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决定，但看现在的情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女法师继续说道：
    “当时所有人都清楚，在宇宙中漂浮的路途不知何时才能到终点，一味咬牙坚持只能面临失败。
    所以他们在食物彻底耗尽以后，选择了拥抱死亡，并将唯一的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
    当年浮空城能量几乎耗尽，曙光之火魔法阵所需的储备又不能动用，智核的存在已经毫无必要。
    但用于保存智核的浮空城核心控制枢纽——永眠水晶，却是一个可以维持灵魂长时间存在的工具。
    浮空城在那之后的几百年宇宙流浪中，我就是沉眠在那里，直到发现了你们这颗星球。”
    勒斯似乎明白了女法师的意思。
    “我手里有不少之前在锡克平原获得的野生灵魂，听说大陆西北角的庞大森林中也有强大魔兽活动，我们也许可以……”
    “你知道的，这些都用不上。”女法师打断道。
    普通的野生游魂和这片大陆上刚诞生不久的魔兽，其灵魂强度都远达不到监控几十万法阵运行的目标。
    哪怕是勒斯自己的灵魂，也远远不够。
    想要完全修复和运转起浮空城，必须要有一个高等级灵魂作为控制枢纽的智核，而它只能由女法师来完成。
    勒斯语气十分复杂道：“这值得吗？”
    女法师平静看着他。
    “这是我们当年早已计划好的事情，我没资格违背那些自愿牺牲者的意志。”
    找一个有生物存在的星球、点燃这个星球的环境魔素、找一个传承者。
    最后重启浮空城并替代当年废弃掉的智核，成为新的浮空城控制中枢，帮助传承者继续发展。
    这是早在几百年前，浮空城弹尽粮绝的时候就已经定下的完整计划。
    奈瑟尔文明当年的幸存者，早在浮空城失去能源的时候，便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想得清清楚楚，也预料到眼下这一幕的出现。
    “就没有其他替代的方法了吗？”勒斯沉声道。
    “没有，也不需要有。”女法师表情淡然：“两次出手后，我如今的状态早已维持不了多久，你不必感到惋惜。”
    当初她说的还能存在两百年，是完全躲在勒斯身体里才能达到的理想结果。
    “那成为智核以后，您还能有独立意识吗？”
    女法师摇摇头，这自然是没有的。
    她的灵魂将转变为另一种事先设定好的‘程序’，来处理浮空城所有魔法阵的反馈，而独立意识如果存在，算力就完全不够了。
    奈瑟尔文明之前只用魔兽灵魂做智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勒斯神情复杂看着面前的女法师，不知道该说什么。
    单轮感情的话，勒斯与女法师真正交流的时间还不到一年，说要有深厚的师徒之情那是扯淡。
    但勒斯却很感激对方多年来给自己提供的这些帮助。
    不是妄自菲薄，勒斯一直都清楚，作为前世的一个普通人，他能有现在的成就，一大半的因素都来源于当年他被女法师选中，获得了奈瑟尔文明魔法遗产。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却也知道感恩。
    女法师帮了他这么多，他自然不希望对方就这么死了。
    哪怕仅从利益角度出发，勒斯都不希望女法师变成毫无心智的样子，她脑中的法术知识可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可女法师却心意已决。
    一方面她继续活下去也没什么太大意义，另一方面，成为智核融入浮空城，在她看来才能长久的看着这个世界。
    更重要的是，当年和自己一起逃出来的奈瑟尔人都已经死去，她自己独活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只是孤寂和哀伤。
    ……
    当晚，刚刚登上浮空城不久，正在开始清理街道废墟的低级魔法师们，感觉到一股前所未见的强大精神力扫过整个城市。
    不少人受不了这股强大的灵魂威压而陷入短暂昏迷，而勉强保持清醒的人们，则处于深深的震惊之中。
    而就在同一时间，浮空城地下一层的核心控制枢纽。
    勒斯望着大厅中那散发着纯白光芒的巨大水晶柱，低头默哀。
