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过，秦雨觉得彻骨的寒冷，那是极度的喜悦期盼过后的失落，打得她措手不及，一时间难以承受。

    乐乐看着主人苍白的脸色，紧紧抿着的双唇，缓缓低下头去，说道：“乐乐有罪，感受惩罚，只求主人饶过我那儿子。”

    秦雨回过神来，摇着头抚摸她的脑袋，说道：“我没有怪你，原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不过也好，倒让我知道了她如此有心机，比我想的还要阴险狡诈。”

    说罢，她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道：“但，无论她多么厉害，我都不能再容她。杀她，刻不容缓，否则秦轩回来，她必定会告知秦轩，那么，我便再也没有机会。”

    她说着，从乐乐身旁走过，走进了山洞。

    乐乐望着，突然有些不安，急忙跟上去，咬住她的裙摆道：“主人，还请三思，她并不是好对付的人。”

    “不好对付又如何，终究不是我的对手。你放心，我有把握能够杀了她，之所以等到现在，不过是不想被秦轩怨恨。但是现在，我等不了了。”

    “可是她知道了你要杀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设计好了等着你跳入陷阱。”

    “陷阱？那就拆了她这陷阱，本来我也从来没相信过她，一切都是将计就计而已。”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一定要杀了她，一刻也忍不了。哪怕秦轩他恨我，我也不管了。”

    “你别冲动啊，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何至于这么急切？万一……”

    “没有万一。乐乐，你不用劝了，劝也没有用。因为我已经知道，秦轩他从来没相信过我，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我放下对艾九儿的敌意，仅此而已。就连他这次离开，也不是对我的信任，而是相信艾九儿她有能力自保。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始自终，我也没敢全心的信任他，他并不清楚我的实力到底是怎样的。所以，我杀得了艾九儿。”

    乐乐还想再劝，秦雨却不再让她说话，她思索再三，只好紧紧跟随，以备紧要时刻能够护她一二。

    石室内，艾九儿坐在石桌旁，自酌自饮，喝的还挺开心的，因为她算着日子，秦雨也该回来看她死没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听得出来那是秦雨的脚步声，急切的很，看来是失望过后，想要趁热打铁将她给杀了。

    “你来了。”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把玩着酒杯笑道。

    秦雨无声冷笑，直接取出佩剑，指着她道：“艾九儿，我们的恩恩怨怨，就在今天一笔勾销吧。有种就跟我打上一场，生死由命，自己负责。”

    艾九儿笑道：“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没在我刚醒来时向我挑战？”

    “你若谢，便等到了阴曹地府再谢吧，今日，我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艾九儿摸了摸脖子，笑容更加明媚，说道：“是吗？你就不怕秦轩知道了不肯原谅你？”

    秦雨冷笑道：“不原谅又如何，我照样能让他待在我身边，永远也别想离开。”

    艾九儿缓缓站起身来，手指搁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原来你宁肯要他的身体，也不想着去获取他的真心。”

    “真心？他还有真心吗？只怕他的真心，自始自终都是给你的。”秦雨握紧了拳头，怒瞪着艾九儿，说着自己都不想面对的事实。

    艾九儿笑容依旧，摊了摊手道：“特种兵秦轩的真心自然是给我的，倒是驱魔师秦轩的真心，即便给我，也绝对不会是全部。别忘了，他也曾恨过我。”

    秦雨凄然哈哈大笑两声，指着艾九儿道：“他恨你？那也不过是因为你更在意特种兵秦轩，可他到底还是原谅了你。”

    “那是因为我更在意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在意我，我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不好。”

    “贱人！要这么男人你不觉得恶心吗？！人尽可夫的贱人！”秦雨无话反驳，竭斯底里的怒骂道。

    艾九儿却不生气，只笑道：“真是对不住，我这么个令你不耻的人，偏偏就是你最爱的男人最在意的人，看来，若不是你眼光不好，便是你连我也不如。”

    秦雨怒极，双目发红，咬牙道：“死到临头还邻牙俐齿，简直是自找死路！”

    艾九儿耸耸肩道：“好吧，就当我自找死路，反正我活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若是死了还能让秦轩看清楚你歹毒的真面目，也算死得其所。只是，想必你魔功大成，待会儿动手可能会殃及旁人，还是叫你的灵宠先出去吧。”

    被艾九儿这么一提醒，秦雨倒意识到这一点的重要性，随即看向她的灵宠，说道：“乐乐，你先走，这是我和她的恩怨，不用你帮忙，也无须你帮忙，更不用你担心，等着为我摆酒庆功就是。”

