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过得好吗?”玉云生对初见的话恍若未闻,哑声问着齐娈的情况。
初见顿了一下,才道,“母亲过得很好。”
玉云生努力坐直了身子,幽幽看了窗外一眼,“那就好。”
初见冷笑,“你还在乎我母亲过的好不好吗?如果你真的在意她的感受,这些年来为何又要这样对她?”
玉云生颤了一下,他缓缓转头看了初见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也希望你母亲能快乐,可是她不开心不快乐,我无法面对她……”
“我母亲为何过得不开心不快乐,你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初见问道。
玉云生沉默,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齐娈为了他放弃一切,就是为了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他已经在成亲那日便对不起她了,他无法以同等的回报给齐娈,所以他愧疚,他自责,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补偿。
他以为自己是齐娈的天,齐娈没了他不行,可是在后来他感觉齐娈离他越来越远的时候,他只有惶恐,却不知道怎么挽回。
直到初见的出世,是初见夺走了娈儿所有的注意力,娈儿心中只有女儿,他在她心目中变得可有可无,他原本想过要好好对待娈儿和初见的。
可是一看到她们,他就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再加上初见和他疏离,不许他靠近娈儿一步,在不知不觉中,他也对初见生出了厌恶的心态。
可当他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初见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和玉云生谈论这个已经无法重来的问题,“我没同意让玉雪苓成为嫡女。”
玉云生怔怔点了点头,“你作主就好。”
初见心里生出一丝怒意,“你与我母亲刚和离,还没有再娶一个当家里的夫人,玉雪苓这个时候成了嫡女,对你对我母亲对你未来的夫人都不好。”
“我不会再娶!”玉云生急急道,“在我心里,只有你母亲一个妻子。”
初见突然笑了出来,“你一边别的女子一起,另一边装着对我母亲情深义重,你以为很伟大吗?你别侮辱我母亲了。”
玉云生张了张口,目光复杂而苦涩地看着初见,“明月她……她只是来安慰我,她劝我不如再娶……”
“娶谁?陈姨娘吗?”初见声音一冷。
“我不会答应的。”玉云生虚弱笑了笑,在他心里,只有齐娈才是他的妻子。
初见眸色冷然,这陈氏母女果然不知道安分二字怎么写,那边女儿想要嫡女身份,这边母亲要当妻子,她们怎么不把整个玉家都霸占了?
“你不会答应那是最好,我不会允许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变成陈姨娘的,而且她一个小妾也妄想当夫人,真是想错了她的心。”初见起身外走了几步,她不想留在这里,这玉家总让她心情沉闷。
“初见”玉云生突然叫住她,他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他的肩膀微驼着,像一个落魄颓废的老头,“你母亲……你母亲在忠王府住吗?”
初见回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是真的爱过我母亲吗?”
玉云生眼眶发红,紧握着的拳头指关节微微泛白,他竟觉得此时对齐娈说爱,是多么苍白无力。
初见突然觉得很同情这个男人,他不懂爱,不懂得珍惜,所以错过了一生最重要的人。
她慢慢走到琴几旁,这是母亲屋里的那具琴,她指尖轻抚琴弦,幽微一叹。
“当年我在燕城落水,死而复生,对幼时所有一切都不复记忆,甚至连母亲也忘记了。”初见撩动着琴弦,声音轻柔,已经没有之前对待玉云生时的尖锐,只有同情,“我每日都看到母亲独自垂泪,听她日日夜夜弹着这曲子,我不明白,为何有人会舍得让我母亲这么美好的女子日夜神伤,独饮寂寞,你与我母亲以前的事情我也听说过,我母亲为你放弃一切,只为了和你一起,你给我母亲带来的又是什么?回到宁城,你不曾问过我母亲在燕城是否开心,也不曾关心过她半句,你心里只觉得应该所有人都以你为中心,你怨我母亲冷落你,你又如何待我母亲?今日我母亲和你和离,不是她爱上别人,而是她对你的义无反顾,对你的爱全都被你挥霍完了。”
“这曲子……母亲来了宁城之后,就不曾弹过,我却是印象深刻的。”
“在燕城时,她便是一边弹着这曲子,一边落泪。”
