师,两老一道来到解剑亭,两人看着几位小沙弥把龙飞凤舞的唐太宗亲笔手书“解剑亭”三个字的石碑擦得干干净净,焚香三炷,摆上了香积厨昨天刚买来的新鲜果蔬,然后又吩咐沙弥们把解剑亭中的凳子和桌子,都擦了一遍,身穿灰衣的惠可亲自走上前去,用袖子擦了擦各处,都没见到一丝污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沙弥泡茶来喝,两老就坐在解剑亭中,面对着东方刚刚升起的阳光,聊些闲事。
“青城警报,青城警报??????!”山道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声!
惠可和了鸣心下一沉,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三四个人影,出现在山道上。这三四个人背着阳光,两位老人一时竟无法看清来人的样貌,练武者与生俱来的警惕和慎重使然,了鸣把手一拦惠可,示意他站在原地不要妄动。
初冬季节,天寒地冻,三日前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将嵩山上下装饰得一片银装素裹,山道上香客们往来,雪地被踏得泥泞不堪,但那三四个人个个身若流星,足下吱喳有声,一径飞奔到了解剑亭前。
刚才还在呱呱乱叫的乌鸦们都被惊飞起来,在空中聚散,山风起处,四处悲啸。
“来者是哪位?”了鸣禅师干枯瘦小的身躯立在道中,拦住了那三四个人的去向。
“青城警报!”为首那人四十七八岁的样子,身背长剑,头戴铁冠,满脸憔悴风尘之色:“在下陈丹青!”
“青城八士?”了鸣禅师颇觉意外,他看见对方额头上缠着一段白布,衣襟上挂着一绺轻麻,心中顿时一沉:“青城出了什么事?”
“我?????的师兄归天了!”那人正是青城八士之一“混元剑”陈丹青忽然单膝跪下,泣不成声:“请大师为我引见贵寺掌门!”
青城八士之首穆丹墀之名,了鸣禅师也深以为知。穆丹墀为人和善,似乎自他成名出道以来,剑下不曾杀过一人,江湖人称“仁心仁剑”,是一等一的老好人,比他的师弟、已去世的青城掌门李丹丘剑法还要更高。只是他为人软弱,不喜主事、一向居于幕后而已,但江湖中人都知道李丹丘的剑法还是穆丹墀代师传授的,论修为,穆丹墀谦称第二,估计青城派上下,无人敢称第一。了鸣是十八罗汉中江湖交游最广的一个,和穆丹墀多年相交,彼此引为知己,想不到今天忽然听到了穆丹墀的噩耗,了鸣禅师不禁心头一震,禁不住老泪纵横!
了鸣禅师挥起大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青城派就剩你们几个人了吗?”
陈丹青道:“我们?????就剩这么几个了,也许????也许还有别人,也许他们都在大难来时分头逃散了??????”
三百青城弟子,只剩了四人,其中贺丹阳和卢丹溪还伤得不轻。如果贺丹阳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失血过多之外,卢丹溪则是面色蜡黄,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了鸣禅师急忙掏出一颗指头大小的丹丸塞进他的嘴里,几名沙弥这时已经闻声聚拢过来,惠可亲自背上了卢丹溪,其他几位沙弥,连忙把青城派硕果仅存的四人接进了少林寺中。
红拂女风栖梧傅青衣三人同大智上人刚刚结束了一段经文的翻译工作,从心禅堂走出来,迎面就遇见了十八罗汉中的了尘禅师,他手持拂尘,面色凝重,见了大智禅师,单掌竖起行了个礼:“般若首座,请快到方丈!”
了尘禅师和了鸣禅师一样,都是十分稳重的老人,大智上人极少见他们了字辈的人仓皇不安,眼前的了尘,面沉似水,白眉紧皱,一部长须,似乎也在微微颤动,这令大智上人不禁一怔,心头迅速浮起了一阵不安!他上前两步,问道:“出了什么事?”
了尘禅师望了红拂女一眼:“不好的消息,青城派昨天被灭门了!”
大智上人的脸色陡地变了,两道黑灰相间的浓眉倏地竖了起来。他回头对红拂女三人正要说话,红拂女已把手一压:“大家都是武林正道,同门同谊,青城有事,老身怎敢置身事外?请上人为我引见方丈大师!”大智上人微微点头道:“要的就是张先生这句话。请跟老衲来吧!”几人一道来到了方丈。
此时的觉远神僧刚刚坐禅出来,正好遇上了了鸣禅师和惠可两人,把奄奄一息的卢丹溪和受伤的陈丹青贺丹阳以及还有一位青城派的二代弟子带到方丈。觉远上人立刻便知兹事体大,忙请般若堂、达摩院、心禅堂、戒律院和山门监寺五位大师到方丈议事,其他几位首座还未到来,大智上人和红拂女、风栖梧、傅青衣四人先到了。来不及见礼,红拂女先上前按住了正要站起来的陈丹青,后者泪流满面。
“说说看。”红拂女如是定力,知道青城派遭此大难,还是难以抑制心血澎湃,说话的时候,她的手竟然微微抖了一抖。
事发时,陈丹青和贺丹阳刚从太极宫出来,那时只怕景云宫中,已经有来历不明的白衣人入侵,而陈丹青和贺丹阳两人都被拦在了半路,晚了一步赶到景云宫。景云宫是青城中枢,敌人一来就直接到了景云宫,可见敌人准备充分,知道轻重缓急,他们一面派出人手半路截击陈、贺两人,一面举全力猛攻防守森严的景云宫。终于贼众势大,青城弟子在怪异的剑法和凶狠的武功之下渐渐损失殆尽。
但穆丹墀是如何受难?
听完卢丹溪断断续续的陈述,红拂女不禁脸色凝重了起来:“想不到消失了多年的这门武林异功居然还有传人在这世上?????!”
觉远上人道:“夫人(红拂女是李靖的妻子,觉远是唐太宗的师父,两者先前的交集,仅限于官场,觉远上人称呼得顺口,一直叫她李夫人)所见者何?”尽管以三十岁年纪就登上了少林寺掌教的宝座,觉远上人到今日依然遵守着往日的谦卑之风,红拂女是一代宗师,觉远上人的辈分比他低半辈,说话的语气,也还是一贯的学生对老师的语气。
“‘含沙射影’,这是五毒教的镇教神功。我以为五毒教自枯木尊者去世后,已在江湖同道的讨伐之中烟消云散,想不到五毒教竟然还有传人留在这世上!”红拂女喃喃地道。
“当然有!不过不是正宗的。”随着达摩院首座大明禅师进来,随他一道进来的一位青年接过了红拂女的话头。
“阁下是??????”
“在下叶红花,天龙四圣之一的枯木尊者,乃是家师。”青年不卑不亢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