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带了带了。说完牧白一屁股坐在了顾奚旁边的位置上，开始脱鞋。
    顾奚：
    只见他抬起右脚放到了左腿的膝盖上，两手一拔，脱掉了小皮鞋，露出里面穿着的七彩波点长袜，然后把手伸进袜子里，掏出了一份被折成小方块的合同，递给了沈遇。
    沈遇：
    好歹也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沈遇挣扎了一下之后，还算淡定地接过了合同，无语道：怎么放那里？
    牧白颇为得意地道：我爸教我的，出门的时候重要的东西塞袜子里，丢不了。
    咳咳，行了行了。沈遇赶紧转移话题：来，介绍一下，这是顾奚，音乐系高材生。他待会搬去跟你一块儿住，今晚你直播的时候带带他。顾奚，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新人主播，牧白。
    顾奚和牧白互相打量对方，四目相对，一个兴高采烈，一个表情复杂。
    牧白被顾奚帅了一脸，对他第一印象极好，立刻对室友伸出那只刚掏过袜子的手热情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缘分，小哥，多关照啊！
    顾奚：谁跟你一家人！
    傻里傻气的蘑菇头，被狗啃过似的刘海，明明皮肤黑，偏偏还要染浅发色；小猪佩奇粉色T恤，蓝色背带裤，还有那双令人无法忽视的七彩波点袜顾奚感觉自己的审美神经被人狠狠地蹂|躏了一番！
    这打扮也太土了吧！
    但是土归土，这人却生了一双大眼睛，还很亮，睫毛长长的，眨眼睛的时候忽闪忽闪的，顾奚不得不承认长得还挺可爱的。
    但要向来爱干净甚至有轻微洁癖的顾奚去握那只刚掏过袜子的手，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只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了。
    牧白讪讪收回手，挠了一下脑袋，边默默坐下，边偷看顾奚，心想这个帅哥室友有点高冷诶，不过也有可能是害羞。
    沈遇开始跟两人讲接下来的安排：新人签进来第一步一律先在公司旗下平台直播，你们每个月的直播时长，观众人数，涨粉量，话题量，打赏量都会被统计，最后得出一份商业价值指数，会与同期新人相比较。商业价值越高，能拿到资源的机会越多。我的安排是你俩一起直播，正好牧白有经验，可以带带顾奚，没问题吧？
    有。顾奚刚出声，就感觉旁边的一双大眼睛立刻看向了自己，他装作没看见，继续道：不能单独直播么？
    沈遇无奈地表示：目前平台直播位紧张，分到我手上只有一间直播间。
    顾奚皱眉啧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沈遇便继续道：你们俩要尽快磨合适应，直播成绩是两人共享的，所以都要努力。我待会把直播间账号发给你们，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你俩回去今晚就可以开始直播了。
    牧白立即举手：沈哥，我带了点礼物给你。
    顾奚这才想起来这家伙刚才进门的时候身后拖着个大麻袋。牧白从麻袋里掏出一个手机大小的牛皮纸包递给沈遇，牛皮纸上还沾着点泥土。
    沈遇看着牛皮纸包，笑着说：公司有规定，经纪人不能收礼的。
    牧白立刻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家乡土特产而已，是我爸让送的见面礼，沈哥千万别嫌弃。
    沈遇便收了，道：好吧，那替我谢谢伯父。
    顾奚不太看得上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只有没实力的人，才会想法设法地从其他方面获得他人的好感。况且这点小恩小惠，实在上不了台面，要他都拿不出手。
    这时候牧白忽然指着蛇皮袋子对顾奚道：剩下这些就送给小哥你吧。
    顾奚有点意外，嘴上说着我不要，眼睛却好奇地往袋子里看。
    牧白大方地拉开袋子口向他展示：看！红心苕！全是你的！
    顾奚：
    顾奚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你小子是在挑衅么？他瞪了牧白一眼，冲沈遇挥挥手，就见鬼似的走了。
    诶，小哥等等我啊，咱一起回家啊！你的苕还没拿呢！牧白急急忙忙背起蛇皮袋往外跑，一边跟沈遇说再见。
    沈遇看着这俩风风火火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又为他俩捏了把汗。他随手拆开办公桌上的牛皮纸包，却差点惊掉了下巴。
