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许就这么住进了家里。

    母亲的热情顺了白许的心，她还和白许的母亲通了电话，说这段日子就让他在邓小小家里。两家一直有交往，两家孩子相互住着也不是一两次。邓小小拒绝反而不对劲，就只得看着白许跟着她回家，帮她母亲洗菜，然后在吃饭的时候，偷偷握住邓小小的手。

    十指交缠，传递温度。

    白许像是喜欢极了这样的偷悄悄的小动作。

    晚上两人一起做作业，白许还给她讲了题。

    “抛物线L1是y=4x,当直线经过点（2.-1）的时候，z取最小值……”白许的声音和之前一样，温柔且贴心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是暖黄色的调子，面容干净又漂亮。

    “懂了么？”他问。

    邓小小尴尬的摇头，一紧张手里的中性笔在本子上划出蓝色的道子。白许凑上来快速的亲了一下她的脸，然后重新坐回在椅子上。这下邓小小感觉更听不进去东西了，手掌都出了薄薄的细汗。

    “那我再讲一遍。”白许再次拿笔在纸上划着题里的重点，然后在草稿上重新写了一次。

    平时的白许和现在的白许多的是这样耐心的好样子，如果忽视桌子下拿膝盖蹭着邓小小大腿的话。

    凌晨邓小小被床上传来的异动惊醒，还来不及扭头就已经被白许抱进怀里。

    原本应该在客房的白许此时摸着她的腰腹，鼻尖埋在她脖颈。

    “我就抱抱你，天亮前就离开。”

    白许的气息呼在她皮肤，生了密密麻麻的痒。不久她身后的男生发出平缓的呼吸声，这么抱着她睡着了。

    她想把白许扯开一点，但是又搬不动。只得看着昏暗的房间，盯住窗帘透出来的丝丝月色出神。

    这一觉自然是睡不好，邓小小醒来时白许已经回了客房。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她时不时冒出抽离感，这让她无比难过。白许好像还在之前的轨道上，只有自己变得奇怪了。

    宽松的校服，写了字的藏蓝色桌套。五颜六色的笔记，还有黑板上浮起的粉笔沫——她虽然和白许做了那么多事，可她还是一个高中生。荒唐的性爱是他们的一个小玩笑，白许什么都没改变，只有她被弄得一团糟。

    邓小小把试卷垫在胳膊底下，有些气馁的趴着，王嘉佳都看出了不对，“你怎么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

    “我……”不能明面说出来的痛苦，到嘴边还是咽回了肚子里。“最近感觉学习有些跟不上。”眼下青黑的眼圈倒真像是熬夜做题弄出来的。

    王嘉佳担心的抱抱她，“别太着急，还有两个多月才高考呢。”随即她就指着班级门口说，“你看那是不是白许？估计来找你的。”

    两人目光刚看过去，门口站着聊天的同学就对着邓小小喊白许找你。班里的人见怪不怪，他们对时不时就来找邓小小的白许太熟悉了。邓小小迎着门口同学好奇的目光走近白许，白许把手里的东西直接递进她的手心里——一瓶利乐包装的牛奶，还带了热度。

    白许总是有办法把事情做的妥贴到恶心的地步。

    “你喝点，胃里暖和些。”白许开口，“中午我回去喂一下猫，它肠胃娇弱的，需要人照顾。”

    白许养的那条好看的布偶，邓小小都快忘记长什么样子。那天才抱了一小会，连名字都没问到。

    “我本想叫你一起去，然后中午一起吃饭，但是……我猜你应该不想去。”白许伸手要摸她的头发，被邓小小躲开了。

    “牛奶……谢谢你。”邓小小强撑自己挤了一个笑出来。

    这个笑让白许少有表情起伏的脸上也有了温度，回班级的时候，白许还被同班的蔺晓雨叫住了。她一脸好奇的问，“白许你遇到什么好事情了？”

    白许不解的看着她，蔺晓雨就点点他的脸，“很少看到你走路还在笑。”

    “嗯，”白许勾勾嘴角，“是遇到了好事。”

    “感觉你最近心情都不错，是不是老刘偷偷给你保送名额了？给了你一直想去的庆大？”

    “保送名额这么大的事，咱们成绩差不多，老刘不会偏心的。”白许看着这个平时偶尔会找他搭话的女同学，或许因为心情不错就也回答了她，“最近我养了一只猫，它一对我摇尾巴示好，我就会开心一阵子。”

    蔺晓雨愣了一下，“就因为这个？”

    “对啊，我这么无趣，有这些就够我回味一阵子了。”白许笑笑。

    蔺晓雨扬起下巴指指门口哄闹打斗的男生们，“你太谦虚，你比那些男生好太多了。他们一个个还和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没女生喜欢的。”

    “我这样的会好一点？”

    “当然”，蔺晓雨自己也喜欢他，她矜持的没说出来，和许多偷偷喜欢白许的女孩子一样，藏着爱慕注意着白许的事情。

    白许点头，好像害羞了一样，蹭蹭鼻尖，“那我倒是有点自信了。”

