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79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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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见安解语惊慌,也在意料之中,就笑道:“你也莫要害怕。虽然你从别处来,可也不算是外人。——你放心,我不会告于任何人知晓的。”
安解语心神甫定,才勉强笑了一下。仍是警惕地看着那掌门,一言不发。
掌门就从蒲团上起身,走到了安解语身边,问道:“你可想知道,你为何会来此?”
安解语眼神闪烁,却不敢再看着掌门。
那掌门便伸出手来,在安解语额间一指横点过去,叹道:“痴儿,痴儿,既已入轮回,离了这里,又何必再回来?!”
安解语只觉得一股热辣辣的气息从额头注入,在她脑中回旋,刺激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便赶紧闭了眼,捂着额头含糊不清地道:“掌门这是做什么?”
掌门已经回到蒲团上,重新盘腿坐下,闭上眼道:“既已归来,就当得知晓前因后果,才能解这一场乱局。——你去吧。我要歇息了。”
安解语的头疼的晕晕乎乎的,便揉着脑袋,出了掌门的内室。
范朝晖在外面等得心急,几次差点要冲到门里面去。却是忍了又忍,才按捺下来。如今见安解语出来,倒是没有异样,只是额间有一块红红的印子,甚是扎眼,便问道:“你的额头怎么啦?”
安解语摸着那里比别的地方要烫一些,就没好气道:“这可是王爷那好师父的大手笔。”
范朝晖的唇抿成了一条薄线,却也没有再问,只伸出左手,轻轻横过去,搭在安解语的左肩上,将她半搂在怀里,出了师父的屋子。
安解语越发觉得头疼似裂,连眼睛都有些疼的睁不开了,便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是被王爷半搂在身边。
范朝晖扶着安解语出了师父的院子,便对等在外面的两个婆子道:“赶快回去。”说着,便抱了安解语上轿。
那两个婆子见四夫人去了一趟老师父的院子,出来就像生了重病似的,也心下诧异。不过也都未多话,便忙忙地抬了轿子,往范家的院子那边去了。
此时的安解语已经是头疼得半晕迷过去了。她只记得自己被人牵引着上了轿子,又被护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在山路颠簸中,回到自己的院子。
范朝晖再也顾不得避嫌,横抱了她下了轿,往屋子里走去。
抬轿子过来的两个婆子对视一眼,也不多话,就将轿子抬走了。
秦妈妈和阿蓝正在屋里翘首以待,见王爷横抱着四夫人过来,都吓了一大跳,便赶紧迎上来。
范朝晖就叮嘱道:“你们夫人的头疼病又犯了,赶紧去烧些热水,让她泡一泡,然后喝点安神的药,好好睡一觉。等明日再看好些没有。”
秦妈妈和阿蓝听了大急,也顾不得跟王爷行礼,就忙忙地将四夫人接了过去,扶进了内室。又迅速找人去小厨房烧水。所幸则哥儿刚刚已是困的睡下了,她们就有了多余的人手在这边忙乎。
而太夫人那边,无涯子早过来看过,也甚是无话,就给了些药丸,让孙妈妈看着太夫人,按时服用。
太夫人知道自己这病,怕是好不了了,也不是很在意吃药养生。只心上还有最后一件事,一直挂念不已。若是不能在临走前问个清楚,她怕是会死不瞑目。
太夫人就在屋里一直心神不宁的想着心事。却突然听孙妈妈过来说,王爷带着四夫人回来了。四夫人像是晕了的样子,是王爷给抱回来的。
太夫人听了,就更是触动了心事,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只沉声道:“给我把老大叫过来。”
孙妈妈赶忙去叫人传话。
范朝晖听说太夫人叫他,又忙忙地从安解语那边赶过来。
孙妈妈只道太夫人有话要说,就带着服侍的人退下了,又一个人守在外屋的大门口,不许别人靠近。
太夫人就只在内室看着范朝晖,冷声问道:“你可是等不及了?”
范朝晖低头坐在太夫人旁边的椅子上,一声不吭。
太夫人待要骂他,又不知从何说起。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转了话题道:“是我让馨岚和绘懿去了谢地,她们才遭了这场灾。——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馨岚。”
范朝晖见太夫人自责过甚,忙道:“娘,这只是一个意外。——再说馨岚早就想离开朝阳山。她去谢地,不过是她要离开朝阳山的一个借口。”
太夫人见大儿并未怪自己,更是心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范朝晖忙坐到太夫人床边,一边给太夫人拭泪,一边低声安慰她。
太夫人到底年纪大了,又是心事重重,今日大悲大喜,已是有些撑不住了,便让范朝晖服侍她睡下。
到了这天深夜,太夫人突然觉得心悸,又大喘起来。孙妈妈急忙过来给太夫人吃药,却是哪里有效?
