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吵了。”
    最后这句是方怡吼出来的，紧接着，她就红着眼睛从里面跑出来。
    唐果瞧见她就立刻跟了上去，一直到了小河边才停了下来。
    “方怡姐……”两人默默地坐在河边，唐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刚才李丽芳跟她儿媳吵架的内容，她也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果果……”方怡转过头看唐果，“我想喝酒，你能帮我买点吗？”
    唐果一听，有些愣了，反应过来才说：“没问题，我立刻去买。”
    五分钟后，唐果就拎着一袋子啤酒回来，给方怡递了一罐又给自己拿了一罐，十分豪迈地说：“姐，我今天就陪你不醉无归。”
    “好。”方怡扯了个苦笑，然后拉开易拉环，半罐啤酒下肚之后，她才自嘲地说：“我觉得自己特失败的，循规蹈矩三十年，从小就知道努力读书工作，到了大学也不敢谈恋爱，以为到了年纪找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人嫁了总归没错，谁知道那是大错特错。”
    “要是让我重新选一次，我肯定要活得随心所欲。想读什么专业就读什么专业，想做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只跟自己心动的男人谈恋爱，把所有条条框框都扔掉。果儿，听姐一句话，人活着，最不能委屈的就是自己了。”
    方怡说了半天，没听到唐果回话，侧过头一看，发现这人已经醉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唐果，她怎么忘了，这人是一杯倒呢！
    虽然听众睡着了，但把话说出来以后，方怡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她把唐果送回唐家之后就直接去了森林度假村。
    她不想李丽芳为难，那个曾经她以为是自己永远的家，已经不是她家了。
    唐静一边碎碎念一边把唐果弄回房间，然后去给她煮醒酒茶。
    唐果醉得迷迷糊糊的，直至裤兜里的手机把她震醒，屏幕上的字不断重影，好半天才吃力地按下了接听键。
    “我没有醉，真的没有醉！”唐果一开口就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温柔又宠溺地声音，“好，咱果果没有醉！”
    第12章
    方怡跟前夫闹离婚的时候，特意问过森林度假村的房子是不是他用来金屋藏娇，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她才接受这份离婚财产。
    不过她的确想多了，她前婆婆想孙子都快想疯了，当然得把她的宝贝金孙们安置在豪华的大别墅内，这是她离开前，保姆偷偷跟她说的。
    她从来没想过，人生的第一个大跟头竟然栽在生育这件事情。她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远处球场嬉笑打闹的一家人，自嘲地勾了勾唇，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把空啤酒罐随意一扔，方怡把最后一罐啤酒开了。
    她很少喝酒，但酒量不差，反正比起唐果那种一杯倒，她算是千杯不醉。距离上次喝得这么凶，已经是十年有余前的事情了。
    明明是那么久远的事情，她却记忆深刻。
    兜里的手机响了，是买家发来的微信，今天被弟媳闹了这么一出，她差点忘了买家说下午要来看房。
    买家说他已经到了度假村，她便让他直接上1701号房，然后上洗手间洗把脸。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脸色坨红的自己，心里有些苦恼，不过这种顾虑很快就消失了。反正当初买家问她降价出售的原因，她已经跟他坦白了这是离婚财产，她想尽快出手，眼不看为净。
    她现在落魄的样子，倒是验证了这理由的真实性。
    刷了牙，洗了脸，门铃就响了。方怡理了理被自己弄皱的衣服，然后去开门。
    她把门拉开，抬眸看向门外的男人时，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你好”却噎在喉咙。
    “你早知道是我了？”方怡语气讥讽，眸子甚至带着几分薄怒。
    厉晨双手插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原本不知道，加了微信之后就知道了。”
    方怡的微信名跟qq名一样，头像是自己的自拍照。
