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找到一处地方，他的秘密就被挖掘掉一块，他心中的创伤，大概是正常人无法，也不愿意去理解。
    秦旭就完全不理解这个表情越来越抽风，神情越来越萎靡的犯罪嫌疑人。
    他这十天以来，开车跟着小憨蛙舌头所指的方向，几乎跑遍了岭南省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来来去去，车技大涨。
    随着最后一具化为白骨的尸骸，在岭南省北部一座废弃村庄的老祠堂后面被找到，这桩惊天骇俗的连环杀人案的受害人寻找工作，总算告一段落。
    在这十天里，孔周森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一天一天变差，他脸上的肥肉迅速在消耗，仿佛又快要回到最初那张飞后峰特大杀人案通缉令上，那张清秀大男生的照片。
    可没有人会同情这个杀人恶魔。
    对于此人恶行，谁都觉得，死刑对他，太过轻微。
    最后，这个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共计十六人。
    警方不是某些媒体，他们无心去研究杀人凶手有没有悲惨的童年，有没有糟糕的父母，有没有悲剧的人生。
    他们只知道，十六条鲜活生命，葬送在他的屠刀下。
    这十六人中，最远可追溯至十年之前，最近在前两个月。
    从医学鉴定结果来看，受害人年龄在20-30岁之间，正值大好年华，却猝然魂断。
    如果不是这只小憨蛙的帮助，这些人的魂灵，永远也无法换来重见天日。
    所以，警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真相将孔周森送上断头台。
    在秦旭全省转悠，寻找尸体的同时，警方对受害人的调查工作，也一直在进行。
    受害者身上能找到的线索太少，十六人中，只有两人因为随身的物品，查到了真实身份，其他人还是无名尸体。
    一直到小憨蛙通过最后一朵恶血花，找到最后一具尸骸，秦旭再三确认，在孔周森的眉心灵窍中，并没有更多的恶血花，这十天几乎都奔波在路上的“寻尸队”，才停下脚步，返回潮海市东城区警察局。
    浑身透着灰丧气息的孔周森，重新被关押回潮海市第一看守所。
    但他似乎已经彻底绝望，自暴自弃，沉默面对各种审讯，牙关紧闭，一言不发。
    不过，秦旭的工作，就此告一段落。
    后续极为麻烦的侦查和办案工作，秦旭仅仅这十天的寻人功绩，就足以成为履历表上光辉鲜亮的一笔。
    虽然秦旭自己觉得，这十天灰头灰脑，天天找尸体的日子，比当调解民警还要苦不堪言。
    这十天，对他本人而言，更实际的收获，则是常跑夜路，常在荒野挖坑，运气不过，让他捕捉到了六条灵气小鱼儿。
    这六条灵气小鱼儿，连着之前剩下的两条灵气小鱼儿，在夜晚时，被他一一炼化，成为灵窍小水洼上方淡金星辰的一部分。
    而小憨蛙背部的灵气图阵，也终于在寻找最后一具尸体时，稳固完善。
    小憨蛙能在这十天里，毫无间断的地辨识尸体的位置，与秦旭不断的修炼有着密切关系。
    灵气图阵的彻底巩固，才意味着这只小生物的能力彻底保留下来。
    如果灵气图阵尚未稳固，修炼停止，那么尚未凝实的灵气图阵，则会在不断消散，最终回归到原始的状态。
    就比如白额高脚蛛，若是灵气图阵消失，它的模样，又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回原来的模样。
    他带着小憨蛙，回到东城区警察局，交付任务。
    比起节肢动物白额高脚蛛，两栖动物小青蛙和它体型虽然差不多，但能吸纳的灵气，数量多出数十倍，能力也有明显差异。
    因为刑警队大部分队员，都在外面跑案件，留守人员只有刑警队副队长艾一冰。
    秦旭找他的时候，这个戴着眼镜，外表斯文的副队长，朝着秦旭笑了笑，没说其他，先把秦旭带到东城区警察局主楼五楼东侧的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摆设的办公室。
    面积大约有七八平方米左右，方方正正，原有的办公家具都被挪走，阳光从透明玻璃窗照进来，光线恰到好处。
    说实话，这条件，比起小猪香香在长阳分局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杂间，可是高了一大截。
    这大概就是印福明之前提到，专门为小憨蛙布置的房间了。
    第70章 流水的异兽
    至于秦旭，他在长阳分局，还没有自己专属的办公室呢！
    一个办公室的六个隔间之一，才是他办公和摆放私人物品的地方。
    至于单间？
    哦，那是分局领导才有的待遇。
    这一条件，在潮海市市中心的各分局中，还算是相对不错的环境了。
    突然有一种自己混得最惨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艾一冰将房间的钥匙递给秦旭，微微低头，看着从秦旭警服里探出两只大眼睛的小青蛙，说道：“你还没给它取名字吧？”
    “额，是没有。”秦旭通常叫它“小青蛙”，“小憨蛙”，而在老秦师父眼中，地球上绝大部分生物的年龄，都可以统称为“小家伙”。
