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嫣然一边雕刻，一边问山山怎么弄。山山还夸她，“很聪明，上手特别快。”
    山山可从来没夸过他聪明，崔哲溪心里酸水儿直冒，嫉妒得面部扭曲。
    然后手上一不小心，就削掉一块肉。
    “呜。”他一阵呜咽，山山立刻急了，放下手上的活儿来看他。
    山山的担忧着急是真的，但是真的很疼很疼啊，崔哲溪用小方帕包着手，艰难地走到餐客厅那里。
    更痛的还在后面，山山还要给他消毒。
    周围全是摄像机，全国人民都在看着他。
    崔哲溪，男人一点！是男人，就不能在节目上掉眼泪。
    裴泽给他拿来一块毛巾，同情道，“咬着吧。”
    崔哲溪给他一个好兄弟的眼神，虽然他拿错了，拿成了平常他洗脚的毛巾，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咬着毛巾。
    悲怆道，“山山，可以消毒了。”
    他嘴里咬着一块毛巾，山山小心翼翼给他冲手指头。
    他不看，不能看。
    清凉的消毒棉擦过他的手指，崔哲溪眼睑和脸庞疼得抽搐，死死咬住毛巾，崔哲子，做个男人！不能让观众们看轻了你！
    这时候姜pd忽然说，“我们直播中断了！已经中断四分钟左右了，而且手机也没有信号。”
    几个pd和总导演立即拿出手机来，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直播间也中断了。大家猜测是因为海上龙吸水风暴的原因。
    崔哲溪一听，居然观众看不到，他眼泪就忍不住，啪嗒啪嗒掉。
    背过身，不让摄像头拍到他在哭。
    他这一刀锉得深，锉到骨头了。
    即使目前不能直播，但是镜头照样拍摄着他们，镜头里有录像，之后可以播放给大家看。
    山山有点心疼，“我去泡巧克力给你喝。”
    崔哲溪抽噎着，“嗯。”
    俞嫣然拉着山山，“我去吧，山山你就在这里陪着他。牛奶热一下，然后加巧克力粉对么？”
    崔哲溪红着眼睛挑剔：“还要一勺蜂蜜。”
    俞嫣然：……算了，不和他计较。受伤了也不是他故意的，谁都有受伤的时候。
    徐医生也在这里，刚刚翻了一边电脑进货记录，因为一共有好几个医生轮流作班，他自己进的药物自己知道，其他医生订的药品他不清楚，所以要查一查。
    搜索两遍，没有破伤风针剂。
    徐医生过去和山山说，“刚查了，没有破伤风针剂。”
    崔哲溪这时候才想到锉刀锈迹斑斑，细菌现在肯定进入他血液里了。
    明明屋子里很暖和，崔哲溪却浑身冰凉。
    外面暴风雪，昨天晚上山山和大家一起讨论过，这几天都无法通行，不说几天，可能未来一周都面临无法通行的情况，所以要做好一切应对准备。
    天要亡他吗？
    山山会中医不错，但是破伤风在古代也是无法医治的，只有等死的份。
    崔哲溪脸色灰败。
    破伤风在临床上的死亡率非常高，能够达到20%到30%，患者会出现角弓反张以及牙关紧闭，并且会伴随身体多个系统的损伤，属于比较危险的疾病。——1
    气氛低沉。不一定会死，但是有1%的可能性，就非常令人难过了。
    俞嫣然做的热巧克力好了，端给他一杯香香的热巧克力。
    崔哲溪喝了一口，很甜很香，但是嘴巴里是苦的。
    裴泽和何之洲难得没有和他吵架，问他冷不冷，饿不饿，想不想吃小饼干。
    崔哲溪眼睛红红，“不冷，饿，想吃。”
    小饼干被裴泽藏了起来，藏到山山卧室的小阁楼上面了，裴泽得了山山的应允之后，去山山的阁楼里拿一些小饼干给他吃。
    顺带带了一些小零食给他。
    山山：“吃吧吃吧。”
    裴泽劝他，“风暴几天就没了，到时候立刻打破伤风就没事。”
    俞嫣然也跟着道，“你家里的人肯定很着急啊，刮再大的风都会给你送药物过来的。”
    俞嫣然又给他泡了喜欢的蜂蜜柚子水，就着小饼干吃。
    这些东西，他们都舍不得吃的。
    崔哲溪吃肉酱丝，吃高兴了，分给他们一点。
    山山没吃，去卧室思考事情。
    陈pd见山山走了，过来跟崔哲溪说话，手一直往饼干那地方伸。
    崔哲溪拿开碟子，用手盖住不让陈pd拿，眼神问陈pd，什么事。
    “我们还有山山啊。”
    刚刚陈pd不说，是因为山山在旁边，他担心给山山太大压力了。
    裴泽他们也是，山山是唯一的希望。
