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有脾气的，你立马送我回最近的机场，把我打包送上飞机。要是你不放心，大可以把我送到国际机场，给我买好回国的机票，看我上飞机飞走，你就可以万事大吉，一了百了。”

    “闭嘴！”

    “我说错了嘛？你不就是生气我不告而来嘛？觉得我很任性，不知世间险恶，不知深浅胡来，应该受到惩罚嘛！好，我积极配合你的工作，来吧！”

    姑娘一个大眼白甩过来，额头上还擦着一片青乌，嘴角微微有点血渍。

    看得翟律眼角额头直抽抽。

    这些小伤，都不是匪徒造成的，而是刚才两人吵架时，嗑到车壁，接吻时咬到唇。

    emmm……

    但是一想到那血糊糊的尸首，面目狰狞的模样，还有那些被捆的匪陡叫骂的污言秽语，翟律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里就不断地冒出两个字：万一。

    万一她半路碰到人贩子，被拐卖了，怎么办？

    万一她徐燕和阿桃没有及时保护好人，让她受了重伤，怎么办？

    万一她不小心被流弹中伤，没了性命，怎么办？

    孩子怎么办？

    父母长辈们怎么办？

    ……

    ……

    ……

    他怎么办？

    他无法继续想下去，碰到她时，浑身都充斥着后怕这种情绪，从来没有如此过，如此唯恐那个“万一”。他行走在这样的世界多年，早就习以为常，心也炼得比寻常人都要坚硬数倍，觉得没有什么能真正威胁到他了。他的妻儿都生活在安全的地方，他的国家也可以说是世界上治安环境数一数二的好了。

    可是刚才在汽车旅馆的门前，看着那一片撕杀的场景，血淋淋的满地，枪枝弹药散落。

    这些是他的世界并不稀奇的，可是他没想过会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她的世界，合该只有田园美景，如诗如画，欢声笑语，岁月静好。不该与这里的血与火，硝烟与死亡，划上等号。

    他差点儿卡着她的小脖子，吼她回家。

    他知道自己有点失控了。

    ……

    江瑟瑟委屈，她从来没见他对自己发这么大脾气。

    当初决定生二宝，冒着死一半的威胁的时候，他都没生过气，还那么温柔体贴地鼓励她来着。

    怎么着这次，脾气就那么大呢？

    她想不通。

    不明白，咱好好沟通嘛！

    她是这样想的，可是这男人突然变成了个闷葫芦似的，说啥都不听，就一个劲儿地批评喝斥她，甚至骂她“蠢得像猪”。

    呜……人身攻击就犯规了呀！

    她是有错，也不能这样子侮辱人哒，还说男人是偏理智的动物呢，人家她还在好好说话，他就先爆炸了。

    好吧，就准你大队长能爆，我们小女子不能爆嘛，我就爆给你看。

    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家、爆了。

    一个人那哪叫爆啊，两个人才是真正的灾难源头啊！

    ……

    “哼～～～”

    “……”

    汽车内终于安静了。

    只剩下车轮辗过崎岖的路面发出的沙沙声，远光灯投出去，也似落在无尽的黑夜中。

    此时，已经零晨两点。

    这应该是寂静的夜，在陌生的国度里，却并不安静，偶时灯光惊起路两旁的动物，穿过灯光，穿过他们的视线。

    江瑟瑟拿背对着男人，一声不响，渐渐也被疲惫打败，眼皮耸拉了下去。

    翟律一直看着前方的目光微闪了一下，扫了一下身侧，看到满面倦色沉沉睡去的小脸，心头梗着的那股气，悄悄地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踩不着底的感觉。

    还是后怕。

    后怕得直想调转车头，将人儿塞回回国的飞机，才能安心。

    前方，一盏高高的塔灯闪了闪，便有几盏极亮的大探照灯打了过来，扫过他们的汽车时，可以看到他们的车牌，和车身上招展的国旗。

    确认了身份之后，大门立即打开了。

    门内，一片灯火，几乎所有的人都还没睡似地，等着他们。汽车缓缓驶入时，有眼兴的人一看到他坐旁睡着的人儿，立即举手压下了众人的询问声儿。

    “大队，”胡哥上前来，压低了声，小心地问，“嫂子没事儿吧？大伙准备了些吃的喝的，整理了两间房出来。”

    翟律下车时，没有再甩门。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到换班的时间了，他们这一出门，已经过去整整近五个小时。

    “没事儿了。你们去休息，今晚我值班。”

    “队长，不用了。兄弟们不累，今晚……”

    “这是命令！”

    翟律声音一沉，目光中迸出不容置喙的气息，众人只得各归其位。

    翟律走回车，看着已经打起小呼噜的女孩，心头微微一沉，轻轻将人抱进了自己的屋，送进温暖的被子里，还打了热水给擦了脸。

    ——哥，这女人的脸就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就像你们当兵的离不开枪一样。不洗脸护肤就睡觉，那就是在慢性自杀。让你不带枪出门执行任务，你觉得你能活嘛？

    他叹了口气，打开姑娘的背包，还真有点儿沉。打开一看，里面最大最沉的东西竟然是一个食罐，罐子里腌着小黄瓜、小萝卜、大蒜头子，都是他偏爱的下饭小菜。好像之前视频时，他提过n国的饮食清淡，不敢吃刺激性的东西。当地又是海洋性气候，基地的饮食都偏清淡，大家都觉得嘴里快淡出个鸟儿了。

    他吸了口气，觉得心口又酸又涨，又有点儿疼。

    他打了热水，打开旅行护肤包，排好的小瓶小罐子，开始净脸，卸妆，洗面，上水，按摩轻拍，上精华，加面霜。

    只是他手指粗糙，怕弄疼了这张小嫩脸，动作格外小心。

    做完这一切，刚好有人来找，正是徐燕。

    卧勒个槽，徐燕在心里狂叫。

    她看到了什么，瞎了她的狗眼吧这是～～～～她竟然看到大魔头在给小姑娘擦脸？！

    卸妆绵，洗面乳，精华液……不是把全套都做完了吧？！！

    徐燕深深地觉得，今天的人生观遭到了颠覆，有点拼凑不起她完整的人格了，怎么办？

    “咳，大队，今晚我跟你们一起巡逻吧！”

    “滚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