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莫尔斯应该是一个死人,在亚历克斯所施放的“暗示术”作用下,他用手枪打穿了自己的脑袋——那发子弹从他左眼上部打入,穿过他的大脑后从右耳上部的头盖骨处飞出——亚历克斯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立即离开了,并没有如惯常所做的那样抓出他的灵魂碾碎或者吞噬,那个时候……他的注意力几乎都投注在了新的灵魂宝石身上——不过,无论怎么说,这是不应有的疏忽。
这个脆弱,贫瘠但安全,温暖的位面的影响力也许比他想象的要大……
骤然失温的空气在恒温的密室内无声无息地形成冰冷的漩涡,无法逃脱其影响范围的人们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不过在他们的认知中,这种寒冷完全是出自于自己的心理作用——比他们的任何揣测都要来得糟糕的,萨特.莫尔斯没有要求。
驱动粒子碰撞机并不是一两个小时,也不是几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事情,这个计划庞大而周密,涉及到的人恐怕可以一路追索到教廷内部和至少上百位声名卓著的学者,然后,萨特.莫尔斯是西兰王室成员,还是西兰的“神的使者”,一个狂信徒,如果要说他真的仅仅是想要展示一下科学的威力,大概没几个人会相信,而且,不止一个人想到了西兰那个行动与信念同样激进狂暴的极端教派。
但无论什么教派或者组织,提出要求又有多么匪夷所思或者苛刻无礼,都要比现在这个情况要来得好——他们面对的竟然是一个无所求的疯子。
“不,我没有任何条件。”萨特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只是想要展示科学的伟大与不可亵渎之处而已——在人们越来越多地回到那些狭隘思想的蛊惑中之前。”他冷漠地说道:“既然科学给予人类的利益您们觉得无足轻重,那么灾祸是否能给您们留下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对于刀子和糖果,人类总是对前者记得比较牢……”他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然后再次露出了那个扭曲的笑容,“嗯,您们不必通过其他的方法,其他的人来试图挽回这个结局了……我想,您们也许应该知道一下,确实是有一些人想要提出些要求,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你们无需为难,就这样,请不必太感激我。”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他的话沉了下去,他们的神情骤然变得僵硬,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紧绷,萨特.莫尔斯从显示屏上看到了他们的表情,他嗤嗤地笑了起来,显然能够将这些货真价实的显贵们无比肆意地玩弄于指掌之间让他感觉异常快乐——他从容不迫地欣赏着他们的焦虑,急切,不安或者其他一些不良情绪,最后坦率地告诉正在收看这一特别节目的每一个人,正如阿库先前所解说的,这个高科技与炼金术,古文化融合而成的绞索,有着极其简单的解决方法——沸腾的民众沉默了……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人,一家,一国的问题。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萨特掠起头发,高精度的摄像机镜头可以让人们看到发丝间狰狞的伤疤,他从外套里拔出手枪,抵在那个挺让人感觉熟悉的地方重新来了一下——他上一次不曾完成的事情这次倒是干的很完美,这颗子弹显然经过“修改”,直接掀飞了他半个头盖骨。
“没有恐惧真让人讨厌。”这是他留给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没人理解,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最后的时限已经不足二十个小时。
人们继续想着办法……各种各样,稀奇古怪,只要有可能,人们就愿意试上一试。最后让他们放弃的是那些面临着必死之境的人质们——身为上位者,随时面对死亡的威胁几乎就是一种必备的素质,虽然挣扎到最后也很值得尊敬,但他们有着自己的形象需要维护——在明知已经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大喊大叫,怨天尤人或是弄得自己一身狼狈都不是这些大人物的最佳选择。
西大陆联邦的总统首先借助依然在运转的视频对话系统向国会与政府提出启动紧急预案——在总统任期内,总统出现死亡或者其他不能履行职责的情况,他的工作将由副总统接手——虽然总统现在还活着,但他的生存期限已经不足一天。这个预案理所当然地得到了通过,副总统开始藉着屏幕与总统办理交接……能够通过屏障的电磁波类型已经被固定,但是卫星上的频段转发器与相连接的直播设备却可以设置很多套——为了教宗选举,数十家媒体都携带着相应的现场直播设备并且有着自己的发电机组,教廷内为了发布通告也储存了数量充足的显示屏——他们群聚在圣天使广场上,为各个领导人或是统治者单独设立起一个双向的视频对话装置。
