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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靠山 下

      ※正文353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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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周芳荃赶回的及时,王爷和无涯子看来都还没有得到安解语的“死讯”,也还没有回朝阳山查探过。

    周芳荃便先去了师父和掌门师叔处,将一些礼物给他们送过去了。

    周芳荃的师父十分疼爱这个关门女弟子,见她终于回来了,拉着她说了半日的话。

    等周芳荃从师父那里出来,去看则哥儿的时候,已是天黑了。

    周芳荃便先去用了晚饭,才拿着安解语让她带的大氅和几件皮毛袍子,过来见则哥儿。

    则哥儿和纯哥儿住在一个院子里。

    两人吃了晚饭,做完晚课,就各自回屋去了。

    周芳荃去敲门的时候,则哥儿正在看书。

    一开门见是周妈妈来了,则哥儿异常欣喜。

    周芳荃好几年没有见则哥儿,如今乍一看上去,不由吓了一大跳:长得跟王爷越来越像了,活脱脱就是当年少年时候的大师兄啊!

    则哥儿今年九岁了,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出很大一截。

    周芳荃在女子中也算很高的,则哥儿却已到了她齐肩的位置,比起他娘亲安解语,应该也只矮半个头了。

    看着则哥儿的样儿,周芳荃怔怔地,突然说不出话来。

    则哥儿见到周芳荃,却是异常激动,便拉着周芳荃在屋里坐下,又给她倒了茶,才问道:“周妈妈可是刚从王府里过来?”

    周芳荃这才回过神来,就接了茶笑道:“正是。我今儿才到山上。刚刚去跟你太师叔和太师父去问了好。”

    则哥儿就跟周芳荃说了些太师叔和太师父近来的趣事,逗得周芳荃都忍不住笑了。

    两人闲聊了一阵子,周芳荃便打开带来的包袱,给则哥儿看,又道:“快试试,看看有没有要改的?”

    则哥儿就看见包袱里包着两件大氅,一件玄色,一件深灰色,都是上好的江南云锦缎面,北地玄狐皮里子。又有三件皮袍子,一件宝蓝色,一件大红色,一件鸦青色。

    则哥儿便笑嘻嘻地站起来,一件件地将袍子都往身上套。

    安解语让五万和六万做这几件衣裳的时候,想着则哥儿是长个子的时候,生怕做小了,穿一水就不能再穿了,就按着自己的身高做,只是更宽大一些。

    如今则哥儿穿在身上,果然长了一些。若是他再长高一些,也还能穿。

    周芳荃看着则哥儿的样儿,又想到安解语这么挂念他,却无法过来亲眼看他一次,就忍不住有些黯然。

    则哥儿在外这几年,凡事都靠自己,又天资聪颖,心细如尘,比一般的大人都会察言观色。如今察觉到周妈妈有些异样,则哥儿便不动声色地把刚才试的衣裳脱下来,叠好放在一边。才坐到周芳荃身边,问道:“周妈妈,你可有事要说。”

    周芳荃就回转身,将两手搭在则哥儿肩上,郑重道:“则哥儿,周妈妈确实有事要跟你说。你现在也大了,也懂事了,周妈妈当你是大人,跟你说实话。”

    则哥儿心里有些紧张,只一眨不眨地望着周芳荃的眼睛。

    周芳荃便道:“你虽在朝阳山,也应该知道,你娘,要嫁给你大伯父。”

    则哥儿忙道:“太师父跟我说过了。”又道:“大伯父也专门上山,跟我说起过。”

    说起这事,则哥儿心情很复杂。他虽然才九岁,可是这几年来太师父和大伯父偶尔露出的口风,他不是不晓得,只是觉得分外尴尬,都一律装不知道。

    他在朝阳山跟着师父除了习武,也习文,诸子百家都有涉猎。自是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世,不是那么简单。

    只是无论如何,他是娘亲生下来的,没有娘亲,就没有他。娘亲生他养他,又舍命护他,他绝不会如同那些迂腐的夫子书生,为了自己的私利,去用名节二字逼死自己最亲的亲人。且自己的娘亲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难道不知道?

    周芳荃见则哥儿脸色逐渐沉下来,便叹气道:“他们也不容易。还望你不要怪他们。”

    则哥儿听了,反有些诧异,问道:“我为何要怪他们?”

    周芳荃也诧异了:“你娘改嫁,且是嫁给自己的大伯子,你难道不怕别人说闲话?连累自己的名声?”

    则哥儿抿了抿唇,低声道:“只要我娘愿意,我就愿意。”又恨声道:“谁敢说三道四,让我知道,看我饶了哪一个?!”一脸桀骜不逊的样子。

    周芳荃看了则哥儿半日,确定他不是装假,才点头道:“这才是正理。”又劝道:“你爹很早就没了,你娘要护着你,在范家长大,也是很不容易。她改嫁给王爷,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不能接受,不会原谅她。”

    则哥儿睁大眼睛问道:“我娘怎么会这么想?——我是她儿子,无论她做什么,我总会是站在她那边的。”

    周芳荃眼角有些湿润了,便摸了摸则哥儿的头,道:“你娘真是没有白疼你。——她有你这个儿子,她就是死也瞑目了。”

    则哥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觉得周妈妈的话,说得有些怪异,便狐疑地看着她,问道:“周妈妈何出此言?”