    牛皮纸里包着一颗手腕粗的老山参，一看就是上百年的
    顾奚从公司大楼出来，一路飞奔到停车场，恨不得甩掉身后的那个奇葩，可奇葩偏偏力大无比，扛着一麻袋红薯还能跑得飞快，连气都不带喘，一边追一边喊：嘿，小哥，你的苕！你的苕！
    是你的苕！顾奚忍不住停下来大吼一声。
    牧白愣了愣，然后憨憨一笑，露出一口小白：小哥，你别这么客气嘛，我都说送你了！
    我、不、要！顾奚一字一顿地说，然后开始在停车场里找自己的车，道：宿舍地址在哪儿，你告诉我就行。
    牧白跟在他身后道：离这儿不远，地铁三站路，小哥你有车？那正好咱一块回去啊。
    顾奚心说我才不载你和你的苕！
    诶？那是谁的行李箱扔在停车场了啊？牧白忽然指着前方道。
    顾奚闻言果然看见一个白色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昏暗的停车场中央，这箱子分外眼熟，顾奚走进一瞧。艹，这不是自己的行李箱么！
    我车呢？！行李箱原本是放在车上的，现在车却没了，简直不可思议。
    顾奚原地抓狂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于是走开了几步打了个电话。
    牧白抱着红薯默默看着，听见顾奚很生气地质问：爸，你是不是叫人把我车开走了？然后似乎跟电话那边的人吵了几句，愤愤地挂了电话。
    最后两人还是坐了地铁，顾二少长这么大第一次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心情极差，全程黑脸，殊不知还是人家牧白给他买的票。
    牧白住的宿舍在一个老式小区里，一楼的房子，还带个小院子，院子里搭了葡萄藤，长得郁郁葱葱的，看着还挺幽静。
    房子两室一厅，装修还算新，虽然面积很小，但是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公司还配置了直播设备，就放在客厅里，应该是共用的。
    你的房间是这间。牧白打开其中一间卧室。
    顾奚探头往里看，一眼就看到了尽头，一张床一排衣柜，估计十平米都不到。
    牧白一回到家就开始放飞自我，连普通话都忘了，张口就来：小哥，吃莽莽吖？
    顾奚：？？？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牧白恍然大悟，立即把口音憋回来问：我是说，吃饭吗？
    顾奚心累地叹了口气，说了句我不饿，就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了。
    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顾奚整个人往床上一倒，望着空荡荡的卧室发呆。
    这就是他原本期待的事业和生活，但为什么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心底难免涌起一阵阵失落，顾奚忽然觉得好累好困，他眼睛一闭，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顾奚被敲门声惊醒，牧白在门外喊：醒了吗？快到直播时间了。
    顾奚一个激灵坐起来，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快到晚上八点了。他从卧室出来，看见牧白正坐在客厅调试直播设备，忙问：一会儿直播我要做什么？
    牧白道：不用紧张，沈哥发了一份提纲过来，今晚主要是自我介绍。放心，我会带着你的，一会儿你顺着我的话说就行。
    唔。顾奚听了便稍微放松了点，他看了看那份提纲，无非是介绍自己的生活经历，兴趣爱好什么的，应该不难。但毕竟是第一次直播，顾奚难免还是有点儿不习惯，特别是面对摄像头的时候。
    牧白以前在别的平台直播过，有一点儿粉丝基础，他似乎发了个微博，以前那些老粉便摸到新直播间来了，弹幕一下子热闹起来。
    【白白，你怎么跑到帝娱的直播间来了？】
    【听说这个平台只有签约艺人才能直播，白白你是不是签约啦？！】
    【我家多才多艺的白白终于被星探发现了么！】
    【我的妈，我家白白要火了！】
    牧白冲着镜头嘿嘿傻笑，然后一把拉过顾奚介绍道：宝宝们，这我家的崽，你们认一下吼，以后记得罩他哦。
    第3章
    宝宝们，这我家的崽，你们认一下吼，以后记得罩他哦。
    顾奚：
    谁特么是你的崽啊？！顾奚额角青筋暴起，用了毕生修炼的绅士风度，才忍住没有推开他。
    【哈哈哈，白白又瞎认崽了，人家帅哥会不高兴的。】
    【新来帅哥好严肃啊。】
    【帅哥，我们白白遇到喜欢的东西都叫崽，你别介意啊。】
    顾奚看了牧白一眼，心想这什么母鸡属性？
