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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后夫君造反了 第39节

      大雨倾盆而下,窗户被打得噼啪作响,空荡荡的糖盒倒在一边,最后一块糖被少女握在手中。沉在睡梦中的少女不安地颤抖眼睫,她努力想从噩梦中挣脱而出,却又再次沉进去无法脱身。
    幽暗的竹林里,惊雷不断,林星雪无助地站在雨中,她想往前走脚下却像是凝固住一般,动弹不得。
    雨中似乎有人声传来,她的身侧有清晰的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而后那声音停下,有人温和地唤道:“阿雪……”
    少女眼睛一亮,她侧身望去,只见沈寒星停在不远处,他温和地看着她,朝她伸出手似乎想带她离开这片可怖的竹林。
    林星雪努力向他伸出手,指尖即将碰到时,一道闪电破开黑暗,林星雪骤然看清沈寒星脚下的土地——那有无数双枯骨向上攀升,它们拉扯着沈寒星往下沉去。
    泥沼沉陷,林星雪努力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沈寒星的手。
    沈寒星垂目看着那些枯骨,缓缓收回手,他似乎放弃挣扎,任由它们将他卷携向下。林星雪拼命摇头,她想唤他,试了许多次还是发不出声音,最后一次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喊道:“沈寒星!”
    第39章 刺激
    惊雷不断,泼天的雨势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沈寒星眉头紧皱,他透过窗纸看见斜靠在榻上的剪影,少女身形未动,似乎沉在睡梦中。
    闪电划过晦暗的天空,沈寒星行至西侧间,一道闪电破开窗纸上安静的剪影,少女紧蹙眉头,一手紧紧握住手中那块糖,猛地从噩梦中惊醒,那声艰涩的呼唤如石子投水般的波澜划开室内一瞬间的寂静。
    少女双眸盈盈泪光,她茫然间看到沈寒星,不及穿鞋跑到沈寒星身边握住他的手,确认他安好地坐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中尚余惊恐,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
    窗外惊雷阵阵,林星雪微微瑟缩身子,泪珠滑落,也不知是被梦吓到还是被雷惊到。
    沈寒星掩去眼中的惊讶,他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我在这。”
    他牵着林星雪走回榻边,把她双脚抬到自己膝上,提起她落在一旁的绣鞋,见林星雪想要缩回双脚,一边帮她穿上一边轻声道:“别动,快穿好了。”
    这场雨不知要落到什么时候,那雷声不绝,似要响彻天暮。
    沈寒星取过少女遗落在榻上的话本,翻到她标记的那一页,温声道:“我读给你听?”
    林星雪懵着,沈寒星不及她作答,读出话本上的内容:“自那日争执过后,两人别着一股劲谁也不肯轻易服软……”
    男子声音清朗,在断断续续的雷声中清晰地响在少女耳畔。林星雪本想说不用,但她又确实惧怕那雷声,便又没拒绝,一手紧紧握住沈寒星的手不放,一手握着那块糖,听着沈寒星一页一页地读,似乎窗外那惊怖的雷声也渐渐消弱。
    沈寒星读了五六页,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停歇下来,翠绿的芭蕉叶上坠下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此时已至傍晚,乌云散开,天际余一抹残阳,空中飘浮着花木的清香。
    沈寒星合上话本,看向那空荡荡的糖盒,拿走林星雪手中最后一块糖:“最近一直在试?”
    林星雪点头,她从噩梦中缓神,现下情绪稳定很多,看向那糖盒目光有些失落。
    这一个半月她每日都在试,屡屡失败不免有些丧气。
    “那你还记得刚刚梦到什么吗?”沈寒星试探着问。
    林星雪闻言有些怔愣,她试着回忆那场噩梦,发现片段模糊不清,只隐约记得她拼命想要抓住沈寒星,似乎他正陷入险境之中。
    “所以你是因为我出事才吓醒的?”
    林星雪点头,她对那场噩梦心有余悸。
    沈寒星垂眸,他看着最后一块糖,眼中情绪复杂,再抬头时双目温和:“这里还有最后一块糖,要不要再试试?”
