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蚊子少，而且家家户户都会点蚊香之类的，所以很少出现疟疾患者，所以越是城里的医院，越不会储备奎宁和青蒿素。

    廖志辉说的对，还是得寄希望于偏远的部队医院。

    殷诗晴是军医大学毕业，她的同学，自然也都是医生，毕业后会派往各个部队医院，多么广的人脉？

    我提到这一点时，殷诗晴就把电话挂了，肯定去联络了。

    天已经大亮，但阴雨绵绵。

    孙小武已经醒了过来，但精神状态已经完全不如昨天了。

    医院的护士给我们送来的早餐，孙小武吃了没几口，就全都吐出来了，搞得我和宋豪也没心情吃了。

    现在除了等待，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临近中午，护士又来输液了，依旧是抗感染和呼吸兴奋剂之类的药物，暂时压抑住体内的疟原虫，同时避免陷入昏迷。

    下午，终于迎来了好消息，药有了。

    廖志辉打来电话，说武警边防的队属医院有药，正在送来的路上。

    但是剂量不多，听医生说，恐怕不能完全杀死孙小武体内的疟原虫。

    不过却能让他的病情有所好转，不需要抗感染和呼吸兴奋类的药，就能撑到药厂大批量的药。

    孙小武性命无忧，我和宋豪总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四点钟，武警队属医院的人来了。

    带头的是一名中尉女军官，作训服的腰带显得身材特别纤细，深深的酒窝让人想忘记都难。

    相比酒窝，她的皮肤太白了，毕竟边防部队每天风吹日晒，哪怕是卫生队，也会晒黑的。

    虽然不是同一个部队，但这位女中尉看了一眼我的军衔，还是率先敬礼。

    我回礼后，连忙致谢：“真的是太谢谢你们了，救了我兄弟一命。”

    “人命关天，别说我们是兄弟部队，就算是普通的患者，我们也得帮忙啊。”

    女中尉说到这笑了笑，酒窝更加明显了，继续说：“不过剂量不多，前两天我们队属医院接到了疟疾患者，从市医院调来用剩下的。”

    “那也能救命，太感谢了。对了，怎么称呼？”

    “申婉一。”

    “我叫陈锋。”

    申婉一看着我身上的军装，说道：“你应该不是214的吧？”

    军装颜色不同，东北虎的作训服颜色偏深一些，何况我穿的是作战服，款式有外军的风格。

    “特种部队的。”

    “东北虎？”

    小姑娘可以啊，连东北虎都知道。

    我笑了笑算是默认，客气道：“那什么，我请你们吃顿饭吧，我看医院对面的饭馆不错。”

    申婉一摇头笑道：“不了，药送到了，我们还得回去复命呢，何况我们都穿着军装，不能招摇过市，这顿饭先欠着，如果有缘见面的话，再让你请。”

    “好的，没问题。”

    双方敬礼后，申婉一等人就下楼了。

    宋豪从观察室里走出来，观望了一眼说道：“这姑娘挺漂亮的嘛。”

    “看上了？那追上去要个电话吧。”

    宋豪耸耸肩，说道：“算了吧，不现实。”

    武警和解放军虽然都是部队，但毕竟不是一个系统，见一面太难。

    特种兵和边防武警，听起来就觉得遥远，只存在于小说和影视剧里。

    我问道：“用药了吗？”

    “嗯，兑完药了，打上吊瓶了，医生说很快就会有效果，病情会稳定下来的。”

    我叹声说道：“希望药厂给力点，尽快把后续的药送来。”

    “疟疾患者已经这么多了，药厂肯定会抓紧的。对了，咱俩不能一直在这陪着吧？”

    “小武没生命危险了，自然不能一直陪着，疟疾爆发，肯定有一大摊子事。刚才廖旅长来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很快就到了，我们坐他的车回去吧。”

    “嗯，行。”

    让宋豪陪着孙小武，我赶紧给殷诗晴打个电话，告诉她药已经到了。

    殷诗晴总算是放下心来，随后便是对我的关切，只可惜我没来得及回答太多，廖志辉来了，只能先挂了。

    廖志辉作为214的旅长，能坐三个多小时的车来探望，算是给足面子了，极尽关切。

    还别说，这特效药还真不错，至少吊瓶打完之后，孙小武就没有呕吐、晕眩的症状，有食欲了。

    孙小武的病情稳定了，我和宋豪也可以放心回去了。

    医生都说了，疟疾并不难治，只要有特效药就可以了，不会病变，更不需要特别隔离处理。

    所以，现在孙小武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晚上六点钟，我和宋豪乘坐廖志辉的车，回214哨站。