    他勉强挤出个笑容，对着摄像头打招呼道：大家好，我叫顾奚。
    【哇塞！低音炮啊！好性感！粉了粉了！】
    【这声音，这颜值，我可以！】
    直播观众的热情，让顾奚稍微缓解了一些紧张。牧白便道：新平台开播第一天，给大家特别福利，只要关注了直播间就可以在弹幕提问，都会回答的哦。
    牧白话刚说完，直播间的关注人数就开始蹭蹭往上涨，这才开播十几分钟，关注的粉丝就有三四百人了。原来还有这种套路，顾奚不由得转头看了牧白一眼，牧白冲他咧嘴一笑。
    【表白顾奚小哥哥的颜和声音，小哥哥是演员还是歌手啊？】
    顾奚压着嗓子回答：目前都不是，不过我是学音乐出身的，理想是当歌手，把自己喜欢的音乐分享给更多的人。眼下先走好公司给我规划的每一步。
    【那旁边的黑皮小哥哥呢？】
    牧白对于观众的称呼一点儿也不在意，大大咧咧道：我就是主播吖，理想是一夜爆红，粉丝连起来能绕地球三圈！哈哈哈哈牧白说完先把自己给逗笑了。
    【哈哈哈哈，这个耿直小哥哥，我喜！粉了！】
    【就喜欢黑皮小哥哥这种清新不做作的！】
    【小哥哥加油！相信你一定会梦想成真的！我先为你的地球三圈贡献两米，我长得宽！哈哈哈】
    看着陡然热闹起来的弹幕，顾奚有点迷茫，理想难道不应该是个很严肃的话题吗？为什么自己认认真真的回答，没什么人搭理，反而感觉牧白那种玩笑似的回答，大家都很买账。这种氛围上的落差，让顾奚有一点点不服气。
    刚聊没两句，直播间屏幕上忽然冒出一个火箭|炮|特效，从火箭|炮|屁|股后头喷出来的烟花撒满了整个屏幕，一条公告出现在直播间上方。
    【用户白白的滑板鞋打赏No.2333直播间火箭|炮|一枚，发射！升天！】
    这个叫白白的滑板鞋的粉丝是牧白的一个老粉，每次看牧白的直播都会打赏并且点一首歌，牧白一看到他就条件反射地拿起话筒道：感谢宝宝的打赏！啥也不说了，白白给你唱一首《我的滑板鞋》。说完直接打开了唱歌软件，在歌单里熟练地找到了这首歌的伴奏。
    顾奚还在想《我的滑板鞋》是谁唱的，怎么自己从来没听过？就见牧白已经握着麦克风往后一拱，屁|股发力推开了转椅，原地站了起来。大概是被他这架势吓到，顾奚自动地往边上挪了挪，整个人直接挪出了镜头。
    牧白深吸一口气，大声唱了起来，声音横冲直撞，丝毫不顾麦克风的感受。
    我的滑板鞋时尚时尚最时尚~
    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
    一步一步似爪牙，是魔鬼的步伐~
    牧白边唱边跳，踩着橡胶人字拖在客厅的瓷砖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可惜直播摄像头只能拍到他的上半身。
    顾奚直接看呆了，从小听着贝多芬起床，伴着肖邦入睡，在古典音乐与经典歌剧的优雅熏陶下长大的顾二少，感觉自己的耳朵正被牧白整踩在脚下摩擦。
    他目光呆滞地朝屏幕上的观众人数看去，却发现数字并没有减少反而在不断增加，直播间里除了源源不绝的哈哈哈哈哈哈弹幕之外，还有满屏不断跳出的打赏礼物特效。
    顾奚不禁开始怀疑人生，这个世界怎么了？
    一曲唱完，牧白摆了个Ending pose，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顾奚苍白的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抢镜了，明明是两个人的直播。
    牧白拖回椅子坐好，把麦克风重新放回了支架上，对着摄像头道：不好意思，刚刚我一个人唱high了，接下来就让我家崽给大家唱一首吧。
    直播间这会儿气氛正高涨，观众也挺迫不及待的，只有顾奚还呆滞地坐在镜头外。
    牧白一只手伸过去抓住了顾奚转椅的扶手，毫不费力地把他拉回了镜头前。【咦？顾奚小哥哥怎么脸色不太好啊？】
    【不会是被白白的激情表演给吓着了吧？哈哈哈哈】
    【我家白白一向热情奔放，小哥哥你习惯了就好。】
    小哥，到你了，你来唱一首吧。牧白把麦克风对准他。
    顾奚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完全走出来，现在脑海里还是橡胶人字拖在瓷砖上摩擦的声音，他没说话，只是机械地摇了摇头。
    牧白以为他一时拿不准唱什么歌，便好心地照着自己的歌单念起来，给他参考：要不你唱《我的帆布包》？
    顾奚立马摇头：不不不
    或者《第一次坑的人》？
    不不
    那《彩虹的哭泣》？
    不
    《爱的包养》？
    光听这些歌名顾奚就已经快不行了，牧白还以为他是因为第一次直播，紧张得不敢唱了，还鼓励了他几句，甚至有几个粉丝刷了小礼物，叫顾奚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