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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有备而来

      “东陵与大楚争锋相对,大英与大齐皆无争斗之心,这剩下的,的确只有我东陵之国,以及那楼兰。而摄政王之意,可是,要让东陵与楼兰结盟?”

    她满目复杂的望他,此番话也无疑是在胆大的揣度。

    而今来楚贺岁,无疑是对她东陵极为不利。 毕竟,几国之中,就数如今还未从战乱中彻底恢复得东陵最为弱势,如此,在其余诸国层层夹击之下,东陵无疑是讨不到任何好处,而今那月牙殿着火,便是一个开始罢了。

    毕竟,除了东陵之外,她颜思涵与东陵之国并未与其余之人结仇,而这大楚行宫的殿宇那么多,为何就独独有人要烧那月牙殿!且早不烧晚不烧,就偏偏等到她东陵一行人入住后才烧?

    是以,强国之人,不敢欺,弱国之人,自能肆无忌惮的随意欺负。想必那纵火凶手,也是正因为这点,从而才会择了月牙殿下手。

    “长公主英明。微臣之意,的确是有意拉拢楼兰。”正这时,沉寂无波的气氛里,蓝烨煜突然平缓温润的出了声。

    思涵面色并无太大变化,阴沉冷冽的凝他。

    蓝烨煜继续道:“东陵此番有备而来,且楚王寿宴,也不过是场鸿门宴,微臣之意,便是待得东陵与大楚打起来了,联合楼兰,从中渔翁得利罢了。”

    “倘若东陵与大楚互拼,我东陵自然也可从中得利,又何必要联合楼兰?”

    蓝烨煜勾唇而笑,“大楚与东陵还不曾明面上争斗,便有人要对东陵下手了,长公主以为,一旦东陵与大楚真正拼斗了,你会从中得利,而不是成为其余之国分羹之际的炮灰?长公主莫要忘了,东陵已是东陵的附属,一旦东陵开战,东陵,岂能免受波及?倘若大齐与大英那时候要稍稍分羹,长公主以为,你能跑得掉?而今东陵局势如何,长公主自然知晓,一旦长公主在大楚有何闪失,东陵群龙无首,无人坐镇,如此东陵,早会溃不成军,再度,沦为其余之国趁乱分割的肥肉。”

    这话层层入耳,一时之间,思涵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蓝烨煜说得没错,东陵乃东陵附庸,即便她不愿承认,但也是天下皆知的事实。是以,一旦东陵有何闪失,她这东陵,又如何能幸免于难?

    只不过,她全然想不通的时,即便要联合其余之国,为何不联合大齐,不求教大英,偏偏,要选中楼兰?

    那楼兰的安义侯,可不是等闲之辈呢。那般草原之人,野心勃勃,岂能与之同盟?

    思涵垂眸下来,神色复杂冷冽,一言不发偿。

    周遭气氛,也顺势沉寂了下来,静谧之中,依旧是压抑重重。

    半晌,蓝烨煜再度出声,“有些事,长公主不愿去计量,不愿惹事,便由微臣来帮长公主做便是。此番几国聚拢,东陵孤立无援,倘若能得楼兰连盟,两国齐上,自也比长公主独自在几国的夹击中周.旋要好得多。”

    思涵强行按捺心绪一番,低沉而道:“摄政王又怎知,那楼兰的安义侯可靠?倘若,那安义侯并非有同盟之意,反倒有吞并之心呢?如此,东陵主动与其交好,岂不是,羊入虎口?摄政王也莫要忘了,楼兰之人,历来是马背上的民族,国人皆骁勇善战,粗犷强势,没准儿那安义侯,也是野心勃勃之人。”

    蓝烨煜满面从容,似是早已料到思涵会如此顾忌。

    “楼兰之人虽有野心,但野心勃勃之人,又何尝不是骁勇善战的能将?倘若,安义侯有把柄控制住安义侯,长公主以为,那安义侯还能反了东陵?”