    路上，廖志辉说道：“这次疟疾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各大医院都没有做好准备。现在，各单位都已经引起了足够的重视，药厂那边不会耽搁，所以，你们也不用为孙小武担心了。”

    “旅长，像这样规模的疟疾，您经历过吗？”

    “经历过，大概七八年前吧，死了上百人。不过，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如现在，当时青蒿素的应用不算广泛，而奎宁的抗药性强，很多晚期的患者，没能抢救过来。”

    宋豪感叹道：“太可怕了，还以为只是感冒发烧呢。”

    “正以为太像感冒，所以才致命。”

    廖志辉无奈道：“非洲每年都有几十万人死于疟疾，到医院的基本都是晚期，很多人又治不起。”

    我说道：“旅长，仅仅几天，北疆就有几十例患者了，这证明疟疾已经爆发了，接下来恐怕还会蔓延，我们有应对的措施吗？”

    “有啊。”

    廖志辉回答道：“疟疾是因蚊子而起的传染病，靠血液传播。所以只要做好防蚊工作就行了。”

    蚊子本来就传播疾病，如果蚊虫叮咬了疟疾患者，那蚊子体内也就有疟原虫了，再去叮咬别人，自然也就传染了。

    “今晚，北疆各市、自治区的新闻，都会播报疟疾的事情，让群众知道疟疾的事，如果有头疼脑热，尽快去医院确诊，以免贻误病情。”

    疟疾晚期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深度昏迷，到时候就很难抢救了。

    我问道：“但那些偏远的山区、边境小镇、村落怎么办？家庭条件都不好，只是头疼脑热，肯定不愿意去医院的。”

    “所以啊，我们就来任务了。”

    廖志辉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上级已经开始组织医疗队伍了，从军区医院、驻军医院和队属医院，抽调医护人员，到各地区查看疫情。”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有啊，得陪着医疗队伍啊，他们人生地不熟，连路都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

    廖志辉叹声说道：“紧急抽调，应该来不了太多医疗队伍的，人手肯定会非常紧张，格东地区有四个村落，但恐怕只能去一支医疗队伍了。”

    “应该能忙的过来。”

    格东的四个村，人口都不是很多，比如诺尔村，估计一天时间都能排查完。

    廖志辉沉默了许久，说道：“陈锋，不要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疟疾上，格东哨所是枢纽，但也是三国交界的关键区域，不容有失。所以要协调好。”

    “是。”

    我下意识的点头，但转念就察觉到他话里有话。

    “旅长，您这话的意思是？”

    “怎么说呢？在三十例患者中，有六个人，曾在医院接受输血。”

    我愣住了。

    宋豪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声问道：“旅长，您是怀疑，这不是天灾？”

    疟疾通过血液传播，如果输入疟疾患者的血，自然就被感染了。

    廖志辉苦笑道：“不得不怀疑啊，这比例也太高了吧？这六个人中，有四个还没出院呢，就得了疟疾，另外两个，刚出院就回来了。”

    我皱着眉头说道：“医院的血液，肯定是通过检疫的啊，怎么可能出现疟疾患者的血。除非……”

    宋豪接着我的话茬：“除非，被掉包了。”

    “那就是人祸了。”

    廖志辉点点头，说道：“那我们试想一下，如果是人祸，敌人想做什么？”

    我沉思着分析道：“要么就是报复社会，要么是让我们军警忙活起来，致使边境混乱，敌人有机可乘。”

    “对啊。目前，警方已经开始调查了，曾给这几个疟疾患者输血的，只有两家，还都是小型的，医护人员并不多，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廖志辉又说道：“陈锋、宋豪，这事要保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心里有谱，别放松警惕就行了。疟疾是医护人员的战场，我们的重心，依旧是国境线。”

    “是，我明白了。”

    这是天灾还是人祸？现在还没有办法下定论。

    但身在祖国的第一道防线，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敌人的手段。作为军人，就应该时刻保持警惕、未雨绸缪。

    就算这份怀疑是多余的，这就是一场天灾。那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因为敌人可能会抓住这个机会，来干坏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车窗啪啪作响。

    这是北疆的第一场大雨，似乎在宣布夏季的到来，又似乎在告诉我们，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