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玦看着虞生炙突变的脸色，心中顿时有些惴惴不安，心道莫非自己哪一句冒犯他了？

    就在虞玦心下不安的时候，却见虞生炙眸色幽深的看着她，忽然开口道：“无论发生什么，你觉得燕宸曦会伤害你吗？”

    虞玦坚定的摇头。

    虞生炙看着她坚定的神情，喟叹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虞玦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见他的目光看向梅林的深处，缓缓开口道：“小仪对于我而言，就像是你对于燕宸曦。纵使站在敌对的立场上，无论发生什么，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刀剑相加。”

    “那当年在广陵……”

    虞玦迟疑的问道，忽然脑海中一阵刺痛，她似乎想到了她只看到了虞生炙手中拿着长弓，而那一箭……谁因为不能确定是从虞生炙手中射出来的！

    “当年她的麾下出了叛徒，想要杀了她取而代之，在她前方杀敌之时有人在背后暗箭偷袭，所以我那一箭……是为了救她。”

    竟是这样吗！

    一时间，虞玦看着眼前神情苍凉的男子，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谁能够想到，斩断了慕容仪对他最后一丝信任的一箭，竟不过是一场误会，两个人之间阴差阳错，因为这个误会生生错过了这么些年。

    而虞生炙也沉默了许久。

    如果没有那一箭的偏差，是不是慕容仪会告诉他已经怀有身孕；是不是在战事结束之后，他会第一个来找自己；是不是可以避免以后那么多悲剧的发生……

    只是世间没有‘如果’两个字。

    父女二人沉默了许久，雪山寂静，唯有盘旋的雪花携裹晶莹剔透的梅花花瓣，温柔的落在虞玦的眉心，冰凉而又温柔的触感，恍惚间让虞玦以为回到了出生的那个雪夜。

    她将自己托付在了清平侯府门口，疲惫的身子去奔赴那一场有去无回的约定。在那之前，她轻轻的吻在了尚且是襁褓中她的眉心。

    那是她们母女二人，最亲密无间的一次。

    就在一片沉寂当中，虞玦主动开口道：“她离开广陵之后，便在江南旁边的一个小村庄住了下来，本来是准备待到足月生产再抱着我去见你的。”

    虞生炙平静的面容，听到虞玦的话有意思皲裂，他沉声道：“如果我能早些找到你们母女就好了。”

    虞玦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安慰道：“无擅长隐藏踪迹，如果她不想见你，纵使是你也没办法……”

    话音落下，便见虞生炙苦笑一声，道：“当年是我的错，恪守着族中规矩，没有从长虞山调动人手。那时我也在江南，如果知道当年在江南我与她擦肩而过便是一生永诀，说什么我都不会……”

    痛苦和指责似乎要将眼前这个强大的男子给吞噬。

    “你没错，母亲也没错。”虞玦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当年如果不是有人一直在暗中追杀，步步紧逼……”

    话音落下，虞生炙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问虞玦道：“追杀你母亲的杀手，是慕容氏的人？”

    这些年虞生炙一直在追查当年的事，但碍于各种原因没有进展，所以才想到了让虞玦入梦。

    虞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迟疑，下意识的避开了虞生炙的眼神，片刻之后，她方才有些艰难的说道：“不是慕容氏，应该是……宫里的人。”

    那金吾卫的佩刀，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竟是他！”虞生炙声音中带着杀意，虞玦道：“只是眼见不一定是真实的，或许……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

    虞生炙闻言冷笑一声，看着虞玦道：“你这么说是为了燕宸曦。”

    在那样一双清寒如雪的目光下，虞玦自动的噤声，低着头绞着手指没说话。倒是见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虞生炙心生不忍了，道：“无论真相如何这终归是我们上一辈人的恩怨，与你们无关。”

    景安帝是景安帝，燕宸曦是燕宸曦，虞生炙不会糊涂到将两者混为一谈的。

    虽然虞生炙都这么说了，但虞玦还是觉得心里面沉甸甸的。如果当年刺客真的是景安帝派出来的，景安帝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清剿叛党还是为了别的，如果她的身世公布于天下，景安帝又会怎么对她？怎么对虞生炙？

    “别多想了。“这个时候，虞生炙倒是劝慰起了虞玦来，淡淡道：“只要燕宸曦今日收复了并州兵马，以后再也无人能阻挡其锋芒了。”

    包括景安帝！

    听到虞生炙波澜不惊的语气，虞玦不由惊讶的看向了他，却见他眸色幽幽，深不见底。

    紧接着她似乎想到什么一般，问虞生炙道：“当年你们来并州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神熙帝……也就是当年的临朝王，在这里曾修建地宫，里面藏有极为丰厚的宝藏以及南境周边的地形图。”

    对于心心念念复国的慕容氏而言，那些东西可谓是至宝。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所以当时慕容仪想要摆脱慕容一族的宿命，便是以并州地宫之物和族中人做的交易。

    她大半生的时光都为慕容王室复国而生，当取走并州的宝贝算是仁至义尽。当年陪着慕容仪来并州行宫取东西的是虞生炙，但……

    行宫内机关重重，虞生炙为了救身受重伤，怎么也没想到慕容仪要的不止是行宫内的宝藏，而是属于虞生一族的九龙图。

    “九龙图？”虞玦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在那光怪陆离并不完全的梦境中，二人确实不知因为什么而分开。

    之后便是广陵之乱爆发……

    “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虞玦问道，“她并非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虞生炙微微叹了口气，道：“或许吧。只是我那时也是年少气盛，以为她欺骗了我，一怒之下返回了广陵……”

    当时广陵兵乱，而景安帝竟也出现在广陵城，虞生炙护送景安帝出广陵之后便有了那一番对话……

    究竟是顺天而为，还是逆天而行。

    虞生炙选择了前者。

    正如慕容仪生来背负着慕容王室复国的使命一般，虞生一族有着经天纬地之才，有着几近天人的能力，同时维护江山社稷安稳、免苍生黎明遭遇战火涂炭，也是虞生炙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