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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青衣

      裴继欢正送霍紫鸢和云裳公主去休息,忽然听见一缕悠扬的笛声远远传来。这声音或远不远,或近不近,待认真来听,似乎离人极远;不经意时,却又离人很近。这声音不但裴继欢听见,霍紫鸢听见,就连红拂女和风栖梧等人都听见了。
    霍紫鸢脸色发白,道:“母亲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红拂女和风栖梧道:“要来时始终会来。当年因为我和二妹阻止过你父母的婚姻,她对我们一直不太感冒,连继欢的娘去世,她也没出过蜀中。继欢,这笛声应该是冲着你一人来的,你先去,我和风姨随后就来,看看她想做什么?”
    霍紫鸢急道:“不能出去!这是‘幽冥摧魂笛’,被笛声困住,没几个人能逃脱的!”她话音刚落,只听门外有人冷声道:“好丫头,胳膊肘向外拐!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小子,出来吧,叫我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裴继欢拿了紫霞剑轻声安慰霍紫鸢和公主道:“别担心,我一个人出去吧!”打开了大门,大步走了出去。
    但见夜色之中,一位宫装女子身穿青衣,手里拿着一支玉色长笛,正俏生生站在当地。裴继欢上前拱手道:“晚辈裴继欢,见过傅前辈。”那人转身来,火光下,映照着一张曾经蛊惑众生的脸,美则美矣,只是脸罩寒霜,令人敬而远之,非止她一个,另外四位随侍在身的少女也是如此。这位宫装女子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裴继欢几眼,冷冷地点了点头道:“很好。玉琼二姐留下了你这个儿子,她死也死得安心了。”
    “你知道吧!”傅青衣缓缓说道:“我找了你十天的时间,想到了你可能会去哪里,甚至想到了你可能会死掉,不过确实想不到你会在半路藏身。这是我大姐出的主意吧?不过,我个人倒是非常欣赏你在这几天里处置大事的手段与魄力,在你这个年纪,这种能力的确让我有些吃惊。”微微顿了一下,她才接下去道:“你在重伤之下表现出来的冷静沉着,不像是一个拿刀动剑的江湖中人所有的,江湖中人要拥有这种能力,非有十二十年的浸润,可是无法达到。因此我总算对你有了一些认识,不过你胆敢招惹我的女儿与我为敌,大概仗着你是皇家子弟,不把我这蜀中老妇看在眼下了!”
    说到这里,她幽幽地发出了一声叹息:“怪不得我女儿会死心塌地地落在了你的手里。有这种能力的人,在江湖中,掰着手指头来数,也数不出四个来。既然你有心将我得罪,那么就让我瞧瞧你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我那从小心狠手辣的女儿乖乖臣服?”说完这话,轻轻向后一退,身边四名少女各自长剑出鞘,逼了上来。
    那四名少女,却是幽冥神教霍紫鸢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各以春花、秋月、夏雨、冬晴名之,这四位女子从小被傅青衣一手养大,跟在傅青衣的身边,是她贴身侍者,平日里极少在外抛头露面,就连霍紫鸢自己也并不知道母亲身边的这四位丫鬟武功到底高到了哪一步。但见四人同时应声,同时偏身拔剑,动作划一,铮铮声响,银光乍现,杀气顿生。
    裴继欢缓缓后退一步。长廊冷寂,夜深风寒。
    “裴先生身手不凡,连你们的大师姐也无法取胜,你们不必顾忌,不必分先分后,一齐上吧!”傅青衣冷冷地道。四女轻应一声,长剑在手,顿感无限杀机。八只凌厉的眼睛,更添肃杀。随着长剑在手,四女交叉飞纵,已自左右拉开了架式。
    裴继欢紫霞剑掣了出未,道一声:“四位姑娘剑下留情,请赐招!”紫霞剑一指,剑招骤展,顿时银光遍体,紫电飞空,满身剑花错落,清啸声中,冲入四女所布下的剑阵之中,左手边后位上那少女夏雨先到,长剑向外一圈,剑光和剑光一撞,金铁交鸣,溅起寒星数点,那少女夏雨只觉手腕一阵酸麻,裴继欢已是剑身一沉,解开来势,他方闪了一招,后面的少女冬晴一连三剑,剑风直逼面门!裴继欢下盘坚稳,紫霞剑一攻一守,在间不容发之间,挡开冬晴和秋月的连环攻势,趁势还了一招。他紫霞剑霍霍展开,隐隐带着风雷之声,四女强攻猛扑,他竟是寸步不让,剑尖似山,剑光如练,剑招虽慢,却是足见内力深厚,非比寻常!