    林星雪其实很少在沈寒星面前试着开口,但如今他提出,她也不想拒绝,深吸一口气努力发出声音去唤他的名字。
    约莫半刻后,少女失落地垂眸。
    她还是没有成功。
    “不必伤心,我们慢慢来。”沈寒星拨开糖纸,将最后一块糖递给少女。
    林星雪将酸甜的糖块卷入口中,坚定地点头,表明她不会放弃。
    沈寒星轻轻一笑,掩去眼底的思量。
    夜深,书房烛光明亮,祁烨坐在沈寒星身侧,语气惊愕:“她喊了将军的名字?”
    “嗯。”沈寒星点头,林星雪惊醒时正是屋中最安静的时候,窗外没有雷声,雨声阻隔不了他听见那道艰涩的呼唤。
    她是真的唤出了他的名字。
    “之后我让她再试一次,她却说不出声音,这是何缘故?”
    祁烨也有些困惑,他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那夫人在梦中梦见了什么?”
    沈寒星微顿,没有回答:“她不记得了。你是觉得是梦中之事刺激到她,才致她在惊慌之下发出声音?”
    “有可能。她在梦中遇到的事应当压过她心底的恐惧,所以才能突破心结说话。不过人在清醒之后会忘记梦中之事,那种感觉淡化,所以可能再次失语。”祁烨用他的认知解释道。
    沈寒星指尖轻敲桌面,他沉思半晌道:“那若是在她清醒时利用同样的刺激,是不是有可能彻底恢复?”
    “按理说是这样,不过心理一事太过复杂,我不善于此……”祁烨说到这儿,想起刚刚忽略的细节——林星雪是唤出了沈寒星的名字,那她能梦到什么才致她如此惊慌唤出沈寒星?
    祁烨瞬间反应过来,试探劝道:“我说过这种事急不得,将军也不能操之过急……”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寒星打断祁烨的话,“你放心,我有分寸。”
    这是劝不动的意思了,祁烨了然不再多言。
    沈寒星回到西侧间时,林星雪还卧在榻上,她目光随他而动,眼中闪过挣扎犹豫。少女心思浅白,沈寒星推着轮椅过去,朝她伸手:“走吧,今晚我陪你睡。”
    林星雪眼睛骤然明亮起来,她将手放在沈寒星的掌心,唇边荡出浅浅的笑。
    许是白日里的噩梦余悸太深,林星雪心中总有几分不安定,她悄悄掀开被子钻进沈寒星的被窝里,紧紧握住他的手,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又顺着他指缝十指交握,方觉心中那份不安平定下来。
    沈寒星默许她的行为,替她掖了掖后面的被子,又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睡吧。”
    林星雪点头,闭上眼睛抱着他安然睡去。
    身侧少女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沈寒星睁眼顺着朦胧的月光看向她恬静的睡颜,想到她噩梦后的惊慌。
    一场噩梦而已,她便吓成这样。
    若是他当真发生什么事,她又该如何?
    *
    京都的天阴沉半个多月久违放晴,院中的海棠盛放,树下落着些被风雨吹落的花瓣,林星雪仰头看着树上的海棠花,伸手摘下几朵,沈寒星坐在旁边,怀中还放着一个花篓,里面盛着不少粉色的海棠花。
    她说要做海棠花糕,非拉着他一起来摘海棠花。
    沈寒星其实想拒绝的,对上少女莹莹目光也不知怎么就答应了。
    “够多了。”
    花篓里的海棠花满得快要溢出来,林星雪心满意足地抱住花篓,沈寒星挑眉笑道:“你快把我的海棠树摘秃了。”
    满树的海棠花开得热烈,哪里有要秃的迹象?
    林星雪微微瞪了他一眼,抱着花篓朝厨房走,她拨了拨花篓里的海棠花,看着那些粉色的花瓣,心中起了一个坏主意。她脚下一转,突然朝着沈寒星小跑过去,在他没有回神时将一朵海棠花别在他耳旁,又迅速跑回廊下,狡黠一笑。
    沈寒星取下那朵海棠,朝着少女勾了勾手指。
    林星雪摇摇头,欢快地走进厨房,不给沈寒星算账的时间。
    沈寒星转了转那朵海棠,也没真的跟过去计较。
    “将军,”落言走过来,双手递上一封请柬,“老太君让我来问您,四月是武举最后一场比试,您要不要去?”
