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娘捂着被打的脸颊，怔怔地看着苏母。

    从小到大，苏母都没有碰过几个闺女一个指头，这是苏沅娘长这么大，头一回挨苏母的打。

    她其实有预料到苏母会生气，毕竟给人做妾，是挺不光彩的，苏母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答应。

    可是这关系到她丈夫的前程，也关系到她今后的生活。

    何况她心底也并不觉得苏沁嫁给那举人老爷有什么不好。

    人家是举人，有正经功名，正经差事，人家想纳妾，多的是黄花闺女愿意。而苏沁除了一张脸好看，还有什么呢？嫁过人，生过孩子，还得带着两个孩子改嫁，这种条件，便是那些鳏夫想续弦都不会考虑的。

    若不是有她男人牵线，人家举人老爷会看她苏沁娘一眼？

    苏沅娘这么想着，心里莫名又多了两分底气，“娘，我知道在你心里，沁娘便是嫁个没有成婚，又有家底的大小伙子当正妻都不成问题，可咱实事求是一点不行吗？沁娘就这条件，那些有家底又没成过婚的小伙子，能愿意娶她吗？那举人老爷年纪是大了些，做妾是委屈了她，可举人老爷也答应了，等她生了儿子，就扶她做平妻，这样的好事，若我不是顾念着她是我亲妹子，我能想着她吗？”

    苏母被她这话气得浑身发抖。

    合着她苏沅娘还觉得这是便宜了沁娘吗？！

    苏沅娘看她气成那样，心里也有点打鼓，可又想着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儿了，还不如一次把话都摊开了说，她娘气归气，但冷静下来之后，就能明白这件事情真不是坏事。

    于是她壮着胆子去拉苏母的手，继续游说。

    苏母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低头看着她们拉在一起的手，心情十分复杂。

    当初那个听话懂事的女儿，真的变了。

    苏沅娘见她不说话，以为她都听进去了，于是心里松了口气，“娘，你且放心吧，那举人老爷和寅之关系不错，沁娘也算有了个依仗，去了那边肯定不会受委屈。”

    苏母抽回自己的手，披了衣服下床，然后抓起苏沅娘脱了放在一旁的衣服朝她砸了过去。

    “穿上衣服，赶紧给老娘滚！”

    苏沅娘愣住了，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弯，刚刚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苏母把房门打开，朝着外面喊道：“老大，老五，你们都给我过来！”

    这会儿时间还不晚，苏岘正在自己屋里看书，苏岷也还没睡，听到苏母的声音，兄弟二人赶紧过来。

    “娘，怎么了？”

    苏母冷着脸道：“去把齐寅之撵走！”

    兄弟二人有些懵，齐寅之又干啥事了？难不成是打了沅娘？可白天的时候看着他们夫妻不是挺好？那黏糊劲儿让他们都不敢正眼看。

    苏沅娘见苏母真的要撵他们夫妻，赶紧穿了衣服起来，央求道：“娘，您这是做什么？我便是说错了什么，您也不至于这个时候撵我们走吧。这大晚上的，您让我们上哪儿去？”

    苏母甩开她：“你们爱上哪儿上哪儿，苏沅娘，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真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二人的主意？那什么狗屁举人老爷怕是许了齐寅之好处吧，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上赶着想把沁娘送给那狗屁举人做妾？”

    “娘，您说什么？齐寅之要把沁娘送给别人做妾？！”

    苏岷兄弟二人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先前还当是齐寅之欺负了苏沅娘，所以苏母才要大晚上的撵人，结果竟然是因为这！

    苏沅娘都不敢抬头去看自家兄弟的眼神，低头强行解释道：“我们也是为了沁娘好，她一个寡妇拖着两个孩子，今后的日子得多难过。周举人保证了的，只要沁娘生了儿子，就扶她做平妻，这多好的事。”

    “好个屁！这么好的事，你怎么自己不去！”苏岘气得破口大骂，完全顾不上读书人的体面了，“苏沅娘，你的良心是喂了狗吗？你送自己的妹子去做妾？你糟践谁呢？！”

    苏岷皱着眉头看着苏沅娘，“这事儿是谁的主意？你的还是齐寅之的？”

    苏沅娘捏着衣角，呐呐道：“哥，我……我也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不好，沁娘她……啊……”

    话还没说完，苏沅娘就被苏岷一把揪住衣领拖出了大门。

    苏岷是练家子，力气大得很，苏沅娘一个妇道人家被他拖着，像是拖鸡仔儿似的。

    苏沅娘吓死了，一边护住自己的衣领，一边开口求饶，两只脚拼命蹬着地，想让苏岷停下。

    可她的力气对苏岷一点作用都没有。

    苏岷拖着苏沅娘穿院子，苏岘快步上前将大门打开，苏岷一把将苏沅娘给甩了出去，接着就回头去找齐寅之。

    苏沅娘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赶紧回头想跑回院子。

    苏岘直接将大门挡住，不肯放她进来。

    见事情闹成这样，苏沅赶紧求情，“娘，我知道错了，娘，我错了，您消消气。”‘

    苏母无动于衷。

    齐寅之听见外面闹成那样，知道事情黄了，赶紧出去，想打圆场。结果正好遇到黑着脸进来的苏岷。

    “大舅哥，你听我说，这件事情啊……”

    齐寅之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疼得他捂着脸直叫。

    苏岷看着他那猥琐的怂样，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疼得齐寅之哭爹喊娘。

    家里所有人都被招了过来，见苏岷把齐寅之当狗一样揍，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谁也没有拦一句。

    苏沅娘在外面听着齐寅之的呼痛声，急得直哭，“娘，我知道错了，您让哥快住手，寅之一个读书人，哪里经得住我哥的拳头。”

    苏母痛心疾首，“你不心疼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子，上赶着要送她去给人做妾，好给你的男人换个前程。现在齐寅之挨几下拳头，你就心疼了。苏沅娘，你真是枉费我和你爹的教导！”

    “先前我体谅你在齐家日子不好过，处处让沁娘让着你，让她暗中护着你，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等无耻的事情来！今天，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不要跟齐寅之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