    春花、秋月、夏雨、冬晴四女剑法得自傅青衣的亲手传授,怪异诡谲,但惜乎气力不及裴继欢,四人合力,连斗了二十多剑,还只堪堪打了个平手。而此时裴继欢虽在夜幕之下,渐渐看出原来四女的剑阵,竟然是一座极为少见而且完整的四象剑阵,四人谨守方位,伺机出击,一击不中,立刻回身归位。但裴继欢剑法实在太快,四女只觉眼前一团白影穿插来去,不及出剑,敌人已闪电般掠过身旁,迫不得已又要回剑防身,如此再斗十数招,四女布下的四象剑阵,反倒被裴继欢牵动,四女防守尚嫌不及,要想攻敌,却是万难。
    又斗了几个会合,只听少女春花叫道:“守离宫,镇坎位,不要慌乱!”五团剑光,在黑沉沉的天际之下翻滚来去,越斗越烈!
    傅青衣绝少在江湖露面,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纵然算不得一等一的好手,守稳门户,四象剑阵练得烂熟,裴继欢要取胜,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一场恶斗,直打得沙飞石走,流冰滚动,斗了百多招,重伤初愈的裴继欢已是汗湿重衣,呼吸紧促,只能仗着禹王神剑中怪异的身法,在四口长剑的夹击中,挪腾闪避,偷空进招!
    裴继欢固是暗暗叫苦,幽冥四女那边形势较好,但也无法占到半分便宜,裴继欢在路途奔波中逐渐练成的禹王神剑的剑法,是她们从未见过的,四女剑阵发动能困住裴继欢,却不敢过份迫近。若只论剑法的辛辣险狠,四女不及裴继欢;若看进退有据,合而为一的功力渐臻化境,裴继欢则稍有不如。幽冥四女同出一门,剑法训练有素,四人一体,此进彼退,辗转攻拒,法度森严,裴继欢敢一个人独斗霍山老人这样的绝顶高手,却一时无法突破四女剑阵,被她们困在核心,无法脱身。
    酣斗中裴继欢紫霞剑“力划鸿沟”,向下一扫,剑光闪处,当当当当一连四响,四女的宝剑都荡被开,西南位上夏雨冬晴气势稍弱,露出了一个小小空档,裴继欢眼疾手快,紫霞剑一指,连人带剑宛若一阵风般冲开四女包围,飞身跳出圈外。四女见他气势如虹,不敢和他拼命,阵势稍稍一乱。就在裴继欢冲出四女包围闪电的瞬间,禹王神剑倏地发动,半攻半守的剑法忽然变得凌厉无前,夜幕之下只见紫霞剑的凛凛寒光四下飞动,四女在黑暗中仅凭着听风辨器之术,趋闪躲避,转眼之间,裴继欢连下十几招辣招,四女微见忙乱,骤落下风,攻势受阻,各自咬牙拼死苦斗,裴继欢急切之间攻不上来。但他仗着禹王神剑的神鬼莫测亦步亦趋,将四女紧紧缠住,五人再斗一百来招,四女无法困住裴继欢,利势失去,四象剑阵渐渐破绽越来越多,四女苦苦撑持,更见吃力,裴继欢剑招展处,反把一座四象剑阵逼得阵势移动,四女越斗越惊。但见裴继欢紫霞剑直如神龙出水,更似飞鹰盘空,春花连攻几剑,都给他连消带打破开,分寸拿捏得妙到毫巅!春花是四女中剑法最高的一个,也抵挡不住裴继欢神妙无双的剑法,见此情景,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情知强攻猛打,不须多久,女子力弱不及,气力耗尽便是必败无疑。主意打定,再发一个暗号,剑招一变,四女忽地联成一线,首尾呼应,瞬间又布成了铁壁铜墙的剑阵,和裴继欢游斗!