“父亲,听说当年你与母亲相遇时,便是琴箫合奏了这曲子,对么?我从来没听过父亲的箫声,只有母亲这寂寞的琴声,你不知道母亲一直在等你吗?成亲当日,你背叛她,她没有离开,便是给了你机会,为何你不珍惜?十几年来,母亲都在等你,你知道吗?母亲想要离开,是她终于死心,她所有的耐心都已经被你挥霍光了,如果再不离开,她连她自己也找不到了……”
初见说完,玉云生已经泪流满面,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听到这曲子了。
娈儿……娈儿……
“忆梅下西洲……西洲在何处?……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初见低声吟唱,她唱不出齐娈的寂寞,却依旧能够让玉云生痛不欲生。
她不是想要打击玉云生,她只是想让玉云生知道,齐娈曾经多爱他,是他先放弃了这份爱,并非齐娈不要他。
“我母亲过几日便会离开宁城,去燕城。约是这辈子都不会太回来了,在燕城,我们住的那个院子,叫西洲居,不过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母亲已经让人把西洲居这个匾额换了下来……”
“如果你真的曾经心疼过我母亲,请你……放过她,让她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琴声,尾了,袅了,寂静的书房里,玉云生饮泣的声音异常清晰。
初见起身,离开了书房。
玉云生抱起那具琴,痛哭出声,声声悲切,“娈儿,娈儿……”
云生,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愿和你,成双花前影,月下共煮酒,相伴到白首……
这是当年她对他说的,然后不顾一切抛弃所有嫁给他。
我累了,放我走吧!
这是她当日说的,那么决绝,毫不迟疑。
原来,她已经累了,是他,把她对自己的感情挥霍了。
他怎么可以忘记,怎么可以忘记她对自己那么小的要求?
初见出了书房,深深吸了一口气,玉云生的哭声断续传到耳中,她叹息摇头,人为什么总是如此?拥有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拥有时的幸福。
在书房外,还站着那个明月,初见看了她一眼,那明月怯懦地对初见行礼,“王妃”
紫瑶和夏玉走了上来,扶着初见下了台阶,初见走到明月面前,“听说你是从榈城来的?”
明月不敢看初见,像个小媳妇见了恶婆婆似的低着头,“奴婢是榈城人氏。”
“家中还有何人?”初见问道。
“回王妃,还有……还有一个小妹。”明月声音带了哽咽,不知是不是思念故乡家人的缘故。
“小妹几岁了?”初见微笑,放柔了声音。
“十二岁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不能照顾小妹,实在愧对已故的父母亲。
“你们都是上官家的奴婢,是家生子么?”初见眼波轻转,似想起什么。
“不是的,是玉姨娘将奴婢姐妹俩买回去的。”明月回道。
初见笑意更深,声音很轻很轻地问道,“想不想把你妹妹接来宁城与你一起?”
明月惊愕抬头,忘了害怕,怔怔看着初见,心里又惊又喜。
初见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你小妹如今在哪里?”
“在……在玉姨娘那儿,王妃,您……您真的能帮我把小妹接来吗?”明月声音轻颤,她知道只要她乖乖听陈姨娘的话,她的小妹一定会平安在上官家生活,可是,她更希望小妹在自己身边。
“好好照顾老爷,你小妹过些日子会过来的。”初见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才和紫瑶她们一同离开。
“王妃,您真的要把明月的妹妹接来吗?奴婢怕大姑娘不会放人。”夏玉在初见耳边低声道。
“玉雪苓明月的妹妹作威胁来利用明月,明月接近我父亲肯定不仅是要争宠,你们以为玉雪苓这个时候要成为嫡女是因为什么?玉家虽不是官宦,可家产非一般人家能比,如果我没猜错,这母女是想要吞下玉家的家产了。”初见说出她的怀疑。
“既然如此,大姑娘怎么可能会把明月姨娘的小妹交给王妃您呢?”紫瑶纳闷地问。
初见微笑,“她不过是一名小妾,我何必去跟她要人?我跟上官夫人要人就可以了。”
在初见离开玉家之后,陈贞惠也得知了初见以齐娈刚走为由不同意让雪苓成为嫡女的消息,甚至连当家也不能交代她,而是暂时由江管家代理着。
陈贞惠心中恨意更深,没想到齐娈离开玉家,她和雪苓依然不能出头,她不甘心!
“春香,去叫大姑娘使来的那个人来见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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