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的春节前后，王富贵的饲养场有上千头牛犊降生。

    进去正月，又是上千头降生。

    因为牛的体格跟大小不一样，生理周期也不一样，所以必须分批受孕。

    眨眼，牛群的数量上升到七千多头。

    这还只是奶牛一场的，加上金鸡岭二场的牛，总数量达到了一万五千多头。

    小牛犊出生，母牛的奶水哗哗而下，上百个挤奶工都忙不过来。

    一车车牛奶被拉走，每天都有数万圆的收入。

    再加上羊群的销售跟卖小牛的收入，还有钢材销售部的收入，他日进斗金。

    小牛出生以后有公有母，母牛留下，小公牛必须当做肉牛卖掉，这样可以节省饲料。

    他成为了老龙岭一带首屈一指的千万富翁。

    八十年代中期的千万富翁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三十年后的百亿富翁。

    刹那间他声名鹊起，电视台，广播电台还有各大报纸头条都是他的身影。

    王富贵身穿西装，昂首挺胸的照片铺天盖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他堂而皇之成为全省十大杰出青年之首，小母牛坐火箭——牛笔上天了！

    杜鹃也跟着沾光，同样受到全村人的爱戴，整天乐得合不拢嘴。

    富贵的爹老子王长庚也牛得不行，出门就把胸膛挺起，迈着四方步十分嘚瑟。

    大老远就有人过来巴结。

    “哎呀！长庚哥，您出来了？上哪儿去？”

    “喔，我去村口的厕所撒泡尿。”

    “啥？您这么大的人物，还亲自出来撒尿？”

    “长庚哥，抽烟抽烟……。”好多老人大老远给他递烟。

    王长庚却摆摆手，拿出口袋里的烟说：“抽我的，我的好！”

    大家仔细一瞅，竟然是阿诗玛，华子，最次的也是哈德门。

    五块以下的烟，老王从来不抽，谁让儿子有钱啊？

    就是在镇钢铁厂，厂长都要敬他七分，这不，他都被提拔成副厂长了。

    工资也跟着涨到三百以上。

    但老王不靠这个，儿子每月给的零花钱都花不完。

    “长庚哥，你厉害啊，生了个好儿子……。”

    “是啊，你家富贵真棒！带着全村人致富，你也不错，天天帮着寡妇挑水！”

    王长庚说：“那是，也不瞅瞅谁的种？这还是我跟他娘夜里做的，换上白天做的，质量会更好。”

    众人闻听立刻哄堂大笑。

    王长庚将烟散一圈，还帮着大家点着，整个大柳树下浓烟滚滚，烟雾升腾。

    嘚瑟完毕，他冲大家摆摆手：“你们忙，我走了……。”

    他头前走，后面立刻有人议论：“王长庚牛笔啊……！”

    “谁让人家有个好儿子？”

    “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同样都是儿子，为啥儿子跟儿子的差距恁大嘞？”

    王长庚一边走，一边享受着村民羡慕的眼光，四方步迈得更欢了。

    他出门以后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来到儿子的丈母娘家，拍响秀香的门。

    砰砰砰。

    “秀香，你在不在？”

    “在。”执拗！院门打开，显出女人那张清秀的面孔。

    秀香的家也变了。

    富贵去年就领来一帮工匠，将丈母娘家的房子推倒，又盖了新房。

    秀香目前住的同样是五间大瓦房，家具家电一应俱全，都是女婿给置办的。

    她平时不用上班，只帮女儿一块照顾外孙子。

    闲下来就织布纺线，打发时光。

    自从李少海死去以后，秀香也显老了，眼角出现鱼尾纹，两鬓出现了白发。

    王长庚经常来，给她送好东西吃，帮忙挑水，干农活。

    全村人都知道他俩当初那点破事，藕断丝连，牵扯不断。

    “长庚哥，你来了？”女人问。

    “嗯，我来帮你挑水。”男人说着，马上拎起扁担挑起水桶，直奔村南的水井。

    “长庚哥你小心点，老胳膊老腿还行不行？”女人关心地问。

    “放心吧，我还壮得很！”

    王长庚真的不老，才五十来岁，腰杆子硬朗，手臂也浑厚有力。

    他走向南山，将小桶丢进水井里，把大桶灌满，然后挑在肩膀上，两只水桶不断晃悠。

    返回家门将水倒进缸里，这才嘘口气。

    发现女人的院子脏了，他丢下水桶又帮她打扫。

    打扫完毕又拿上锄头，帮着女人管理自留地。

    正是春天，万物复苏阳光明媚，满山的花儿尽情开放，白的，红的，黄的，紫的……让人眼花缭乱，应顾不暇。

    一只只蝴蝶忽闪着翅膀飞来，时而落在鲜花上，时而忽闪着翅膀飞走了。

    蜜蜂也嗡嗡不停，穿梭在花丛里，漫山遍野飘荡着鲜花的香气。

    王长庚吐一口唾沫为麦子松土，耳朵边聆听着鸟儿的叫声，十分惬意。

    天色晌午才扛着锄头回家。

    刚刚走进门，张桂花就冲过来，猛地夺过他手里的锄，狠狠丢在地上。

    “咋了？”男人一愣。

    “你还要表脸？为啥天天给秀香锄地？还天天为她挑水扫院子？”

    女人气呼呼冲丈夫发飙，村里的闲言碎语早就传到她的耳朵里。

    大家都说王长庚跟秀香又好了，俩人偷偷钻高粱地，还滚打麦场。

    王长庚说：“咱家的地我锄了，水缸也挑满了，院子早上起来就扫干净！我是给咱家干完，才去帮秀香的……。”

    “以后不准去！她自己有手有脚，你去干嘛？是不是又想跟她好？”张桂花怒道。

    “你瞎咧咧个啥？咱跟秀香是儿女亲家！她一个女人家，我能让她累着？”

    王长庚有自己的道理。

    富贵那么忙，虽说娃儿孝顺，可不能啥事都为丈母娘操心吧？

    杜鹃还要照顾娃，如意正在淘气，她也分不出身照顾老娘。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有的活儿秀香干不了，作为亲家公，他有帮亲家母干活的义务。

    “别给我找理由！你就是稀罕她！你去跟她过吧，以后别上我的炕！”

    张桂花非常气愤，恨不得抓男人一脸血道道，然后再跑到秀香家啐她一脸唾沫。

    你俩偷偷相好，把老娘当透明啊？

    但她不得不竭力忍耐，毕竟要顾及脸面。

    儿子可是村长，再说秀香是自己亲家母，闹掰了，儿媳妇要跟她吵嘴的。

    王长庚还是不服气，怒道：“我必须去！她孤身一个人太可怜，外人可以不管，我不能不管！”

    “管！那你去管好了，晚上钻她被窝去，别碰我的身子！”

    “你……咋跟条疯狗一样？”王长庚一跺脚。

    “我是疯狗？你个老表脸！儿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丢尽就丢尽，反正我做事情问心无愧！”

    王长庚是个闷葫芦，懒得跟女人吵，他知道自己在干啥，就是心疼秀香。

    平时不作亏心事，半个不怕鬼敲门，谁爱说啥说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