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院长的谈话没法进行，他根本不和牛细毛聊正经的。

    “医院的事，有我，你没必要操心。我告诉你，有些事，该来，就让他来，压久了，事情会越压越大，怨气，该发泄一下就发泄一下，大不了，让他折腾几天。”

    听不懂，牛细毛一脸的懵逼，你这是讲什么呀？

    “不懂是吧？不懂就对了。假如是你，有一肚子怨气，受了冤，又不让你伸，你会怎么样？你当然会要爆发出来，发泄一下，对不对？懂了吗？”院长笑吟吟的在说教。

    牛细毛是越听越糊涂。

    “谁呀？谁有冤没地方伸啊？”

    “这个，你就别问了，知道多了对你不好。”院长始终保持着笑容，他从容得很。

    “昨晚上的事，今晚上还会发生吗？”牛细毛不得不关心他自己的处境。

    当然，他自己有办法躲开危险，陈太忠的床头柜上的画，现在就在牛细毛的衣兜里，他随时可以躲进画里。

    画里，有财神，有玉衡星君，什么鬼怪都会躲得远远的。

    但是，他是值班的呀，得对病人负责啊。

    所以，他问院长。

    谁知，院长嘻嘻一笑，说：“你也喜欢看热闹？”

    卧槽！牛细毛干脆冒出一句：“我很想捉一两只鬼怪蒸着吃。你不是说大补吗！”

    院长听到这话，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很正经，很严肃，说：“这话，不能随便说。被有些东西听到了，会惹麻烦的。”

    “惹麻烦？惹什么麻烦？”牛细毛也吃了一惊。

    “谁知道呢？十二年前，就有人开这个玩笑，最后自己的神魂都被鬼吃了，成了行尸走肉。好了，细毛，我们就聊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否则，今晚真的会很难过。”

    这话，牛细毛听出来了，院长在做准备，在采取行动。

    只要他采取行动了就没关系，牛细毛起身告辞。

    开车回到县城里，他先后到了上岛茶馆等几个地方，最后在江湾大街上，遇到了周忠堂。

    他在看门店，想在这一带租个门面，试着创业。

    他有一个哥哥，在家待业。他准备和哥哥合伙开店子，赚点零花钱。

    “听说你写的字很灵验，帮我写一幅‘恭喜发财’吧。”周忠堂很认真地说。

    “你准备做什么生意？”牛细毛问。

    “我做皮鞋生意，阿迪达斯，做就做品牌。”阿迪达斯做皮鞋？牛细毛听都没有听说过。

    说这话时，周忠堂眼神里有种傲气，这就是做款爷的傲气。

    对，要做就做品牌，假冒伪劣品就见鬼去吧！

    他这种傲气，在十八个同学中都是有的，都是财道，或准财道中人，谁对发财没有一点梦想？谁没有信心？

    发财，是肯定的，只是，大发还是小发的问题。

    “好吧，我帮你写一幅字吧。不过，灵不灵验我就不知道了。”牛细毛身上有钢笔，他准备随便写几个字给他。

    这怎么行？

    周忠堂一看就不高兴了，钢笔字，再大，也就是手掌大，也太没格调了，这怎么行？

    “毛笔字，我要毛笔字！很大的！放在墙壁上闪闪发亮的那种！”周忠堂大声说，“你别敷衍我好不好？我知道，你给很多人都写了字，很灵验的。”

    “其实小的和大的都一样。好吧，你既然嫌弃我的钢笔字，我就帮你写一幅毛笔字，我车上有毛笔。”

    牛细毛从车上拿出毛笔和纸张，就在引擎盖上一挥而就，“恭喜发财”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周忠堂拿着字，嘴都合不拢，不停地说：“好字，好字，等我发财了，我一定感谢你的。”

    “你这话？你是不准备给润笔费了？”牛细毛有些吃惊，他给别人也写了几十幅了，多的十万，少的也有五千，你周忠堂一分也不给？

    “你还要润笔费？亏你想得出来！细毛同学，我说给你听哈，你要搞清楚哈，我们是同学，同学！同学你知道吗？你还要我给你润笔费？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做人呢？

    唉，牛细毛啊牛细毛，我告诉你哈，今后，我们都是财人，钱财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只是粪土，你不会连小钱都不放过吧？”

    牛细毛一脸的惊讶，现在好了，你不给钱，错的倒成了我。

    “周忠堂，我真佩服你，人家给钱，我都不一定写，你倒好，不但不给，反而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

    “你当然错了。给钱，你想都不要想，不就是几个字吗？你挥挥手，一滴汗都不需要流，就想我给你几万块钱，你说，你还没错？”

    牛细毛无语了。

    他没有再理睬周忠堂，钻进了汽车，开车走了。

    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牛细毛按时赶到了医院，等他接班的护工一见牛细毛，顿时就嘘了一口长气。

    都担心晚夜班的人不来接班。

    不来接班的真的有，丙区的护工就没有来。

    牛细毛接了班，巡视了一下病人，乙区，还好，根本就没有其他几个区那样紧张，这里的病人都很安静。

    赵静茹还是那样高贵、矜持，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态，就连牛细毛也不得不很恭敬地对她微笑了一下。

    林世辉笔直地站着，笔直地走动，他时刻都保持栋梁的姿态。

    华师宇背着手，昂首挺胸，看着远方，一副迎风而立的世外高人形态。牛细毛想，他不就是一个环卫工人吗？一个环卫工人，能站出这样高大上，这样牛逼的姿势，简直不可思议。

    今天，他似乎无所事事，又似乎有重要的事。

    不过，文敏君就不同，他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在沉思，在忧郁，他对任何人都视而不见，就连牛细毛两个走到他前面，他也没任何反应。

    “文敏君，在干什么？”牛细毛忍不住问

    “别嚷嚷，嘘！”文敏君把手指放在嘴边，警告牛细毛。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牛细毛追问道。

    “说了别声张！”文敏君对着牛细毛愤怒地吼道，“再多嘴，扇你耳光！”

    牛细毛吓了一跳，第一次看到文敏君这样的脾气，大大出乎牛细毛的意料。

    天色，渐渐暗下来。

    乙区变化不大，病人都还安静。

    但是，明显感觉到，其他几个区，就包括甲区，气氛有些紧张，似乎有种寒流在逼近。

    有些病人开始烦躁不安。

    黑暗、寒冷、诡异笼罩在上空。

    牛细毛站在甲区与乙区相连的铁门附近，他在担心陈太忠、苏雅娟等人，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安静得出奇的青云精神病院似乎是在地府冥城一般，寂静得令人心悸。

    牛细毛也感觉到了这个寒彻骨髓的诡异安静。

    但是，他并不感到恐惧。

    他四处走走，又到连接甲区的铁门附近站一站，观察一会甲区的情况。

    “呜~”

    起风了。

    风吹的呜呜的响，咋一听，有种鬼哭狼嚎的感觉。

    “啊~”

    不知哪个病人又开始发狂了，时不时叫一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