    他嗓音幽远懒散,却是话中有话,待得这话道出后,他那双深邃的瞳孔内,流光四溢,似在毫不掩饰的兴味与算计什么。

    思涵将他的所有反应全数收于眼底,“摄政王此言何意?”

    蓝烨煜轻笑一声,“未有何意。不过是,今夜趁着与安义侯饮酒之际,对安义侯稍稍用了点毒罢了。”

    毒?

    思涵面色陡然一变,冷眼观他。

    他笑得安然自若,从容如常。

    “凭本宫所观,今夜的安义侯与摄政王一样,许是,都未醉。”她默了片刻,低沉沉的道。

    蓝烨煜慢悠悠的道:“微臣知道啊。今儿不过才饮了三壶酒,安义侯便醉了,着实说不过去。好歹,塞外草原上的人,饮酒吃肉都该豪放,别说是三壶酒,便是三十壶酒,也不一定灌得醉安义侯。那安义侯与微臣一样,都是在防着对方呢,呵。”

    “既是安义侯防你?如此,摄政王的毒可是未下成功?”她阴沉沉的问。

    蓝烨煜满目笑意的望她,兴味十足,却是并未言话。

    思涵眉头越发一皱,冷眼观他,见他仍旧是半晌不言,她心底也越发紧了半许,“本宫早与你说过,此番大楚之行,不得擅自行事,更不得惹事,你可是将本宫之言当作耳边风了?一旦你下毒之事败露,安义侯强行追责,那时候,我东陵自是得为你的所作所为背黑锅!摄政王!你此番之举,究竟是在帮本宫,还是在害东陵?”

    蓝烨煜神色微动,面上的笑意突然减了半许。

    眼见他如此反应,思涵心底越发悬吊,“你且如实与本宫言道,今日下毒之事,可有成功?又可有败露?”

    这话落下后,蓝烨煜才突然轻笑一声,“倘若下毒之事败露了,那安义侯在长公主面前,便也不会继续装醉了,而是会对长公主咄咄逼人了。”

    说着,目光再度悠悠的朝思涵落来,“微臣出手,何曾失手过?安义侯一直防着微臣莫要对他暗中下手,是以戒备得紧,便是侍从端上来的酒水,都是让侍从率先尝过后,才会饮,但安义侯却是不想,端上来的酒水虽无毒,但微臣,为他斟过酒,碰过他的,酒壶呢,呵。塞外的粗犷汉子,虽有强劲的本事,但终归不是细心之人。这种人,长公主自该好生利用,若利用得好了,他自然是一条狗,为你四处咬人,若是利用不好,也无妨,不给他解药,你自可看着他在你面前,打滚求饶。”

    他似在言道一件极是寻常的事,纵是话语内容如此叵测与狠毒,但从他口中道出,却依旧是温和一片,毫无半点紧张与狰狞之意。

    奈何这话入得思涵耳里,却是再度抑制不住的惊起了一片波澜壮阔。

    这蓝烨煜总有本事让她吃惊,也总有本事做些让她猝不及防的事来。本以为今夜的月牙殿大火,便已让她心生震撼,却是不料,几乎在同时之际,这蓝烨煜竟背着她行更加疯狂之事。

    他此举,无疑是在兵行险招。而她颜思涵,也终归是责任太多,忌讳太多,注定不敢胆大而为,让东陵遭受任何可能的威胁与毁灭。

    思绪翻腾摇曳,纵是知晓蓝烨煜已然成功,但心底的后怕与紧然之意,却莫名的浓烈开来,不知何故。

    待得沉默片刻后,思涵才强行按捺心神,阴沉沉的道:“今夜之事不曾败露,算是你运气好。但摄政王此举给东陵造成的隐患,也不容忽视。且本宫也早已与摄政王说过,不得在大楚兴事,本宫这话,摄政王可是忘了?”

    蓝烨煜平缓而道:“长公主这是要对微臣究责?”

    “你罔顾本宫之令,背着本宫擅自行动,对此,摄政王无任何解释?甚至本宫对你,也不该究责?”