    裴继欢以一斗四,仗着禹王秘技,怪异招数,直斗到三百招外,汗如雨下,身法渐渐迟滞,呼吸也渐渐凝滞起来。春花秋月双剑虎虎逼来,夏雨冬晴腾地同时飞起半空,两剑连发,直刺裴继欢头顶,四女已听到了裴继欢粗重的呼吸,以为有机可乘,哪知裴继欢看似强弩之未,其实余劲未衰,左手捏着剑诀,紫霞剑向外一推,“白鹤啄鱼”连点两点,点向春花秋月胸膛,二女一个翻身,“乌龙盘树”,双剑横扫裴继欢中路,剑风人影中,怪啸与狂呼杂作,裴继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剑法并力一绞,春花秋月只觉手腕如中雷击,双剑脱手飞去!夏雨冬晴双剑齐至,裴继欢已是趁着春花秋月二女失了长剑,倏地一声长啸,剑光骤长,夏雨冬晴身形踉跄抵挡不住,裴继欢已是从双剑缝中飘身而过!
    看到这里,遥立一旁的傅青衣不禁轻轻地哼了一声。她是大家风范,人又极为自负,虽然看到裴继欢的剑法神秘莫测,竟是自己见所未见,眼见四象剑阵已破,却依然未曾下令四女停手。她是武学大宗师,深知两强相斗,致胜的时机往往一触而发,对于四女而言,她们所面临的自是生平所从没有接触过的敌人,裴继欢诡异的身法剑法无疑使四女相当困惑,此时春花秋月长剑已失,夏雨冬晴剑法修为显然又不如前两者,其实此时的境况,非但傅青衣宗师所见,便算是春花秋月,也已有了必败的感觉了。
    夏雨冬晴无如也已预见到了自己即将要面临的失败,但两女依然不死心,但听两人同时一声清啸,两口长剑一左一右闪电般刺出,冷森森的剑光扇面一般在裴继欢的身前撒下了一张弧形的光网,迅猛无比地攻了过来。二女自以为声势浩大,却不知两道剑光交叉闪过,眼前的敌人,忽然在夜色中失去了踪影!二女身不由主悚然一惊,裴继欢高大的身躯已然腾空飞起,贴着二女头顶一闪而过,衣袂飘风疾劲声中,宛若大星天坠,已飞落在二女身后。夏雨、冬晴虽剑力稍弱,久随神秘莫测的傅青衣身边,当非无能之辈,双剑落空之下倏地回身旋剑,旋风般的身手动作不谓不快,却绝也难当裴继欢这突如其来神出鬼没的一剑。这一剑来势奇快,顺着裴继欢倏地落下的身子,长剑疾振而出,向夏雨冬晴二女咽喉上扎了过去。
    眼见剑光将要及体,夏雨冬晴二女不约而同齐声惊呼一声,在裴继欢神秘莫测的剑招疾迫之下,夏雨冬晴二女只觉对方剑招破无可破,直是神秘诡谲到极,二女一声惊呼,身形疾地飘身后退,顿作了劳燕分飞!
