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联系好了，咱们来监狱的马车，就是从警局抽调的。”
    “那好，跟我去找处长，咱们立刻出发。”勒斯接过奥康纳递来的风衣，大步走出了临时休息室。
    第250章 梭洛
    贵族区靠近西城门的大道上，有一栋装饰华贵的别墅。它属于一位男爵，梭洛·爱德华。
    当初接纳兰伯特加入圣光巫师会的人，就是这人。而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兰伯特也发现这个梭洛并不单单是巫师会的对外联络人。
    他，就是圣光巫师会的会长。勒斯在之前就得到了这个情报，当时都有些佩服对方的胆大和自信。
    像是一般的地下势力首脑，哪个不是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这个梭洛也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对其他人都不放心，竟然亲自负责甄选加入者的身份。
    最关键的是，他还看走眼了。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梭洛，没人想到兰伯特这个根正面红的巫师会成员，在两个城市之间调动的时间点里，就发生了叛变。
    再有，第七处近一年来对地下巫师组织没什么动作，确实让他们松懈了不少。
    一辆警局提供的普通马车，在凌晨三点钟缓缓驶到梭洛男爵庄园的门口。
    勒斯、奥康纳以及两名资深魔法学徒走了下来。他们是来找梭洛的。昨晚的行动中，其他三个巫师组织的高级巫师都去了无法之地，或是眼见大势已去，束手就擒；或是负隅顽抗，被魔法部的正式魔法师和亚利兰等五级骑士联手，就地击杀。
    只有圣光巫师会这边，因为比其他三个组织多了一个高级巫师，所以他们的会长梭洛就留在了据点内等待消息。
    而他，也成了四个地下巫师组织中唯一还没落网的高级巫师，勒斯当然要过来瞧瞧。
    “老师，让我来吧，一个高级巫师，还用不到您出手。”站在别墅大门外，奥康纳有些兴奋的说道。
    “好，小心点。”勒斯点点头。他今晚也有些累了，但圣光巫师会又是他最大的目标，不得不过来压场子。
    奥康纳既然想出手，倒也让他省心不少。见勒斯点头同意，奥康纳便上前两步，看着那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双扇大门。
    没有按门铃，那是提醒敌人。两个魔法飞弹直接发射，顷刻间轰碎大门。
    伴随着飞扬的木屑和火星，一身笔挺西服的奥康纳缓缓步入了这栋别墅。
    他原本打算感应一下别墅内魔力波动，从而锁定梭洛的位置。按照估计，这人现在不是在睡觉，就是在书房之类的地方等待城外的消息传回。
    但令他意外的是，梭洛就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往几个红酒杯中倒酒。
    奥康纳愣了一下，对方倒是先开口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另类的登门方式，这让我不禁怀疑，我家是没安装门铃吗？”梭洛这种玩笑中带着一丝不满和讥讽的贵族腔调，让奥康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他又不能什么都不说或者直接开打，那实在太掉价了。无论是魔法师还是巫师，他们这群施法者都不约而同的喜欢保持自己的格调和绅士气质，如果是战斗过程中，奥康纳当然不需要理会对方的废话，但梭洛明显是想谈谈的。
    问题就在于，奥康纳没资格代表第七处和对方谈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幸的是，勒斯此时走了进来，门被轰碎的一瞬间，他就感知到里面有一股原本竭力隐藏的魔法波动忽然跳了一下。
    梭洛这是没忍住，毕竟魔法师这种脆皮太容易受伤，他又不能预判奥康纳轰碎大门后的下一步动作，所以稍微释放一点法力，准备形成护罩。
    勒斯穿着他那身黑色风衣大步走进了别墅一楼的客厅，奥康纳等人则跟在他身后。
    “请坐。”梭洛像是对待正常来客一样，站起身微微躬身致意。勒斯也回了一礼，然后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一杯倒好的红酒被梭洛用精神力送到他面前，同时自己也拿了一杯。
    “产自阿瑞斯希顿侯爵酒庄的枯叶红酒，味道很不错，请品尝。”勒斯闻言端起酒杯，在明亮灯光下微微摇晃，晶莹剔透的酒液散发着迷人的色泽，但勒斯也就是看了看。
    鬼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毒，巫师在毒药方面的造诣可是比目前的魔法部要强多了，他可不敢冒险。
    梭洛见此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喝着一口红酒，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爵贵族，用激将法逼迫，丢人的只会是自己，虽然他真的没在里面下什么毒。