    思涵嗓音阴沉。

    蓝烨煜静静凝她,满目从容,随即薄唇一启,只道:“微臣,只是想帮长公主罢了。”

    突然之际,他语气格外认真,也格外诚恳。

    思涵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本是满身的威仪与质问,瞬时之间,竟在他面前再度碰了软钉子。

    不待她回神,蓝烨煜已捉上了她的手,“微臣知长公主想要什么,也知长公主忌讳什么,但有些事若是不做,便注定被动的受事态威胁,受旁人算计。与其这样,还不如,先发制人,先行将旁人收为自己的傀儡。今夜之事,微臣的确是擅自而为,只因若知会了长公主,长公主定也不会让微臣做。如此,微臣无奈之下,便只得,先斩后奏。且望长公主不必太过担忧,微臣行事,历来三思过,若无把握,微臣自也不会去做。”

    这话一落,眼见思涵目光越发起伏,他捏紧了思涵的手,“今夜月牙殿突发大火,长公主,可有吓着?”

    他突然转了话题,开口便是这话。

    思涵满面清冷,并不言话。

    候得久了,蓝烨煜面色也极为难得的紧了半缕,然而即便如此,他语气也依旧是从容淡定,甚至还卷着几缕似是刻意而来的戏谑,“长公主当真是吓着了?”

    思涵瞳孔一缩,终归是回了话,“摄政王又何必在本宫面前假惺惺问候!无论本宫是否吓着,似也与摄政王无关。而倘若摄政王当真担忧本宫安危的话,自也不会在危急之际,不到现场来看看。”

    蓝烨煜缓道:“微臣当时,并不知月牙殿大火,而是故作醉态之后,才闻楼兰兵卫来报。但因,戏已做到一半,便不可放弃,前功尽弃。更何况,微臣眼中的长公主,精明而又能干,甚至武功也不弱,无论如何,微臣都是信长公主不会被月牙殿大火所伤。”

    是吗?

    这厮说得倒是底气十足,只不过这话落在思涵耳里,却是一文不值,更还令她觉得他是在调侃戏谑她。

    今夜的那场大火,的确是出乎她意料,纵是她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说,那火势来得迅猛,转瞬便将月牙殿烧了个遍,倘若她不是提前出殿的话,即便她满身武功,也不一定能真正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待得半晌后,她才回神过来,阴沉而道:“摄政王并非本宫,是以,本宫之事,摄政王也莫要随意揣度。今夜月牙殿的大火,来得迅猛,转瞬便将月牙殿烧了个通透,若非本宫提前出殿,本宫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这话一落,她抬眸朝他望来,则见他面上的笑容竟是又极为难得的隐了去。

    思涵阴沉沉的凝他,“安义侯之事,既已发生,本宫若再追究,自也无法改变什么。但还是那话,在大楚的这些日子,望摄政王,安分些。”

    这话,她说的极为缓慢,甚至也有些无力。

    蓝烨煜这人,无疑是深沉无底,让人难以揣度,更也难以控制。她虽身为东陵长公主,但手中并无太多实权,是以,而今她能稍稍唤动这蓝烨煜,也不过是因他对她并无太大抵触,随意应付罢了,但倘若当真触及到了这厮的逆鳞,她颜思涵,自也奈何他不得偿。

    思绪翻腾摇曳,思涵垂了眸,无心再多言。

    琐事纷至沓来,心底也凌乱起伏,暴躁四起,头脑,也极为厚重发胀,全然不适。

    她开始忍不住伸了手,逐渐揉起太阳**来。

    却也正这时,身旁之人突然平缓幽远的出了声,“安义侯之事,长公主交由微臣自行处置便是。其余之事,微臣,自有分寸。”

    呵,自有分寸!