    当年沈寒星的祖父谏言武举,此后每场武举侯府都会派人参加,以前都是老太君前去,今年也只是循例一问。
    “告诉祖母,我会去。”
    糕点香甜的味道从厨房飘散出去,林星雪分了一些给落枝、梧桐和南烟,又让人送一些给老太君,剩下的趁热送到书房。
    椭圆形花糕上印着两朵完美的海棠花,花糕入口绵软,清甜的香味在口齿间蔓延,但又不会过分甜腻,符合沈寒星对甜食的要求。
    沈寒星吃完一块花糕,少女眼睛正亮晶晶地盯着他,从背后拿出备好的药膏。
    沈寒星轻嘶一声,点了点林星雪的额头:“你在算计我?”
    林星雪无辜地望着他,仿佛听不懂——也不能怪她这么行事,实在是沈寒星太厌恶这药膏的味道,过一段时间她就需要哄他一番才能让他坚持涂下去。
    当然,林星雪也不会知道,沈寒星答应过的事就不会食言。
    她本可以不用劝的,只是劝过一次后,就必须劝第二次、第三次……沈寒星很乐意看少女绞尽脑汁哄他的样子。
    药膏奇怪黏腻的味道充斥屋内,少女柔软的指腹轻轻推抹开厚重的膏药,将它抹平覆盖住重叠交加的伤痕。
    沈寒星低头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她的指尖刮擦在小腿上,一瞬间似乎有火烧之意掠过,沈寒星当是自己的错觉。
    最开始那段日子,双腿之骨犹如被炙烤,渐渐那种感觉消失,但他的记忆中似乎还残存着这种感觉。
    窗子推开,黏腻难闻的药味渐渐散去,沈寒星将午后那封请柬递给林星雪,“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每年武举最后一场比试,成乾帝也会到场,同时各公侯府也在受邀之列。
    林星雪点头,她当然要陪夫君一起去。
    沈寒星见她点头,眼中划过笑意,他看着少女目光有思量,林星雪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脸上有东西。
    “脸上没有东西。你先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林星雪点头应好,走向屏风后的架子床。
    自从那次噩梦后,他们一直同睡一床,沈寒星没有提出让她离开,林星雪也故意不提,两人默认同床这件事,那张檀木大床再无用武之地。
    书房烛火明亮,沈寒星行至书房。
    夜幕之下一道黑影掠过房檐,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书房中,他单膝跪拜:“楚九见过将军。”
    第40章 说话
    那人一身黑衣,兜帽遮脸,能轻易融入黑夜。
    沈寒星看了他一眼,抬手道:“起吧,赌坊的事查得如何?”
    楚九起身垂首道:“回禀将军,那地下赌坊去年出现,乃是一商贾盘下京郊一处山庄,在地下设置赌坊。一开始是一些富商之子前去玩乐,赌坊前期以物赌物,初入者皆能赢得许多珍奇之物,渐渐在京中传出名声。但大多数人到最后都会输得惨烈,渐与普通赌坊无异。只是前去赌坊之人皆戴面具乔装打扮,若是输了方需留下身份封存在匣子中,待按时归还清赌债便可取回身份凭证,所以只有赌坊上层少数人知道去过地下赌坊的是哪些人。”
    因为陛下不喜高门子弟参与赌博,这地下赌坊此法既保证那些高门子弟身份不暴露,又有身份凭证不怕那些人不还赌债,毕竟谁也不想将此事闹开惹来麻烦。
    “赌坊这几日防备很严,属下暗中查探,曾见到上层几位主事人谈话。但他们言语似是南境边地之语,属下不得其语,唯有记下几人容貌,请将军过目。”
    楚九递上几张画像,前面几张画上之人皆是东宁人的样貌,无甚异常。唯有最后一张画像,上面绘着的是一异族人,面容相貌似是安南那边的商人,胡子杂乱面容粗犷,分外眼熟——正是那日在桂玉阁中遇到来送货的异族商人。
    楚九早已将这几人身份查探清楚,一一报来:“前面几位皆是东宁商贾,唯有最后一位是安南那边的商人,他时常往来安南和东宁交易首饰等物,与京中许多家商铺都有联系。这几日他一直停留在京中,与赌坊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