    周芳荃就含泪道:“好孩子,不枉你娘生养你一场。你娘说了,她不会再给你抹黑。你以后要好好地过。”

    说着,周芳荃就将安解语同王爷大婚的波折,和大婚取消之后伤心过度,心脉尽断而死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则哥儿听,又道:“你娘临终的时候,让我把当日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告诉你。让你也别恨王爷。王爷有自己的苦衷,他也是不得已……”话未说完,则哥儿在一旁已是嚎啕大哭起来。

    则哥儿再表现得沉稳,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乍然听到这种消息,别说是感情深厚的孩子,就算是冷心肠的大人都会受不了。

    周芳荃便将则哥儿的头搂在了怀里,又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则哥儿痛哭了一阵子后,就收了泪,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周芳荃见则哥儿伤心成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可又怕他年纪小,存不住话。若是走漏了消息,让王爷追到江南,安解语说不定就真的要从假死变成真死了,所以极力压下了要脱口而出的话。

    则哥儿终于回过神来,对周芳荃言道,他心里很难受,想自己待一会儿。

    周芳荃忙不迭地点头出去了,如释重负地逃离了则哥儿的屋子。

    则哥儿晚上睡不着,想了很多的事。

    他是个极早慧的孩子。在大人们还以为他是黄口稚子,诸事不懂,说话行事都不避忌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记事,且将许多事,都悄悄地存在心里,自己琢磨。

    他想起当年还在范府的时候,那位照顾他几年的管事大丫鬟秋荣,经常有意无意暗示他不是娘亲生的,还曾装作不经意间,说他是娘亲以前的一个贴身丫鬟养的。他那时虽然年纪小,可也不信这丫鬟说的话,就都藏在心里,谁都没有说。后来逐渐大了,他更加明白,自己不是娘生的才有鬼了!——就只可惜那丫鬟被大伯父提前收拾了,不然等他长大了,可以亲自收拾她!

    又想到娘亲的大婚,却被大堂姐带着堂姐夫去踢了场子。

    则哥儿心里只暗道:谢地的世子和世子妃了不起吗?我还是北地的世子呢!你为了你娘,将我娘的脸面踩成脚底的泥。我不为我娘找回场子,我就跟你们姓谢!到时候,咱们看看,到底是谁更有能耐,谁更能护住自己的娘亲!

    想到过去跟娘亲在一起的日子,则哥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日一大早,周芳荃还在屋里高卧,则哥儿就过来怦怦怦怦地敲门。

    周芳荃披着皮袄,打着呵欠出来开门。见是则哥儿,便问道:“大早上的,你可是有急事?”

    则哥儿仔细看了看周芳荃的样子,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你倒是睡得着?还睡得挺好?”

    周芳荃有些莫名其妙,又是大早上刚起床,就有些漫不经心,便一边转身往屋里走,一边道:“你若有事,就进来说话,我先去换件衣服。”又嘟咙道:“几年没回山里,居然都有些不习惯了。”

    本来一脸沉肃,有些紧张的则哥儿,看了周妈妈的样儿,又听了周妈妈的嘀咕,嘴角却是越翘越高。就跟着进了门,在后面突然问道:“我娘去哪儿了?”

    周芳荃脑子还有些糊涂,就捂着嘴又打了个呵欠,迷迷瞪瞪道:“江南……”话音未落,周芳荃打了个寒战,完全清醒过来。

    她霍地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则哥儿:“你小子,竟敢诓我?!”说着,便一个手刀挥出去,同则哥儿在屋里打斗起来。

    则哥儿年岁不大,却是根基打得早,又是周芳荃用翠微山的秘法洗练过的。内家功夫扎实,虽说比不上周芳荃,却也不致于落败得太惨。

    且则哥儿证实了自己心底的猜测,正是狂喜的时候,也不介意被周芳荃打翻在地,只喃喃地道:“我就知道!我娘没死!我娘还活着!”又有眼泪从他眼角流了出来。

    周芳荃看着躺在地上又哭又笑的则哥儿,心里对自己也是又急又气:还说回来帮语娘打个马虎眼,多瞒几日,谁知却连这个小子都瞒不过去!

    则哥儿就躺在了地上,周芳荃的一只脚踏在了他胸口上。

    则哥儿虽不能动弹,却能仰脸看见周妈妈的脸色变幻,阴晴不定,就正色道:“周妈妈莫慌。我不会跟别人说得。——就算是大伯父亲自来问,我也会帮我娘瞒过去。”

    周芳荃这才收回了脚,让则哥儿从地上起身。

    见他后背在地上青砖上蹭了点灰,周芳荃便拿了鸡毛掸子在他后背掸了几下,又嘀咕道:“猴精猴精的,也不知像谁。——你娘可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心眼子。”

    则哥儿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又收了回去,默默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周芳荃见则哥儿是不知道真相不罢休了,就对他道:“你先给我沏壶茶,顺便将我的早饭端过来。等我洗漱了,再跟你说话。”

    则哥儿乖顺地应了,忙去厨房张罗茶水,又将周芳荃的早饭放在食盒里拎了过来。

    时间赶得正好。周芳荃才刚刚从净房出来,又换了身衣袍,便坐在桌旁,先用了早饭,又喝了茶,才带着则哥儿去了里屋。

    进到屋里坐下,周芳荃便一手托着茶碗,一边出神地问道:“你是如何猜出你娘未死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