    裴继欢先败春花秋月,后败夏雨冬晴,他若是心狠手辣,全可辣手摧花,但于此一霎不此之图,见好就收,放了四女一条生路,一来还是看了霍紫鸢的面,不欲与傅青衣正面为敌,二者他宅心仁厚,从来不会对敌人赶尽杀绝,秉性如此,自然手下便留有足够的余地。当下长剑当胸一抱,气定神清哼了一声道:“承让!”长衣一拂,缓缓退后。
    四女惊魂甫定,始知对方手下留情,只是就此落败却又心有未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四人既承傅青衣间或指点,所学当不止此,只是大意失了先机,终致一朝落败,碍及“幽冥神教”在江湖中的盛名,当然胜是胜,败是败,决不能死皮赖脸,只觉得迸退维谷,面面相觑。
    傅青衣见状,久久没说一句话。她沉默良久,这才发出一声叹息,向着四女涩声道:“平日怎么跟你们说来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好好练功夫,一到外面就丢人现眼,怪得谁来?退下!”以她极为严厉又冷若冰霜的个性,“家法伺候”那是四女想得到最轻的处罚,重者极可能立时将四人同时赐死,但四女想不到傅青衣竟会这般轻松一言带过,饶了她们失败的“罪过”,四女一听之下,不啻黄钟大吕、皇恩特赦,各自应声,慌忙各自收拾长剑,退开一旁。
    许多年以来,在江湖中神秘之极的幽冥神教也曾遭遇过许多不顺。那时霍智伯依然健在,夫妇俩“幽冥双怪”的声名震于江湖,幽冥神教鼎盛时期、旗下势力最众时,有八千子弟分散四方,拱卫蜀中总坛。二老属下高手如云,随遣一亲信一经出马,事无巨细,无不迎刃而解。及至后来霍智伯去世,幽冥神教在霍紫鸢的建议下逐渐遣散徒众,从此更是极少公开活动,神教之盛名渐渐沉寂了下来。就算到了这种地步,天大的事儿,霍紫鸢以一身幽冥秘传,更挟乃父昔日“虎死余威在”的江湖之名,也当举重若轻,将所有麻烦和不顺化于无形之间。如今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毛头小子裴继欢,竟要劳动久已闭门封剑退居幕后的傅青衣亲自出马,在熟知幽冥神教的人看来,当真是十分不可思议了。裴继欢不但劳动了傅青衣亲自出马,看样子眼下更需她亲自出手不可。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家动过手了!今天便破例一回!”话声出口,人已徐徐前进。
    裴继欢只觉她一双脚步根本就没动,像是一面风筝一般,身形微动之下便自轻轻前移,五丈多远的距离,瞬间几乎变成了两人面对面。这种神妙无比的轻功身法当下便令裴继欢呆了一呆,一种起自内心的震撼不禁油然而生。他知道眼前这年过花甲但看上去便似青春永驻的妇人,当真是他生平未曾历过的大敌。面对霍山,他并未有此感受,几乎败在卡丽丝之手,他也只有些许遗憾,但傅青衣轻轻一动,一股凌厉无极的杀气扑面而来,这种强大的气场,却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努力压着自己的情绪,不使少惊:“请前辈不吝指教!”
    傅青衣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若只用这一双空手,斗一斗你的长剑,你大概不会认为我是看不起你,看不起你师门的长辈了?”顿了一顿,冷冷斜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虽没说出来,可是‘有诸内,必形诸外’。你的眼睛已把你心里想要说出来的话告诉我了。你要认为我在轻视你也好、轻视你背后的长辈也罢。我已有四十年不动剑,就眼下而言,你的声名,还不足以与霍山老人和李玄幽两个老鬼相提并论,因此我绝犯不着为你一个毛头小伙子破了我的例!”她阴森森地冷笑连声:“除非你有把握能胜过了我!否则……”接下来的又一阵冷笑,却使得裴继欢心惊胆战:“否则,就算你把我的大姐和二姐全部搬出来,你这孩子也是非死不可!”
    多年来,傅青衣在江湖中予人的印象,分明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孩子”二字,却是一个何等亲切的口吻?那是一位母亲对膝下儿女们的昵称,但眼下双方剑拔弩张,十足的杀气腾腾,在她的口吻里,居然出现了“孩子”二字,裴继欢乍听之下,居然心头暖了一暖!