    勒斯没有耐心跟他打什么哑谜，直接开口道：“说正题吧，你是打算体面的跟我去第七处逛逛，还是被我的学生揍一顿后再跟我们走？”梭洛放下酒杯，道：“我觉得我应该还有别的选择，对吗，勒斯阁下？”阁下这个称呼是敬称，一般都是对实力、地位、品德等方面优于自己的人使用的。
    而对于身为巫师的梭洛来说，这代表着他承认勒斯的实力在自己之上。
    之前公主遇刺案的时候，众生神殿的安德鲁大巫师曾经来过他这里，梭洛原本就对这位大巫师的灵魂类法术有所耳闻，清楚它的威力。
    但后来的事情证明，安德鲁失败了，而当时公主身边的施法者只有勒斯一人。
    梭洛很容易就推断出，这个自创新体系的勒斯，是个远胜自己的施法者。
    “别的选择？”勒斯故作思考了一会儿，道：“也不是没有。”
    “请说。”
    “完整交出圣光巫师会所有成员名单、下辖所有商铺、地产、资金也一并交出。这样的话，你，可以离开布兰提斯。”一个高级巫师，或者说四个巫师组织内的所有高级巫师，勒斯都不想要。
    他的目标是那些刚被吸纳不久、对巫师体系和组织都没有什么归属感的学徒和低级巫师们。
    这些人就像一张白纸，比较好渲染。同样，实力低下，待遇自然不好，兰伯特说圣光巫师会里的低级巫师和学徒们，每月的工资并不多，而学习巫术还要花钱。
    私人地下势力，更讲求价值和实际，不像第七处可以做出先期投入。所以，对于吸纳四个巫师组织中占据大多数的低级巫师和学徒，勒斯是十分愿意的，稍微培养一下，都是合格又比较老实的劳动力。
    但像是中、高级巫师，早已习惯了靠迷梦水以及其他非法收入所带来的优渥生活，这些高待遇是第七处不能、也不想提供的，勒斯也不太在乎这些人。
    如果梭洛能交出圣光巫师会的财产，哪怕他藏下一些，勒斯也甘愿用它们来换取完整接收那些低级巫师的机会。
    可令他有些不解的是，梭洛直接摇头拒绝了。
    “勒斯阁下，我不会背叛巫师会。”勒斯耸了耸肩，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有个消息您可能不知道，我也是通过首都那边总会刚刚得知的，王国对我们这些地下巫师的态度即将明确，有很大可能合法化，王国也会公布施法者这种新的超凡职业。”
    “所以呢？不说真假，至少现在我们第七处可没有收到来自高层的任何指示。”勒斯淡淡道。
    梭洛看了看站在勒斯身后的三人，道：“有些话，我想和您单独谈谈。”勒斯直视着对方的面容，最终点了下头。
    见此，奥康纳便很自觉的带着两名学徒准备去门外守着。勒斯：“奥康纳你留下吧。”
    “是，老师。”奥康纳闻言，眼神闪过一丝惊喜，勒斯的信任，让他很激动。
    等两名学徒离开后，勒斯释放了一个笼罩住三人的消声术。
    “你可以说了。”梭洛感知到消声术形成的薄膜，脸上露出一丝赞叹的神色。
    “我没见过这种法术，您自创的？”
    “说正事。”勒斯没心情和他聊天。
    “好，那就说正事。”梭洛正襟危坐，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显得更诚恳一些。
    “阁下，我刚才说的话是可信的，王国确实想要将地下巫师合法化，这其中的细节和利益交换我不清楚，但大方向是对的。既然是这样，您有何必现在紧追着我们不放，很可能将来我们就是同事了。”
    “哦？如果早晚都会是同事，那早一点不好吗？”勒斯反问道。梭洛有些尴尬的笑了，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我觉得更大的概率是官方和民间的巫术相安无事。”勒斯点燃根香烟，翘腿靠在沙发背上。
    “如果你支走我的人，却只为了说这些，那我想就没什么谈话的必要了。”关于王国对施法者的问题，他完全可以去问拉格伦或者布朗宁，他们消息更准确可信，没必要理会一个敌人的话。
    “好，那我就直接说吧。”梭洛深吸口气，表情有些犹豫和艰难，但最终还是道：“圣光巫师会在布兰提斯经营了七年左右，从五年前开始，我们联合其余几家巫师正式共同售卖迷梦水，并一直占据大头。五年下来，除了上交的利润和正常开销以外，布兰提斯分会这边攒下了一笔不菲的资产。只要您放我们圣光巫师会的所有成员离开布兰提斯，这些都可以交给您个人。您考虑一下吧，王国马上就不抓我们了，您还这么劳心劳力干什么。”勒斯听完之后挑了挑眉头，有些好奇问道：“总共有多少？”梭洛说了个让勒斯和奥康纳都有些惊讶的数字。
    “早知道迷梦水挣钱，没想到能挣这么多。”勒斯摇头感叹。圣光巫师会的资产，让他都有些把迷梦水抢过来自己接着干的冲动。
    奥康纳则将目光瞄向了自家老师，刚才梭洛说的数，有些吓到他了。在对方没张口之前，他认为老师不会答应放人换钱，因为药剂公司目前的利润就很可观了，勒斯不缺钱。
    但梭洛张口之后，奥康纳怀疑面对这么一笔巨款，再加上王国关于施法者将来政策的影响，会不会让老师动摇。
    “阁下，您的意思呢？”在给了两人一点缓和惊讶的时间后，梭洛带着笑意问道。
    他觉得对方会答应的，因为这笔钱实在太诱人，而且圣光巫师会的资产本就分散隐蔽，很容易操作，只要做个局把被抓的那些人偷偷放掉，勒斯受贿的事情也不会被外人知道。
    甚至，对方出于谨慎不敢答应偷偷放人，那只要不再盯着巫师会剩下的三十多名低级巫师和学徒，也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他却听见对方不屑的嗤笑出声。