    蔺晓雨看着白许好看的脸，自己脸上偷偷烧了起来。

    晚上邓小小长了心眼，把房间门反锁了。睡前她窝在床上，手机屏幕上是宋思远的大脸。

    宋思远：【英语这次分数不错，我妈妈终于把手机给我了。】

    宋思远：【图片。】

    宋思远刚洗完澡穿着T恤给邓小小发了他的自拍，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格外好看。

    邓小小：【嗯嗯。】

    宋思远：【有手机就能随时找你了，你早点休息(≧?≦)/】

    邓小小：【你也是呀，晚安。】

    换作之前，邓小小肯定会红着脸在床上翻滚着把宋思远的自拍存在手机里，开心好一阵。但是如今却只有自责和利用他的愧疚，几次想发对不起过去，又生生忍了下来。

    她知道宋思远是一个好人。

    可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配不配得上宋思远的喜欢。

    邓小小快要睡去的时候，门被扭了一下，随即就是被钥匙打开的声音。白许穿着睡衣反锁上门，也没问她为什么关门，也没说他手里的钥匙从何而来。只是沉默的上床，和昨天一样抱住了她。

    “还没睡？”白许问。

    “嗯。”

    白许摸着她的小腹，然后在她耳边忽然哼起歌来。

    “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在那深夜酒吧，那管他是真是假……”*

    邓小小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忍不住笑了一下。白许就停下来，看着邓小小笑。

    “我看班里男生都在唱，好像挺流行的。”白许蹭她的皮肤。“你喜欢吗？”

    他想起白天班里男生几个人围着唱，逗的边上的几个女生一直笑。

    “嗯……”邓小小忍了笑意，这种口水歌在他白许口里冒出来，总是不搭调。“但是你嘴里唱出来，怪怪的。”

    “是调子不对吗？”

    “和你这个人不太搭……”

    邓小小说完，白许就又换了一首哼。白许嗓音好听，唱歌倒也有模有样。

    他唱，“我看见伤心的你，  你叫我怎舍得去，哭态也绝美。  ”*，温热的手掌拍着她柔软的小腹，白许低低的哼唱，邓小小竟觉出了一丝温柔出来。这本不应该存在的，白许展现出来的只是为了掩饰他心里的变态。

    原歌曲里缠绵的粤语，白许学的倒有几分像，他唱过去多少快乐记忆  ，何妨与你一起去追，要将忧郁苦痛洗去  ，柔情蜜意我愿记取*。歌词伤感又甜蜜，白许哼的满是深情，邓小小感觉白许又变成了她的青梅竹马。

    不是，白许一直都在扮演那个青梅竹马，是她觉得变了。

    此时的白许不是外人眼里完美的优等生，更像是想讨别人欢喜的大男孩，唱着别的男生也爱的口水歌，哼着浓情意满。邓小小不得不承认，白许外在太过于充满欺骗性。在低低的哼唱里，邓小小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许拥有她家里钥匙带来的恐怖，就这么被匆匆略过，被睡意卷着滚进深夜，在白许的哼唱声里隐了踪影。

    白许爱极了这样的温情时刻。

    他幻想无数个他与邓小小在一起的场景，每一个都让他心里雀跃。

    他想起那天匆忙请假去买布偶的时候。

    老板疑惑问，小同学你确定买这只？还有稍微便宜点的品种猫。然后在白许拿了卡出来，刷过去现金后才带了笑意说，这么贵的猫，你父母真舍得让你买。

    “不是，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喜欢布偶。”白许淡淡说。

    “追女孩子用这么贵的猫追啊？”老板心里盘算心想估计是有钱人家，就不再提钱，把笼子猫粮猫砂等一齐备好给他，让他写收货地址。才又闲不住嘴多讲了一句：“女孩子光用猫可是追不来的，还是要看女孩子对你有没有感觉的呀。”

    布偶小小一团被白许抱在手心，他不动声色把小猫放进猫笼里。填完快递单的时候，白许对老板笑笑。

    “会有感觉的。”

    “啊？”老板琢磨一会才反应过来白许是回答他的话，“这么有自信的呀小伙子。”

    “嗯，她会的。”白许笑着，在老板一脸疑惑的表情里拎着小猫笼离开了店里。价值一万多的小猫只是他填补谎言的道具，他用不着凭借这个奶里奶气的小家伙收获他想要的爱情。那一刻他步伐都轻快了不少，连早上得知不好的消息的烦闷感都消散了些许。

    白许拎着猫笼望着里面怯生生的猫，脸上露着越来越大大的笑。

    “有没有感觉都无所谓，她只要爱我就好了。”白许对小猫笑着说。

    白许看着怀里睡去的人，身材小小的，仿佛一用力就能嵌入身体。多好，长达九年编织的爱意，最终她还是躺在他的怀里。

    *处《野狼disco》，张国荣《风继续吹》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