    但他依然在这暗暗一惊之下,立时向后退了一步。
    傅青衣却并不急于动手。她也深知大姐二姐和女儿霍紫鸢一样都在庄园之内,正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于是淡淡地问道:“你剑法的确很不错,是谁传授给你的?张红拂还是杨白眉?风栖梧么?不对,我那位二姐风栖梧的百花谷秘传风家剑法似乎也没你这么霸道厉害。杨白眉吗?不是我夸口,倘若杨白眉不死,以我生平所学,当可与他并力一斗而当不至于落败太惨;他的独门绝学‘般若神剑’和‘八荒六合神掌’我早有所见,也并不像传说中或者我想象中那么厉害,至少,那套他独门自创的‘般若神剑’剑法中,我能看得出来而且一时无法修补的‘破绽’,就有四处之多;而你刚才用的剑法,我却看出分明不是三者其一,而且二姐处子之身,到今并未有传递衣钵的想法,所以,你也不该是她的徒弟。让我来想想看,你练的是一种什么剑法?”
    裴继欢轻轻摇头,一句话也不说。眼前这个周身上下散发着凌厉杀气的女人给人的震撼力实在太大,他眼前自然不曾和傅青衣交过手,但她在江湖中的名气往往能让人背心冰凉而悚然心惊,霍紫鸢属心于他,在太宗皇帝的别业霍紫鸢更曾亲口对他提起过自己母亲的一切,有此二者,对于傅青衣,他必须保持冷静,更何况对方所问的问题,他其实并不知如何正确地回答。
    以他所历,红拂女六岁前传授给他的“子午童子功”,锻造好了他的骨骼和经脉,十八年寄寓天山,杨白眉传了“般若神剑”和“八荒六合神掌”给他,在寻找王鼎的途中,雪山大轮寺地底,他不但看到了一份被分割开来的“禹王神剑”,更在黄金宝殿中,见到了两晋时代的怪杰明无我毙命前留在壁上的“长春岛”剑法,在相继找到九鼎中的八个鼎之后,他又无师自通了大部分的“禹王神剑”(前文有述,九鼎中有一鼎永远消失在了海中)。所有人都希望渴望能遇到的奇遇,通通都叫他一个人极为幸运又几率极小地遇上了。傅青衣单纯地问他他用的是哪一种剑法,叫他如何回答?不过从心里说,他情不自禁使出来的剑法,当是杨白眉的般若神剑和残缺不全的“禹王神剑”,偶尔有一两个神来之笔,也许是明无我的剑法,也可能是他从红拂女那里看来的小无相金刚门的剑法??????真要说,却哪里说得清道得明?!
    傅青衣明显并不知道他小小年纪竟然有着这许多稀奇古怪的遭遇,见他不答,冷冷点头道:“我知道了。小小年纪,未成气候,先就学会了敝帚自珍,这是我大姐的教导,还是杨白眉的口传心授?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就把你剑上的绝招全力施展,看看能不能伤得了我?”话声一停,右手向外一拂,长袖“劈啪”作响声中,向裴继欢脸上拍了过来!
    裴继欢右肩一沉,向左侧过半步,但傅青衣那只长袖宛若灵蛇一般倏地向下一沉,直向他颈项间飞来。裴继欢见她出手一招两式怪异无比,心里一动,足尖飞点,在极快的一霎间,一连变换了三个方位。这一式身法,原是学自“禹王神剑”,这一套古老的武功步法传说乃是禹王亲手所创,新颖诡谲,神奇之极,非唯正在暗处观战的红拂女风栖梧和霍紫鸢等人前所未见,傅青衣见多识广,也自懵然不识。正是如此,乃令裴继欢初一上来,便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步大难。
    原来傅青衣的武功正是来自于数百年前天竺怪杰戒日法王的六位侍者之一,是极为少见的密不外传的神秘武功,傅青衣人在江湖,手段比她的丈夫霍智伯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下手狠辣,绝少容情,这一招飞袖功一招三式看似平淡无奇,却也暗藏杀招,软软一截长袖,在她真气贯注之下,几至无坚不摧,穿云裂石。这三式杀招任何一式得手,裴继欢非要溅血当场不可。裴继欢知她武学精湛之极,存心防备,就会特别谨慎小心,双掌一错之下,足跟一旋,身躯半偏,掌心外吐,一气呵成,容得他这连环三招使到最后一步收招定式的刹那,傅青衣的一截长袖正风驰电掣般宛若长空飞星,擦着自己前胸衣边飞落了下去!
    一霎间,裴继欢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