    山山医术这么高，如果风暴一直不停歇，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当然希望非常渺茫，他们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崔哲溪罢了。崔哲溪命硬，不会这么轻易出事的。
    山山坐在卧室里，想事情，古代是没有医治破伤风的办法的。但是现代有，她来的那个星际世界有，甚至治疗方式更加简单。
    在这个世界，破伤风被动针剂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破伤风抗毒素，是从马的血清中提取出来的，由于含有一种蛋白有发生严重过敏反应的几率，所以在使用前必须进行皮试。
    另一种是破伤风免疫球蛋白，是从人的血清中提取出来的，基本不会发生严重过敏反应可以直接注射。——2
    第一种破伤风针是用破伤风类毒素免疫的马血浆，经酶消化、盐析制成，属于生物制品。——3
    山山脑子里涌现出一些制作方式，马的血浆，小木屋有的，可以拿到。
    她一边想一边写，和徐医生商量。
    徐医生点头：“嗯。”
    他不是治药专业的，隔行如隔山。山山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只能点头，“对。”
    “是的是的。”
    假装自己懂罢了。
    山山画了一套完整的流程图，面临新的难点，如何获取酶？
    没有现代仪器的支持，很难完成。
    但是难道看着崔哲溪去死吗？一次就够了，她无法忍受任何一个人死在她面前。
    山山放下纸和笔，站起来踱步，思考。
    不知不觉走到柴房，继续雕刻小物件。
    雕刻了半个小时，终于从大脑中找到一个有用的实例。
    在她来的星际时代，年轻一代的人根本不用打破伤风药剂，因为他们改变了人的基因序列。但是老人如果割伤的话，是要涂抹破伤风药剂的，还有内服的药。
    涂抹和内服！分为杀菌组和内服组，其实还是回到了中医药。
    中医药在她来的世界，发展得非常好。因为在战争中需要大量的药物和医生，中医占据非常重要的部分，因此虽历经多次战火，但中医仍然顽强保留，并且发扬光大。
    杀菌组为：大黄、艾叶、丹参、葱白、白芷、五味子、射干、蚤休、萆薢各60-80g；
    治疗组为：天花粉、鱼腥草、穿山甲各40-60g，鸭跖草、知母、蒲公英、金银花、丁公藤、松节、小蓟、槐花各30-50g，血余炭、花生衣、川芎、延胡索、乳香、没药、儿茶、血竭各20-40g，甘草10-30g。——4
    山山腾地站起来，崔哲溪有救了！
    徐医生弓着腰，看她的药方看得入迷，山山蹭地站起来，不小心撞到了徐医生的下巴。
    “啊，”徐医生捂着下巴，艰难道，“无事无事。”
    山山眼睛亮晶晶，“你看看电脑，药房有哪些药。”
    徐医生坐下来，打开电脑，查了查，“多亏了你最近经常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赞助商赞助了不少。这上面的中药，基本都有。只是延胡索和血余炭没有。”
    山山在药方上把这两样东西勾出来，“血余炭好办。”
    她去餐客厅，拿起剪刀，不由分说地剪了崔哲溪几簇头发。
    崔哲溪捂住头，“山山，山山。”
    “用你头发做中药。”山山解释了一句，然后把头发交给徐医生。
    跟徐医生说，“辛苦你做一些血余炭。”
    徐医生和她确认了一下血余炭的做法，“头发除去杂质，碱水洗去油垢，清水漂净，晒干，焖煅成炭，放凉，对么？”——5
    “对的。”
    山山回答一声，然后用消毒液擦了擦手，拆开崔哲溪食指的纱布，伤口鲜红，周围存在明显的水肿。
    糟糕，真的感染了。
    崔哲溪不敢看伤口，偏过头，其他人都看到了，和普通伤口明显不一样，就是感染破伤风杆菌了。
    崔哲溪圆圆的眼睛里两包泪，“山山，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我去山上给你找点药。”山山给他仔仔细细包扎好，摸摸他的头，脑袋后面有些扎手，刚给他剪了几簇头发。
    山山故意绕到他身后再看看，后脑勺三块地方，白色的头皮清晰可见，像长了三个癞子。
    刚才不小心剪多了……
    不过他现在不关心这些，担心自己要死了。满脑子天要亡他。
    她穿上衣服，借来其他工作人员的毛线帽子，再戴上连衣帽，护目镜和棉质口罩。
    告诉姜pd，“我要出去采中药，不远的，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