    “听说鲁局长这两天整天抱着字典在啃呢？我已经听他念叨了好几次，说你这小子心不在焉，这么个小宝贝，连个名字都没有，可委屈了它。”艾一冰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鲁清河的滑稽脸，都有点控制不住脸上的笑。
    “……”秦旭听到鲁清河，就想回到自己可爱的分局。
    “小秦，这次案件，警局内部开了很多次会议，有质疑和反对的声音，也有人从其他方面进行攻击，但鲁局长由始至终，都坚定地相信小青蛙的能力，很不容易，你要谢谢他。”艾一冰想了想，多提了一句。
    “这间办公室，实际上也是鲁局长极力争取过来。小灵蛙并不适合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如果以后局里有案件需要它的帮忙，你可以直接带它到这个房间来。”
    对某些从功利角度来考虑的人来说，对这次借助“坟头青蛙”而进行的寻找受害人工作，持有不同的态度。
    尤其是最初几天，鲁清河在警局内面对的压力，并不比夜以继日奔波在路上的秦旭几人轻松。
    直到那些受害者的尸体不断被发现，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犯罪嫌疑人孔周森你从一个普通的杀人犯，成为建国后岭南省最大的连环杀手，局内的反对之声，才越来越少。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对这只小青蛙的存在，充满积极想法。
    某些人甚至觉得，这不断寻尸，严重影响了警局的案件侦破率。
    这一层面的交锋，秦旭自然不知道。
    艾一冰负责东城区刑警队警局内的协调和文书工作，所以对此有些听闻。
    “我知道。”秦旭脑筋一转，大概明白了艾一冰的意思，他立刻点点头说道，“这次多亏了鲁局长，还有印队艾队你们的全力支持。”
    “行，别跟我客气了，你小子也有快半个月没回家了吧，我帮你批两天的假。”艾一冰告诉秦旭这个消息，就接到电话，匆忙离开。
    站在秦旭的角度，他更希望小憨蛙的能力，能得到尽可能的施展。
    仙兽门的修炼方式，在本命兽决定之前，可以用一句话形容。
    “铁打的修炼者，流水的异兽。”
    尤其是修炼初期，与低级功法配合修炼的异兽，能承受的修炼时间是有限的。
    异兽身体内的灵气图阵稳固之后，就无法辅助灵气凝练，必须寻找新的异兽，帮助灵气炼化。
    而帮助这些辅助他们修炼的小异兽，寻找到一个心仪的生活环境，同样也是仙兽门弟子的责任和义务。
    根据秦旭脑中那些资料，仙兽门内，有专门为这些异兽规划了栖息地，如果它们愿意回归自己的出生地，仙兽门弟子也会将它们送回。
    放养是一种选择，寻找一位称职的饲养者，也是另一种选择。
    有一些异兽，它们更愿意跟人类一起生活，通过帮助人类工作，换取舒适安逸的环境，以及可口美味丰盛的食物。
    比如说修真界中经常看到的驭兽，巨壳小牛，就是这样的异兽。
    它们背负着巨大的空壳，空壳伴随着它们年龄增长，不断变大，它们同时拥有很强的耐力，以及稳健的行走步伐。
    空壳内，能坐下2-6人，里面空气流通，又很温暖，这次是妇孺和老人病人们最喜欢的代步异兽。
    与同类野生异兽相比，它们的日子过得滋润又幸福。
    而因为人类的关照，从数量上，巨壳小牛这一种族的繁衍数量，远胜于其他野外生活的相近野兽。
    载着人类行走，对它们来说，只是普通的散步，却能获得稳定的食物，精心的皮毛梳理，以及安全而舒适的居所。
    除了偶尔一些脾气古怪的巨壳小牛，大部分的巨壳小牛都喜欢这种稳定的生活方式。
    巨壳小牛并非天生如此，它这一种族，是一代一代辅助仙兽门弟子修炼之后，而逐渐进化成的稳定能力。
    已经迈入仙兽门修炼大门的秦旭，也要面临着辅助修炼兽的安置问题。
    一只小异兽，林曾养得起。
    但随着修炼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些小异兽的数量越来越多，秦旭未必有能力，更没有这个精力，当它们终生的喂养者。
    仙兽门内部，早就形成了一系列完整的机制，帮助仙兽门弟子安置这些辅助修炼兽。
    可是秦旭，除了脑子里那些信息，还有一位五百岁开始转职科学学习的筑基期师父，就没有其他后盾了。
    一切需要他自己想办法。
    让小憨蛙为警方工作，就像警犬饲养基地的那些功勋犬们一样，成为一只功勋蛙，一直到死亡，都有国家照顾，这其实是安置小憨蛙很好的办法。
    这些盘算，是秦旭这几天琢磨出来的，也询问过老秦师父的意见。
    老秦师父的回答很有趣。他从这两天正在研究的论文数据库中抬起头，连声感慨。
    “唉，灵气匮乏的世界，竟然连一只入门弟子的修炼兽，都被凡俗追捧，实乃仙兽门之大悲哀，老朽惭愧，老朽惭愧，手气太差。”
    “……”
    既然有了假期，秦旭拎着小憨蛙警局“大别墅”的钥匙，改变原本计划，直接回家。
    虽然平日经常加班，但是刚刚工作的秦旭，还很少一连十来天不着家的情况。
    说起来，他还真想家了。
    老娘刘阿妹的又进行了几次大扫除？
    老爹秦正洋是不是又在院子里踱步背诗词？
    他爷爷奶奶的麻将游戏，又充了多少退休金？
    对了，还有那只小猪香香，这么多天没吃到小菜家的饺子，估计天天在家里啃番薯吧？
    白毛粉红蛛这只外表骚包的大蜘蛛，胃口那么大，家里的蟑螂够不够它吃呢？
    秦旭哼着小曲儿，笑嘻嘻地跳上一辆开往家方向的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