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几日后。

    杭城

    “是这家吗？”

    江浩站在天华小区405门口，皱眉问道。

    “是的。”

    高凛站在一旁，身姿笔挺，肃声道：“我根据老板你给的信息，调查到这个钟老头，前两年从江城搬到杭城后，就一直住这，错不了。”

    江浩微微挑眉。

    自从福利院得知，捡到江爸的老人已经搬迁到杭城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派出保镖高凛，前往杭城调查。

    前几天收到高凛的信息后，江浩心中一喜，趁着周末驱车来到杭城。

    “看来，杭城的公务员待遇不咋的啊！”

    江浩看着狭窄的楼道，逼仄的天花板，斑驳掉落的墙皮，忍不住感慨。

    钟老头搬去杭城后，专程打电话回来显摆，江浩这才顺利地从老院长那获得联系方式。

    看来，这钟老头牛皮吹的有点大。

    哒哒哒～

    江浩敲响了房门。

    嘎吱～

    几秒后，房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打开门，皱着眉头，警惕地问。

    “你们，找谁啊？”

    “我姓江，从江州过来的，找钟大爷。”

    听到江浩是从江州来的，那中年妇女眉头立马舒展少许，朝江浩歉意地笑了笑。

    “原来是江州的老乡啊！”

    “不过，你们来的不巧，我公公住院了。”

    住院？

    江浩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

    是嫌弃老乡，想搪塞打发我们吗？

    江浩狐疑的目光转向高凛。

    高凛愕然问：“前两天，我还看到老爷子精神抖擞地去上班啊？”

    中年妇女笑容变得勉强：“我公公就是前天上班后，被公司开除，气的老毛病犯了才住的院。”

    高凛一听，脸上浮现一丝内疚感。

    江浩并不在意。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他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责难属下，寒了下属的心。

    问清楚医院地址，两人驱车来到了市第三人民医院。

    “312病房，就是这了。”

    高凛看了看门口的牌号，冲江浩沉声道。

    江浩点点头，脚步还未动，就听到一道沧桑的声音从病房内传出来，来自一丝怒气。

    “我不管！”

    “我钟某人虽然穷，可是穷的有骨气。”

    “我清清白白了几十年，竟然被人诬陷手脚不干净？这口气我咽不下！”

    江浩好奇地探头一看，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干瘦的老头正坐在病床上吹胡子瞪眼。

    旁边还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温言相劝。

    “爸，算了吧。你都一把年纪了，别去了，儿子的房贷儿子自己还。”

    老头一瞪眼，倔强道：“算了？你爸都被人诬陷成小偷、吃里扒外的人了，怎么能算了？”

    “你都快一天没吃饭了，先吃口饭吧？”中年男子打开柜子上的饭盒。

    老头倔强一挥手：“不吃！这口气不消，你就是给我龙肉，我也没胃口。”

    江浩一听，笑了。

    这倔老头，还挺可爱的。

    不过，钟老头这话，却让江浩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在后世，拾金不昧等传统美德，早被拜金主义取代，人们时常发出“坏人变老了”的灵魂拷问。

    钟老头当年在战乱时见到被抛弃的老爸，没有漠然置之，而是热心地送到福利院，随身的护身符也悉数上交。

    光凭这人品，就值得信赖。

    江浩对接下来的会面多了两分期待。

    “不好意思，打搅一下。”

    江浩咳咳两声，在钟家父子诧异地目光中，走进病房。

    “钟大爷你好，我叫江浩，是从江州来的。”

    江州？

    钟老头和儿子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震惊和困惑。

    93年，外出打工的不太多。江州出来的打工仔多半选择去南方，而不是来到杭城。

    钟老头皱着老脸：“小伙子，咱们认识吗？”

    江浩开门见山：“钟大爷，我是从福利院老院长那得到您的联系方式，是有件当年的往事，想跟您确认一下。”

    钟老头眉头皱得更深：“福利院？当年？”

    江浩点头：“是的，您还记得，建国那年，您捡到一个孩子，送到福利院的事吗？”

    钟老头努力回忆：“嗯……建国那年？哦，记得，那孩子好像姓江吧？对，就像江，我想起来了，他身上还带了一块牌子，上面刻着江字……”

    江浩从脖子上摘下护身符，递到老人面前：“您看，是这块吗？”

    护身符落入老头手中。

    老眼一眯。

    “没错，就是这块，丑不拉几的。”钟老头语气笃定，随即纳闷地看向江浩，“这牌子，怎么到了你手上？”

    江浩语气诚恳道：“我叫江浩，当年您捡到的孩子，正是家父。”

    “哦，长这么大了？”钟老头惊奇道。

    “多亏了您当年有恻隐之心，救了我老爸一命，小子才有机会站在这和您说话。”

    江浩表情真挚，带着一丝感激。

    随即，话锋一转。

    “今天过来，是有个疑惑，想请老爷子帮忙解惑。”

    钟老头爽快道：“你说。”

    江浩问：“您还记得，当初您捡到我爸时候的情景吗？”

    问这话时，江浩心情忐忑不安。

    毕竟，过了四十多年了。

    别说四十年，很多人连一年前发生的事都印象模糊。

    谁知……

    钟老头一脸笃定：“当然记得。”

    “那天，正好我儿子满月，我去集市上买了半斤肉，买了半斤糖，准备全家热闹一下，走到那河边，就听到有小孩娃娃的哭声。”

    “我心里一惊，连忙寻过去，走到岸边的草丛边，就看到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包的严严实实的，躺在草丛里哇哇大哭。”

    江浩心中一动：“旁边有人吗？”

    钟老头点头：“有，有个下人。”

    江浩眉头一挑：“您怎么知道，那是一个下人？”

    老头翻个白眼：“废话！我虽然穷，可眼睛不瞎。当年你爸身上，裹在里面的是精细的棉袄子，外面是丝滑的绸缎，那个时候，除了大户人家的孩子，谁舍得怎么穿？”

    “那个女的，一看就是下人，穿的衣服比我是好一点，但十根指头肿的跟腌萝卜似的，上面的老茧有馒头大，不是下人是什么？”

    江浩微微一怔，忍不住多看了老头一眼。

    这老头的观察力，可以啊！

    江浩又问：“那下人，是怎么死的？”

    老头一句话，就让江浩瞳孔骤然一缩。

    “中枪死的！”

    “背上挨了一枪，到岸边的时候，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