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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晴儿与小慎的喜事

      四月槐夏,时光恰好。

    自万氏倒台以后,朝野中依次有多批官员下马。

    受万礼南苑奢华豪极的府邸影响,以冷青堂为首的几位要员联名上书,要求璟孝皇帝废除旧政,削弱王公、勋臣的特权,实行土地改革、军政改革以及中央科举改革。

    经历春宴变故,璟孝皇帝的龙体每况愈下,终日只对金丹感兴趣,根本无心理政,便将权利完全下放给了东厂。

    顾云汐的日子过得清闲却充实,她先后几次进宫看望裕妃与七皇子,每回前往必带上手作的精致吃食。

    姐妹两人见天都有讲不完的话,经常对坐就是一天,说着、哭着、笑着。

    顾云瑶每次谈论最多的话题都是许妃。

    她认为,即便自己没有亲手杀人,许姐姐的死也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一开始顾云汐多少还会劝慰她,时间长了便安心做个合格的聆听者。

    她终于明白,姐姐那车轱辘话般的倾诉,实则是种发泄、是种自我救赎。

    因为只有每次和自己最信任的妹妹说起,她内心的负罪感才会有所减轻。

    顾云汐还告诉姐姐,许尚书一家现下过得很好。

    就在家族平反获得释放后,许尚书辞去官职,如今已踏上了返乡之路。

    那日万氏父子午门处受刑以前游街示众,许尚书全家就站在人群中观看。

    顾云瑶嘱咐妹妹有空去看望一下四公主,多亏她在帝后身边为顾云汐说话,才使他们相信,当年顾云汐身为东厂暗卫潜入隐山叛党组织,为取得对方信任毅然同意对方要求,与内部一人换容。

    如此,便为她日后换回容貌和身份,减少了很大的阻力。

    谈及璟孝皇帝,顾云瑶多少表示出一丝担忧。

    据皇帝身边的太监讲,帝君服用金丹的次数每日剧增,剂量也大到惊人。

    而对此真相,顾云汐心中有数。

    “忘忧”蛊毒作祟,恐怕帝君的身子已被蛊虫掏空,挨不过数月。

    又一消息接踵而至,储秀宫女使兰心终于有了下落。

    那日樊林突然跑到东厂求见顾云汐,说是在宫里四处使银子好歹打听到兰心的消息,人就在掖廷里,做着刷洗马桶等最粗最苦的活计。

    他请顾云汐想想办法,怎么运作着将人捞出来。

    后来这事是裕妃从中帮了忙。

    她以自己的名义向掖廷指名要了兰心入景阳宫为婢,转头又赐恩典,将她赏给禁军虎字营侍卫樊林为妻,连带一箱金银细软作为嫁妆。

    兰心对裕妃、对顾云汐自是千恩万谢,美滋滋的拉车携带一箱金银,和樊林携手走出皇宫的大门。

    所有事情都顺风顺水,日子就在幸福甜美之中飞快的度过。

    南疆时有军报传来。

    埌军彪悍武勇,且后方有庞大的军火库为助力,其战斗力的强大远远超出朝廷的想象。

    歼灭战,一时半刻还要持续下去。

    五月初六,黄历万事大吉。

    这天,东厂与北镇抚司早早披红挂彩。

    今日是晴儿出嫁的日子。

    五更不到她便起来穿上凤冠霞帔,坐在妆台前,由着喜娘绾发梳妆。

    顾云汐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看轻灵的女孩全身嫁衣如火对望铜镜,带着幸福安然的浅笑。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

    喜娘边梳边颂,含笑声音添着喜色。

    顾云汐手托流苏头盖,羡慕的凑上前去,惊艳的赞叹:

    “晴儿,你今天真美!”

    晴儿转身,目光如水中涟漪,微微的一圈一圈晕开。

    她突然抱住顾云汐,几分撒娇,酸声一句:

    “姑娘,晴儿不要离开你。”

    “别说傻话,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和自己的终身依靠一起生活。”

    顾云汐的温笑如六月熏风带着暖意,推开女孩,定定的看着:

    “听话,好好侍奉夫君、孝敬婆婆。”

    女孩面颊红扑扑的,轻轻点头。

    那刻,顾云汐看到她的眸中闪动着泠泠的水光。

    晴儿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的跟随着她,闯江安、求梨雨、探明府,就连她与督主遭受奸人的挑拨心生间隙时,也是她对她表现出绝对的维护。

