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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蛊笛回来了

      皇宫的每夜都是格外深沉幽长。

    这样的夜晚,总让云汐睡不安稳。

    又一个辗转翻身,她无意中睁开迷蒙的眸,瞬间看到那苏紫的繁花蝠鸟晖春床幔明显一动,有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床前。

    “谁!”

    云汐骤的惊醒,挺身而起。

    月光斜入幔帐,打亮他的半侧脸颊。

    五官深邃,俊美无俦的男子正一言不发的望着她,幽黑的眼底闪着悲悯的亮光。

    “夫君,是你吗?”

    云汐素手掩口,就快要喜极而泣,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

    谁曾想,那几个时辰之前才与她在景阳宫里有过激烈争吵的男子,会在深夜时分身着夜行衣,悄然潜入了她的寝阁。

    “丫头,是我……”

    凤目里的光辉转而暗淡了一重,男子低幽幽的开口,声音轻淡得好似天边薄薄易逝的云彩。

    “显哥哥?”

    云汐眨了眨杏眸,惊诧的目光闪转,这时才留意到他那与夜色自然融合的墨发。

    男子并非她的夫君华南赫,而是蛊笛,是华南赫的孪生哥哥华南显。

    片刻局促过后,云汐眸色冉冉,挺直脊背向他挨近去,面容再次现出百般的喜悦。

    “显哥哥,你回来了?你的脸伤也治好了?”

    蛊笛坐在床边,不急于回答,一双颜色凝重的眸紧紧的看她,看她眉眼憔悴的脸。

    一瞬间出手将人抱在怀里,他沉沉阖眼,嗓音发哽:

    “丫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自嫁人到被迫转回大羿皇宫,很久都没人再叫她“丫头”了。

    许是被这一声感慨勾出了太多的回忆,使云汐不堪伪装坚强的重担,终在蛊笛的怀里哭得溃不成军。

    待她情绪好了些,蛊笛才作解释:

    “我和玉玄矶寻齐制作香玉散的配方,便找到江淮安配药。我的脸伤痊愈了,遇到索罗华的线人,才知道你和九弟出了事。

    丫头,当年我就说过华南信绝不可靠。九弟终是太过仁慈,以至于害了你们,害了东厂的旧部。”

    云汐湿漉漉的脸庞离开蛊笛的胸怀,悲声哀叹着,泪水涟涟不断:

    “我也听说了,程千户、三挡头、四挡头已经不在了。”

    蛊笛握起女子寒凉颤抖的手,捂在两掌之间:

    “迄今为止让我最为后悔之事便是私心作祟,暗下毒手废了你的武功。丫头,你本是雄鹰,却被我折断了翅膀,沦为华南信的笼中鸟。”

    蛊笛深邃有型的凤目,在夜色中弥漫出盈盈的水光。

    云汐浅笑摇头:

    “那些已是前尘往事了,显哥哥,我已经不再怪你,你也早日放下吧。我的哥哥,他还好吗?”

    蛊笛对她点头:

    “你放心,玄矶他好得很。他随索罗华的线人去西夷寻找巫师了。我想,不久以后他们就可以与索罗华回合……”

    一丝犹豫后,蛊笛话锋一变:

    “丫头,从前我对你哥哥总有误会。其实他的本性不坏,只是少年时的遭遇令他变得犀利不近人情。我想,我可以照顾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汐唇瓣翕动,讶异的目光蛊笛温煦的眸色承接一处。

    她当然明白他的话意。

    蛊笛与玉玄矶,虽然她对那种感情没有体会,但只要是他们两人的决定,她都会尊重。

    特别是,她后来得知在夫君假扮太监的年月里,她的哥哥一直对其情有独钟。

    如今这样的安排,这种组合,不仅可以让蛊笛与玉玄矶彼此不再孤单,也算弥补了玉玄矶的一大遗憾了。

    云汐的笑容清素好看:

    “哥哥说过,从前的我们,各自为他人、为使命而活。今后,我们该为自己活。显哥哥,请代我照顾好他。”

    蛊笛对着她凝神片刻,唇角荡然一抹悲怆的笑纹:

    “大家都在想方设法搭救你与九弟,你不要轻易放弃希望。”

    见云汐无声的木然点着头,他神情一变,敛去满面悲喜,缓声问:

    “你呢,你在华南信的后宫里还好度日吗?他…有没有对你不轨?”

    云汐将眸光偏至一旁,苦涩的笑笑:

    “眼下,我名义上是他的女人,他每来景阳宫自然免不了对我动手动脚。不过,我大体也能应付过去,不叫他占了大便宜便是。”

    蛊笛从衣襟里抹出一个纸包。

    云汐接到手中:

    “这是什么?”

    蛊笛叹气,蹙眉解释:

    “这是你哥哥托我交给你的,每次取用只需半匙,融在茶水里无色无味,就算太医院也查不出来。

    人喝下去,就可生出一身痘疮,其症状与天花无异,却不会传予他人,四五日可自愈。

    这是为护你清白的虎狼之药,对自身也有一定的损伤。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取用,切记不要过量。”

    云汐听得脊背直冒冷汗,正色道:

    “多谢显哥哥,我会小心保管好它。如今你回来了,我正好有一事托你调查。”

    蛊笛起身:“你说。”

    云汐叹气,抱住曲起的双腿:

    “昨日我与夫君在宫里见面了……”

    “真的吗?”蛊笛惊愕,急匆匆打断了云汐:

    “他和我一样偷偷来找你了?那他可否对你讲明他有何计划,准备何时救你出去?”

    云汐面色悲凉,下颚抵在膝头上,沉沉回答:

    “他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根本认不得我。华南信说,那年在西夷,夫君他受到强烈刺激,人已经失忆了。为了我,华南信不敢对他下杀手,只好把他养在京城里。”

    蛊笛听得脸色苍白,十指桀桀抽搐。

    惶然细思一刻,他低声呢喃:

    “难怪,他从出事以后都未联系过索罗华和我……”

    云汐愁容不解道:

    “可我仍旧心存一线希望,或许是他有自己的想法,为瞒住华南信不得不做隐藏。总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望显哥哥设法进入九王府,细细探究一番才好。”

    “进入九王府并不难,包在我身上。你要保重,谨慎用那药粉。”

    浓浓的不舍如涟漪般在幽深的眼底涤荡开来,蛊笛说着撩开床幔。

    云汐拖着牙白色滚雪纱寝裙的曳地大摆追他到了窗边,目送他飞身越出“六合喜春”窗扇,黑色身影越过幢幢落落的高檐屋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