    “我的笑话你已经看够了，请回吧。”
    方怡说完，身子退了一步就关门，却被厉晨先一步用手挡住。男女之间力量悬殊，更何况她现在喝了大半打啤酒，他轻轻松松就进了屋，开始煞有其事地参观房子，“我千里迢迢来这里看房，房子没看怎么回？”
    厉晨认认真真地查看房子，时不时问一两个问题，妥妥一个诚意十足的买家。
    方怡跟在他身后，从1701绕到1702，最后回到1701的客厅。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她也从刚刚情绪稍微失控中恢复过来，公事公办地开口，“厉先生，房子你已经看了，价钱之前也已经谈好，你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合同现在可以签吗？”
    方怡把合同推到厉晨面前，他拿起来翻了几页，抬眸望她，“方怡，你他妈被人睡了三年，就得了两套这种鸟不拉屎地段的房子。这就是你当年拒绝我，说要找个老实本分、门当户对的人落得的下场吗？”
    厉晨双眸通红，那种恨意似是要把方怡射穿一般。他说的每一个字像是一把把利刀插在她的胸腔上，疼到极致就好像麻木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冷淡平静地让人意外，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落落大方地说：“厉先生，如果你没有诚意或者房子不合你心意的话，那请回吧，我没时间陪你耗。”
    话毕，方怡站起来，腰杆挺直地往门外走，当她抬手想去抓门把手时，突然整个人都天旋地转，不可控地往下倒。
    厉晨盯着她的背影，当他看到她的手抚上额头的那一刻，他已经本能地朝她冲过去。等他稳稳地把她接住的那一刻，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看到这样的她，他有些惊愕，整个胸腔闷闷的，似是被钝锤重重地敲打着一般。
    “你放开我。”方怡别开头，倔强地想要推开他，厉晨最讨厌她这副样子，心里的怒火又熊熊燃起，头一低，就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一点都不温柔，带着报复性的粗怒，方怡想躲又躲不掉，她情急之下咬破了他的唇，顿时血腥味充斥着两人的胸腔，却从未让他退却。
    最后，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她认命了，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第二天，方怡醒来的时候，头疼、全身都疼。
    她撑坐起来，看着散了一地的衣物跟纸团，记忆逐渐回笼。室内已经没有男士衣物了，倒是床头柜的位置摆着两份合同，乙方的位置已经签名了。
    手机响了，方怡拿过来一看，是一个陌生手机号码发过来的信息：方小姐，你好！我是厉总的的特助，我姓李，关于森林度假村的两套房子的转让款已经转账到你账户上，请你查收一下。另外，关于房产的过户手续，我明天过去跟你办理，可以吗？
    方怡打开手机银行一看，房款的确到账了，只不过数目不对。她直接给特助回了个电话：“你好！李特助，房款我已经收到了，只不过你多转了一百万，我是按原账号给你转回去吗？”
    李特助：“方小姐，不必了。这多出来的一百万是厉总的意思，他一向出手大方不会亏待女人。另外，还请方小姐记得吃……事后药。”
    方怡的心像是被推进了冰窖里一般，她冷笑道：“当然，也麻烦李特助转告厉总一声，我前夫要跟我离婚是因为我生不出来，请他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去。”
    李特助：“……好的。”他老板现在好上□□这一口了吗？
    虽然唐果昨天喝了半瓶不够，可她一杯倒的外号也不是虚的，她从昨天中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因为要赶四点半的高铁，唐静担心她错过列车，愣是把她拉了起来。
    “你说你好好地跑去安慰方怡，最后却把自己喝倒了算怎么回事？行了，赶紧去洗个澡清醒清醒，要不然等会连高铁站怎么去都不知道。”唐静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把唐果推进浴室。
    唐果眯着眼睛，抓着头发，无奈道：“我也不想的。”她还特意买了啤酒，以为酒精度数低扛得住，谁知道还是醉了。
    等她从浴室出来，唐静已经把午饭端了出来，正准备让她吃饭的时候，她放在卧室里面的手机却响了。
    唐果跑回卧室，从床头柜跟大床之间的空隙找到了手机，一看，是宋辞的语音电话。