    顾云汐将晴儿视为亲生妹妹,如今亲自送妹妹出阁,她感觉满满成就感的同时,心底骤然泛出离别在即的不舍与酸涩。

    院里头鞭炮声声响亮,锣鼓喧天。

    喜娘说,吉时到了。

    顾云汐眨了眨湿漉漉的眸,为晴儿落下盖头,亲自扶她出屋。

    院里人头攒动,东厂十大挡头云集,还有晴儿编制所在的北镇抚司里几名头目。

    萧小慎身披喜服立于廊下,看到自己的妻,蓦然间心情澎湃,眉宇迎上晨阳,嘴角高高扬起,缱绻着喜悦的欢笑。

    他拾阶上前牵住女孩的手,对顾云汐憨笑,喜滋滋道:

    “嘿嘿,云汐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晴儿的。还有,我们静等你和督主的好消息。”

    “姑娘……”

    晴儿蒙着喜帕,一手被新郎挽着,一手牵着顾云汐,迟迟不肯下廊,带着丝丝颤音,一遍遍唤她:

    “姑娘、姑娘…姑娘……”

    兰心见了,眯笑道:

    “妹妹放心吧,你家姑娘今后就由我来照顾了。”

    晴儿出嫁,顾云汐身边少了帮手,兰心听说便主动请缨,算是在东厂谋了新差事。

    喜娘含笑劝慰:

    “时辰不早了,轿子该起了,两位新人先行去前厅拜过督主吧。”

    晴儿打小是提督府买来的丫鬟,无父无母,东厂与提督府便是她的家,督主、顾云汐与一帮番卫弟兄们就是她的亲人。

    冷青堂坐在高背椅上,看了看顾云汐,笑意温柔:

    “丫头,坐到我旁边,让新人行礼。”

    她瞬间愣住。

    冷青堂倾身拉住她,目粲如星灼灼望着她:

    “那时我便说过,他们二人的喜堂上不能少了你。来,坐下。”

    顾云汐在众多期盼的眼光中缓缓坐到督主身边的椅上,心情激动。

    两位新人跪地向督主、顾云汐磕头。

    礼毕,程万礼扶起新郎,看着他年轻英挺的面容,黑脸持着惯有的严肃,只说了一句:

    “往后,好好过日子。”

    他拍拍新郎的肩头,似是命令,又像是嘱托。

    跨马游街,仪仗开道。

    新房就在十里街,是冷青堂买下送这他二人的新婚礼物。

    半月前,萧小慎又从琇河老家接来老母亲与妹妹,今后一家人总算可以过上美满团员的日子。

    送走新人,东厂排摆酒席,挡头们围着督主与顾云汐,开怀畅饮。

    这一场聚会喝倒不少人,袁浅闹得最凶。

    许是从蒋挡头走后,大家的心中都在暗自憋闷着。

    如今扳倒万氏、西厂垮台,从前的奸佞之徒没一个落得好下场,总算为东厂人出了口恶气。

    夜幕落下,人们醉的醉,散的散,席上只剩督主与顾云汐两人。

    灯影深深,少了许多人的宴厅骤然显得空旷。

    顾云汐玩弄着空酒壶,目光直勾勾的注视渐渐重影的满桌残食,瓮声喊:

    “晴儿,酒没了,快……”

    她突然想到晴儿今日出嫁,眼下人已经不在东厂。

    兰心轻手轻脚走近,接过酒壶,征求的目光看看冷青堂。

    冷青堂笑笑,对她摇摇头。

    兰心会意,福身退了出去。

    顾云汐并不觉得自己喝醉了,因为她的意识非常清楚。

    眸光迷离之中她见到大伙依稀围着桌子,她看到了蒋挡头,时间好像回溯到那年重阳……

    她伸手凭空抓向他,却被一团暖融融的气息紧裹。

    鼻腔里全是清凛好闻的冷香,惹她眼眶湿红。

    冷青堂搂着她,细语安慰:

    “丫头,我抱你去睡。”

    她仰头,努力看清他琅华俊逸的眉眼,声音发哽:

    “不想再死人了…总像今天这样该有多好……”

    督主的目光儒软似一汪春水,指尖挑了她的下颚,嗓音绵绵:

    “乖,我答应你,今后不会了……”

    低头狠狠一吻。

    女孩的表情变得痴痴傻傻起来,眸光摇曳无注,突然问:

    “督主,我爱你,你会永远爱我吗?就算我老了,变得比现在还丑,你都会永远爱我吗?”

    他的眸色漆黑如魅,眼底一簇星火咄咄愈烈,凝视眼前被自己侵犯得红肿的娇艳唇瓣,猛的起身将她打横抱去南院,一路说道:

    “我用行动告诉你。”

    进屋将醉得没样的小人儿扔到床上,一把扯开她的衣襟,他与她缠绵见深。

    女孩任由他的吻占据周身,阵阵颤栗自脊背传出,顷刻之间传染四肢百骸。

    借着酒意,她疯狂而热烈的回应。

    别人的新婚之夜,他们两人也沉沦在无尽的兴奋与甜蜜当中。

    门外的声音传得不是时候:

    “督主,南疆有紧急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