    乐乐纹丝不动，说道：“不，主人，我生死都是你的灵宠，要和你共进退。”

    秦雨思索了一会儿，嗯了一声道：“也好，那你答应我，不许帮我，我要和她决一死战。”

    艾九儿叹息一声，说道：“你看，我本是不想乐乐受伤，你却认为我是怕乐乐帮你共同对付我，你这颗心就是太狭窄了。”

    秦雨气急，急不可耐的用剑指着她道：“别废话，取出你的剑来！”

    艾九儿却不急不躁不疾不徐的温和笑道：“别这么着急，我还是想说，乐乐，你出去吧，不然一会儿我动手无情，刀剑无眼的，伤了你总是不好。”

    “不用，我无所谓。若是主人赢了，我为她庆功，若是主人输了，我便陪着她。”乐乐坚定的说道，不容劝阻，心意已决。

    “金子会伤心的。”艾九儿再次劝道，却是感觉有些无力，因为她看清了乐乐的选择。那便是同进退，共生死。她可以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全不杀她，却不能不护主子的周全。

    秦雨听得懂这话什么意思，怒道：“艾九儿，别太自信，该伤心的是你的人，我的人绝不会伤心。因为我只会赢，不会输。”

    “是吗？那就别怪我送你上黄泉路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豆豆，让他忘记有你这么一位心胸狭窄为爱癫狂的母亲。”说到这儿，艾九儿又对乐乐道：“乐乐，你是称职的灵宠，也是称职的母亲，我会告诉金子，你是值得他骄傲的母亲。”

    秦雨眯着眼睛道：“你也放心，我只要你死，不会去动你的其他人，但乐乐值得金子骄傲一事，用不着你去告诉他，我自会告诉他，他的母亲有多么的值得他骄傲。”

    “只怕你没那个机会了，秦雨。”艾九儿嫣然笑道，执起桌上的酒壶，姿态悠然的倒了一杯酒。

    秦雨气得简直发疯，也恼自己非要跟她说这么多废话，简直是自己找气受。

    猛地倒吸一口气，她说道：“那就看谁去阎王殿报道……”

    本是一句很有震慑性的挑衅的话，秦雨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气势全无。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艾九儿突然消失在她眼前。

    她立即环顾四周，并不见艾九儿踪影，登时心下一惊，才霍然想起艾九儿是会瞬移的！怕是此时已经离开了山洞，不知去了哪里！

    “不好！有诈！主人快走！”乐乐一声惊呼，秦雨却还没反应，乐乐只好扑了过去。

    却就在此时，只听的轰隆隆，脚下平滑的石头震了起来。

    秦雨终于回过神来，望着崩裂的石头，落下来的碎石，凄厉嘶吼一声：“秦轩！竟是你要杀我！”

    她的呼喊，被埋在碎石中，而碎石掉落，还没有停止，那轰隆声，也没有停止。

    外面，艾九儿确实瞬移了出去，却是出现在半空中，一时不察，跌落下去。

    不过她也没有怕，因为她能够自救，但她却莫名的不想作为，缓缓闭上了双眼，伸开了双臂。

    她感受着耳边的风声，脑海里出现的却是赫连铭的身姿，他一袭白衣，绝世风姿，正冲她微笑，向她伸出了右手。

    她感觉很心安，很幸福，情不自禁的微笑，睁开双眼，看着天空的白云，说道：“赫连铭，我来了。”

    然而，就在此时，炸药爆炸的声音中，却有一道声音是呼喊她的，满是担心和恐惧。

    她听得不真切，便只笑了笑，没有理会，继续享受着身子朝下跌落，朝赫连铭而去的安心。

    可是，却有人将她接住，抱了个满怀。

    她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都呆住，然后又叹息一声，闭眼，低头，什么力气也没有了。

    她以为是赫连铭抱住了她，所以才那么惊呆，可是她听到秦轩的声音在耳边，于是，绝望了，也惭愧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是想吓死我吗？！”落地之后，秦轩抓着艾九儿的双臂，弯腰平视着她，怒吼道。

    艾九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刚刚想做什么？想寻死，去陪赫连铭。

    可是，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想过寻死，至少在没去极北之地之前，她是不会轻易寻死的。

    但她却很明白，刚刚的自己没有自救，本身就是寻死，还是笑着寻死的。只是被赶回来的秦轩给救下了，从此，她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寻死，因为秦轩肯定会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