    女法师在将自己改造成魔法智核之前，对自己的记忆进行了切割复制，把有关魔法师修行的所有法术知识，都留在了勒斯的脑海里，供他以后参考学习。
    她把一切都想到了、安排好了。
    勒斯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一声依稀与女法师相似的声音从光柱中响起。
    “晨星城智能核心控制系统上线，发现预定第一权限者，请进一步确认身份。”
    空旷的控制大厅中，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轻轻回荡。
    勒斯默默分出一丝精神力，探入光柱之中。
    “第一权限者勒斯·瓦格纳身份确认，灵魂坐标绑定完成。
    奈瑟尔之心，随时准备为您服务。”
    听到这个名字，勒斯幽幽叹气。
    在女法师准备将自己改造成智能核心的最后一刻，他问了对方的名字，它值得铭记。
    但女法师的回答却是——吾名奈瑟尔。
    勒斯深深吐了口气，摒弃心中杂念。
    “奈瑟尔之心，开始自检。”
    他的话音落下，光柱立刻开始闪烁。
    “命令已确认，自检程序开始。”
    大厅中无数连接着光柱底座的魔法纹路开始亮起，并顺着它们延伸到外面，开始向浮空城内所铭刻的所有设施和法阵机构探去。
    很快，浮空城地面上和地下几层无论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的位置，一个个阵纹被激活。
    而大部分阵纹，却并没有丝毫反应。
    过了半个小时，光柱中再次传来的声音。
    “自检结束，情况如下。
    浮空城自检阵列损伤百分之六十，本次自检可能存在较大误差。
    武器阵列：主武器裂解炮整体下线，情况不明。
    副武器一百二十门光子炮下线，情况不明。
    防护阵列：浮空城外围防护罩最低功率开启，二级、三级防护模式能源不足、内部受损，建议紧急修复。
    战斗傀儡部队无法激活，备用仓库下线，存量未知。
    能源与动力模块：低功率运行中，能源储备不足，地表与地下总计百分之六十七的传输线路损毁。
    仓库统计模块：植物材料库下线，无法探查。
    金属材料库下线，无法探查。
    药剂材料库下线，无法探查。
    武器库下线，无法探查。
    实验室区域：仪器损毁百分之七十七，附带损失未知。
    ……
    ……
    地表层建筑：整体损伤度百分之五十九，建议尽快修复。
    外层主体：完好度百分之八十六，建议尽快修复。
    工程傀儡：全部下线，损失未知。
    本次自检汇报结束，整体判定浮空城损伤率百分之五十二，请尽快修复所有自检魔法阵列，以获得更精确评估。”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汇报风格，勒斯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女法师不仅给了自己记忆，还拿走一部分他前世的记忆，结合奈瑟尔原本的‘程序’流程，弄出了这么一个智能核心。
    不过，这浮空城的损失程度，还真是一言难尽。
    自检系统本身的损伤，让这次自检的准确率并不高，很多区域都整体下线了，里面情况如何还是未知。
    但勒斯至少有了一个方向，那就是先修复自检模块，得到更加准确的数据。
    他转身来到控制大厅的门口，打开大门。
    寇费此时正带着几十名魔法师站在门外走廊等待。
    “大人！”
    “议长大人！”
    勒斯朝他们点了下头，随即招手让他们进来。
    众人好奇的打量着大厅内的摆设与中间那个巨大水晶柱，眼中充满了不解。
    勒斯站在光柱前，朝他们解释道：
    “这个东西是浮空城的控制核心，她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但不具备生物的心智和思想。
    你们就把她当做这个浮空城管家吧。
    现在排好队，我给你们上权限。”
    众人依照他的吩咐，开始排队站好。
    寇费站在首位，第一个来到勒斯面前。
    “探出一缕精神力，触摸这个水晶。”勒斯指示道。
    寇费依言照做，神色有些兴奋。
    浮空城上的任何东西在他们眼中都是那么神秘和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