    这话入耳,思涵不知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但也足以说明,这蓝烨煜,并非要真正听她之令,更也不愿真正的安分守己了。

    突然间,她着实后悔带他来楚了,但即便心有抵触与后悔,但也是无可奈何,不得不行之事。

    若让蓝烨煜留在东陵京都,指不准他会趁她不在,从而在京都城内搅出什么事来。而带他离开京都,让他不在东陵京都兴事,却是不料,这厮竟将战场,随行搬到了大楚之地。

    不得不说,何处有蓝烨煜,何处便注定无法安生。

    她颜思涵防来防去,算来算去,但这蓝烨煜对她而言,无论她如何防,他终归都是个脱离她控制与揣度的异数。

    今夜,那楼兰安义侯遭殃,明日,指不准这蓝烨煜又会惹出什么事来。毕竟啊,蓝烨煜此人,精明腹黑,便是他不说,不太过表露,她也知晓的,这厮之意不在东陵,也许,他那野心,更为宽大磅礴,早已不是小小的一个东陵就能满足于他。

    思涵再度垂眸下来,思绪翻转,不再言话。

    待得周遭沉寂半晌后,蓝烨煜平缓幽远的出声,“有些事,不曾有长公主想的那般复杂,长公主与其担忧,还不如,信微臣。”

    这话一落,眼见思涵抬眸观他,他顺势直接的迎上了思涵的眼,“今夜月牙殿大火之事,长公主受惊了,不若明日,微臣送长公主一物,让长公主压压惊如何?”

    思涵冷道:“你要送本宫什么?”

    他瞳孔一缩,神色有些幽远厚重。

    则是片刻后,他便如变戏法一般全然敛了神色,整个人也再度恢复了常日的云淡风轻,“长公主明日便知晓了。”

    他微微一笑,却是在卖着关子。

    思涵兴致缺缺,也无心多问,“摄政王行事历来在本宫意料之外,也望摄政王明日所送之物,莫要再惊吓本宫便是。”

    说着,嗓音一挑,“夜色已深,摄政王且先去隔壁的偏殿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蓝烨煜静静的朝思涵凝着,目光略显随意,待默了片刻,他才慢腾腾的站起身来,平缓的出声告辞。

    随即,他也不再耽搁,当即踏步而前,却待他即将靠近不远处的殿门时,思涵面色微变,终归是再度出声,“慢着。”

    短促的二字刚落,蓝烨煜便应声驻足,扭头望她。

    思涵满目阴沉,“摄政王今夜,在这主殿休息便是。”

    蓝烨煜面上毫无诧异,仅是目光在殿中各处扫了一眼,轻笑而问:“长公主留微臣在此,难不成,是想与微臣同床共枕?”

    思涵缓缓起身,修长的指尖朝软榻一指,“今夜,你睡这儿。”

    蓝烨煜眼角一挑,却是并未言话。

    思涵淡道:“摄政王不知声儿,便是默认了。”

    这话一落,分毫不待他反应,便开始稍稍抬高嗓音,唤得兵卫将洗漱的热水抬入殿中来。

    兵卫们动作极是迅速,不久便将热水抬来。

    思涵与蓝烨煜也未耽搁,待洗漱过后,思涵自行上榻,蓝烨煜则亲自吹熄了烛火,而后才摸索至软榻躺下。

    整个过程,二人极为难得的未言一句。

    直至,周遭气氛沉寂,满殿漆黑清冷之际,思涵才开口而问:“摄政王就不问本宫留你下来的原因?”

    说完,她稍稍掖了掖被角。

    “缘由有二,其一,长公主与微臣乃大婚夫妻,同处一室,自是做给有心之人看;其二,长公主不信微臣,担忧微臣夜里生事,是以,便让微臣留宿在你眼皮下,也好看管。”

    他平缓无波的出了声,“不知,微臣说得可对?”

    思涵再度被他这话噎住,一时之间,不曾道出话来。

    待得兀自沉默半晌后,她才低沉无奈的道:“摄政王如此精明,本宫之意,自是瞒不住你。只是,本宫也不过是担忧罢了,东陵如今,已是层层夹击,四面楚歌,每走一步,皆步步惊心,是以,东陵已经不起任何波折,本宫,也经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