事实上,他们所能说得也并不是很多,毕竟这个卫星转送出去的信号几乎覆盖了整个东西大陆,每个国家也都有着相应的副手、继承者和政府、内阁、长老会这些维持国家运转的职能机器——他们只是在尽量地减少社会动荡不安的可能性。不管怎么说,整件事情处理妥当或许不会产生太大的不良后果,但听起来着实很可怕。
在短暂的黑暗后,画面切换,撒丁的女王陛下出现在屏幕上,她首先感谢了为她忙碌了数小时的工作人员,而后神色平和,步履轻缓地走到足有十英尺高宽的大屏幕前,屏幕上,她的儿子。撒丁的王储,未来的国王,正从人群中向她走过来——多么奇妙,他们靠的那么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女王陛下也确实这样做了,她伸出手,按在屏幕上。
“亚历克斯……”她低声喊道,一旁的声音采集器毫厘不差地将她的声音传到了撒丁的每个角落,撒丁的人们屏息静气地等待着——女王陛下动了动嘴唇,眉间堆积起象征着犹豫的细纹,她深呼吸,举起手按住胸膛,略微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这个动作竟然重复了好几次,人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温和宽容但必要时绝对不会优柔寡断的女王陛下如此踌躇不决。
“亚历克斯……”
“是的,我在。”不死者回答道,他凝视着屏幕,然后将手指放在女王陛下的手掌上。
女王陛下紧紧地盯着他,轻轻地摇着头,仿佛正要否决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但最终,她还是更贴近了一点屏幕,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按在了上面,按在了亚历克斯影像的胸口。
“哦,亚历克斯,我的亚历克斯,”她饱含着感情喊道:“妈妈多么想看到你戴着王冠坐在皇座上,乖乖做个小国王的样子啊。”
……
啊……可以想象,她有这样做的理由……不死者漠然地想到,虽然她曾经说过——如果自己真的无法接受成为一个国王,她会让撒丁进入共和制——但现在……终究还是无法让费迪南德的辉煌在自己手中结束吗?……人类的心思,总是变幻不定。
识海中波澜不起,但突兀地,无所不在且巨大的无形力量将“女神”“金绿”等经常漫游在外的灵魂宝石全部压制在最为黑暗的地方,它们与外界的联系被迫断绝——它们只有静静地等待……等待主人的召唤。
“您曾经让您的侍卫官带话给我,”出乎意料的,王储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或者人们所希望的那种回应,他稍稍低着头,黑色的头发垂下来,从侧面遮住了他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但他没能做到——那么,您可以重复一下吗?您让他传达的最后一句话——我想要知道。”
女王陛下沉默了一下,然后她很干脆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啊……不要来,”她微笑着说:“不要来。”
这里很危险,亚历克斯,所以,不要来。
女王陛下身边也有着黑巫师与黑暗生物,能够随意快速地穿行于不同空间的梦魇对于这个撒丁最为尊贵的女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当然,她并不知道梦魇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也不了解所谓的鲁尼文屏障与人造黑洞的真实威力,也许,这种亚历克斯可以控制并驾驭的生物可以从这个贪婪的死神之口中将她带出来——她想要生存下去,她和亚历克斯相处的时间还太少,完全不够,她还没有看到他戴上王冠——或是亲手为他打开自由的大门,她承诺过的,如果亚历克斯并不愿意成为国王,她就会为撒丁走上共和的道路而耗尽最后一点力气。
但她不能让亚历克斯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他可以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职责与义务——这是王室的宿命,但不能为了她,即便只是可能。
亚历克斯会生气,因为他是个毫无野心的好孩子,他很适合成为国王,却不喜欢这个位置——但她不能让他去面对一个混乱不堪的撒丁——由君主立宪制转为共和制的话,这个过程几乎是必定的。
“那么……”在所有人都要因为屏住呼吸时间过长而感到肺部疼痛的那一刹那,亚历克斯终于点了点头:“我想,我可以试一下。”
他平静地说道,好像只是接过了又一个访问任务或是去参观孤儿院。
女王陛下继续微笑,同时泪流满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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