    “梭洛先生，我看你真是想的太乐观，我承认你刚才说的钱真是不少，甚至让我有那么一丝丝答应的想法，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布兰提斯的所有地下巫师，必须被我们第七处收编，你们的产业也逃不出被充公的下场！”
    “勒斯阁下，您再……”
    “不用说了，给你一分钟考虑，是体面的跟我们走，还是被拖走。”勒斯冷声道。
    梭洛感受到对方坚决的语气，脸色也是一沉，他紧紧攥着拳头，沉默下来。
    但片刻之后，他便猛然抬起头。
    “这次是我输了，但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我老师会替我报仇的。”说完，没等勒斯做出反应，一股魔力波动从他脑中涌现，随即梭洛便七窍流血而亡。
    奥康纳满脸惊疑，看着梭洛就这么靠在沙发上朝一旁滑落。
    “老师，这……”勒斯叹了口气，道：“就烦这种人，太果决、对自己也够狠。”梭洛对圣光巫师会非常忠心，他清楚对巫师会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那些低级巫师和学徒，这是是一个地下巫师组织的底层基础、发展命脉，远比任何钱财都要珍贵。
    所以，他才能狠下心来将几年来攒下的所有家底都给勒斯，只换取所有的成员能够安全离开，保留住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他的自杀，也是眼看勒斯拒绝自己的提议，死咬着巫师会成员不放，自己又打不过、跑不掉，还不敢保证能在承受酷刑后坚守秘密，于是便一死了之，尽可能的给巫师会留下些希望。
    事已至此，勒斯无奈站起身，随手一道冰刺扎进梭洛的心脏，吩咐道：“你们仔细搜一下这栋别墅，看看有没有什么账本之类的。这家伙在我们来之前，应该不知道出事了，否则早就会逃跑。”奥康纳恭敬应了声，将两名学徒叫回来，一起去楼上开始搜查。
    一个小时过去，什么收获也没有，奥康纳有些沮丧的来到老师身前汇报道：“老师，这个梭洛做事看来很严谨，我们搜了所有房间，也用精神力扫过了，没发现暗格和关于圣光巫师会的线索。”
    “那就算了。”勒斯站起身，让两名学徒去联系贵族区警察局封了这里，随后带着奥康纳返回第七处。
    马车上，奥康纳有些欲言又止。勒斯见他一副难受的模样，便释放消声术，免得驾驶马车的警察局车夫听到。
    “有什么就问吧。”奥康纳随即问道：“老师您为什么放弃那么大一笔钱，太浪费了。我们完全可以假意答应，然后再把他们都抓回来得。”
    “那样太麻烦、也容易吃撑，而且你以为梭洛敢提出这种交易就没有想过我们会反悔吗？”
    “倒也是，唉……太可惜了。”奥康纳叹了口气。勒斯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没事，虽然梭洛这个分会长一死，肯定有很多资产咱们拿不到，但有无法会的情报支持，我们至少也能吃个八分饱。”奥康纳这才有了点精神，然后又问道：“关于梭洛说的王国高层对巫师的态度，您怎么看？”
    第251章 处置
    “关于梭洛说的王国高层对巫师的态度，您怎么看？”听到这个问题，勒斯笑了。
    “这当然是件好事，不说大的，至少我们可以在布兰提斯公开招募天赋者，这对魔法部的发展有很大好处。”奥康纳却担忧道：“老师，我觉得就算公开了，现在天赋者这么少，我们又能有多少收获？刚才在监狱里审问的时候，根据那些地下巫师的交代，他们在最近几个月也几乎找不到天赋者了。”
    “你所谓的天赋者，和实际上拥有施法天赋的人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勒斯解释道。
    “区别？”
    “克里斯蒂娜，你应该很了解，她的天赋怎么样？”
    “这个……”奥康纳看了眼老师，不知道是否要实话实说。勒斯自问自答道：“克里斯蒂娜的天赋和你、摩西、寇费、罗伊这些人比起来，都是最差的，当初她也不是通过自发觉醒而被发现，而是主动找上了查理。那时候，根据查理这个巫师的断定，克里斯蒂娜在施法道路上并没有什么前景，所以她才来找我。如今，她可是比你更显晋级了正式魔法师。”奥康纳听完这个举例，顿时有些心塞，暗自腹诽着还不是老师您总给她开小灶。
    勒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我确实对克里斯蒂娜照顾的比较多，但与多花费这点时间来比，我们却得到了一个正式魔法师，其实很合算。”奥康纳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
    魔法体系相比于巫师体系，并没有那么吃天赋。魔法师施法靠的是熟练记忆、构造法术模型，更需要的是刻苦理解魔法体系的基础理论和勤学苦练。
    而巫师，带着点力大砖飞的意思。这个力，就是他们的法力量、精神强度、施法经验，这些对天赋的要求都比较高。
    “老师，这么一说，王国新政策对咱们还是很有利的？”勒斯手拄下巴，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