    “喂，宋辞。”唐果还是那种软绵绵的声线，听得宋辞胸腔都在震动。
    宋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道：“我刚刚下了高速，大概半小时就可以到你家。”
    “啥？”唐果懵逼得半天没明白过来，“你来我家干嘛？”
    “当然是来接你回s市呀。”宋辞理所当然地说。
    唐果仍旧不懂，“为什么你要来接呀？”
    “我昨天跟你视频通话，你说明天回s市行李很重车站又挤，我说我来接你，你一口就答应了，我凌晨就从s市开车出发了。”说到后面，宋词的语气还带着那么一丢丢委屈。
    可唐果对于昨天自己跟宋辞视频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她说：“对不起啊，我昨天喝醉了，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你现在去到哪里，要不你回去吧，我高铁票不能浪费了。”
    “……我都说我已经下了高速，很快就可以到你家了。”宋辞委屈得像只小狗一般，又说：“我们的视频通过我已经录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给你看。”
    宋辞还真不是随便说说，他挂掉电话之后，就把一个视频发了过来。
    唐果点开一看，立刻被自己的样子给吓了一跳。画面中的自己顶着个鸡窝头，眼神涣散，脸色潮红，偶尔一笑，像个傻子一般。
    她嘟着嘴，手抓着头发，一脸苦恼地说：“我……明天回s市啊……我妈给我……收拾了……好多……好多特产，到时候扛着……两个箱子……挤春运，肯定好……挤……好累。”
    小框框里面的宋辞听完就皱起眉头，说：“这太辛苦了，我明天有空，要不我去接你回来好了？”
    “接？”唐果涣散的眼神突然亮了亮，她“呵呵”地笑了两声，点头说：“好啊！”
    宋辞笑着说：“那一言为定，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唐果说完“明天见”之后，视频就结束了。
    “啊啊啊啊啊啊……”唐果生无可恋地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她到底干了什么蠢事呀？还有，她蠢就算了，宋辞还跟着她犯蠢，他难道不清楚醉鬼说的话不可信吗？
    “果果，你在房间里面鬼吼鬼叫个什么呀？赶紧出来吃饭。”唐静在外面的餐厅嚷嚷着。
    唐果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坐直了身子，给宋辞拨了通语音通话过去。
    宋辞：“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唐果已经顾不上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了，她慌忙地跟他说：“你把车子开到我们镇中心的广场等我就好，千万别到我家来？”
    宋辞：“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不能让我妈看到你，否则她要误会你是我男朋友的。”唐果压低了声音说。
    宋辞：“可我刚过了镇中心广场……”
    第13章
    唐果的心提到嗓眼了，又听到他说：“我可以倒回去。”
    “……谢谢你呀！”唐果松了一口气，说：“你先去吃饭，我现在就过去。”
    宋辞：“我想吃你做的饭，可以吗？”
    唐果嘴角抽了抽，“……你确定你想吃吗？”
    “当然，非常想吃。”
    宋辞这语气，当真半点虚情假意都没有，唐果只好应下，“……好吧。”
    唐果当然没有亲自给宋辞下厨，一来没有时间，二来不想再用自己的“狗不理”料理残害他，毕竟，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好人。
    她用保温桶装了满满一桶唐静做的饭菜，再带上个小碗，借口说有同事到附近旅游返程捎上她。
    唐静一听说有人接她，忙不迭地让她带些特产感谢人家，又说要是不远她就用自行车把她的行李拉过去，听得唐果心惊肉跳的，最后逃命似地窜出了家门。
    村口就有一路公交车途径镇人民广场，幸好中午时分坐车的人不多，否则唐果拉着两个行李箱都上不了车。
    她上了车，就近挑了最前面的位置坐好，车子缓缓驶出。可天公不作美，才走了一半的路，天空下起了小雨。
    唐果一路盯着公交车交替拨动的雨刮，终于来到了镇人民广场公交站前的交通灯路口。公交车停下来等红灯，行人或是撑着伞或是冒雨快速通过斑马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