太夫人只急喘着道:“给我将老大……叫过来。我还有话……要说……”
孙妈妈便又让人去寻王爷过来。
等范朝晖匆匆忙忙披了袍子,过来太夫人这边的时候,太夫人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
范朝晖心下大急,急忙给太夫人把了脉,却是已经油尽灯枯了。
太夫人这边喘了一会儿,又吞了好几颗无涯子留下的药丸,觉得心里好受些了,便对范朝晖道:“扶我坐起来。”
范朝晖赶紧将一个大迎枕靠在床头,扶太夫人躺在了大迎枕上。
太夫人就对屋里服侍的人道:“你们都给我出去到院子外面。”又对孙妈妈道:“你在门口守着,不得召唤,一个人都不许进来。”
孙妈妈含泪领了众人出去。
太夫人这边就望着大儿范朝晖,一脸不忍,慢慢抬起手,抚在他脸上,恋恋不舍道:“娘再也不能陪着你了。如今只有你一人,你要多保重才是。”
范朝晖握住太夫人的手,忍住泪,低声道:“师父说了,娘的病,只要慢慢将养,还是有望的。”
太夫人笑着摇摇头,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是不行了,可是临走之前,我有件事要问你。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范朝晖点点头:“娘尽管问。”
太夫人就收了笑容,压低了声音:“如今馨岚已经不在了,你告诉娘,我们范家,还会不会再有嫡子?”
范朝晖定定地望着太夫人,一字一句道:“我们范家已经有了嫡子。——则哥儿就是我们范家唯一的嫡子。”
太夫人满脸失望,低声道:“那就是真的?你真的再不能……?”太夫人不甘心,又挣扎着坐起来,紧紧抓住范朝晖的手道:“你不要再敷衍娘。娘已经是要走的人,你告诉我实话,我便不拦着你,答应你们在一起。——给我们范家多生几个嫡子。”
范朝晖抿紧了唇,再不说话。
太夫人不由满脸失望,道:“原来是真的?——那我们范家,就真的只有则哥儿一个后人了?”又哭着道:“晖儿,你跟娘说实话吧?娘不会再用她的性命逼你!——其实这些年来,娘早就后悔了。那次的事,本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
范朝晖握紧了太夫人的手,低下了头,半跪在太夫人床前,双肩微微抖动,压抑到无可遏制的地步。
太夫人见大儿伤心成这样,也是满心痛悔。一只手慢慢抚上大儿的额发,轻轻安慰道:“别伤心了。这都是命。娘算是知道了,再强的人,都强不过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娘再不拦着你。娘希望你们好好的,你和她……”话音未落,太夫人的手从范朝晖头上飘落,软软地搭在身上盖着的黄底洒金绣被上。
范朝晖觉得不对,抬头一看,太夫人已经含笑逝去了……
深夜寂静的朝阳山上,突然传来一声清啸,声振云霄,惊起了山中的飞鸟,俱都扑楞楞地飞到半空中,挡住了无边的月色。
安解语在自己屋子的床上,本是晕迷得睡过去了,却是一夜恶梦不断。她看见范朝风被绑在一个石柱上,被人不断鞭打。而他的双眼,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朦胧中,她只看见他灰白的没有瞳仁的眸子,慢慢地转过来,定定地看向了她这边。
安解语大叫一声从梦中醒过来,便觉得有一种痛如同一道闪电一样,击中她从入睡前就浑浑噩噩的脑袋。
像是一条被生生分成两段的电线终于被连在了一起,许多支离破碎的往事便如同拼图一样,终于被拼成一块完整的图画。而前世今生的记忆,更如走马灯一样,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来回旋转。忆起那最惊心的一幕,她只觉得再也承受不住,也惨叫一声,抱住了头,从内室的填漆床上滚了下来。
外面守夜的阿蓝赶紧冲进来,却见夫人跌坐床下,双手抱膝,蜷在床尾那边的地上,将头紧紧地埋在两个膝盖之间。
“夫人,你怎么啦?”阿蓝大惊。
“出去!你给我出去!都给我出去!——我谁都不要见!”
安解语只觉心里一阵混乱。——原来是这样!原来她穿越千山万水,踏破六道轮回,就是为了回到当初跌倒的地方。原来她不是时间的过客,原来她只是迷路的旅人!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她在这里刚断了生气,就已踏入轮回,在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又过了一生。待她再次回返,在这个世界里,却也只不过是一个喘息的距离,她又复生过来。——命运难道就是这样安排的?这是她跌倒的地方,所以她必须要在这个地方重新站起来?
她到底要怎样做?
到底哪里是她的前世?哪里又是她的今生?——分分合合、兜兜转转,难道起点便是终点,终点亦是起点?!
她的前生今世,都汇集在今时今日。可是她却比以往更加迷失。
两个世界,不同的人生,已经将她分割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这两个人,有自己不同的企盼,不同的追求,甚至不一样的喜好!
安解语更是茫然:我是谁?谁是我?
她的身体里,好象有两个人,如拔河一样,在生生地拉扯她。
原来未嫁前,她早和范朝晖有过渊源。——安解语深深叹了口气,将头又鸵鸟似地埋了起来。
而和范朝风的新婚燕儿,他的宽厚仁善,他的一心一意,还有他的默默守候,却也让她铭心刻骨。无论她是谁,他总是在那里,不离不弃。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范朝风已是不在了,她并不用这样在两个人之间思来想去,做出抉择。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总是有一块地方,也想固执地为他守候。
阿蓝在一旁看见夫人怔怔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便赶紧出了内室,去找秦妈妈。
秦妈妈听了,也吓了一大跳,过来看了看,发现四夫人好象又犯了失魂症一样,也觉得甚是棘手。便道:“还是给王爷说一声吧。”
阿蓝连连点头,就要去太夫人的院子。却是出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太夫人的院子那边,传事云板连叩了八下,便吓出一身冷汗。连秦妈妈都怔住了。
几人正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外面已有太夫人院子里的人过来报信,说太夫人刚刚没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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