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离开。”

    “什么意思？”

    姜武看了一眼表，叹声说道：“这样吧，挺晚的了，咱俩吃烧烤去，喝点。”

    “好吧。”

    我家附近就是烧烤一条街，一到晚上就特别红火，喧闹的不成样子。

    这个季节，东北还没到冷的时候，就算晚上有点凉，穿个外套就可以了，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在外面吃烧烤，这也算是一种情怀了，东北人喜欢这样。

    不过我和姜武没有在外面吃，而是在店里面的包间里，因为要谈事嘛。

    烤串没到，我们俩先喝了一瓶啤酒。

    姜武低声说道：“其实，咱们俩都不能自欺欺人，你的父母早就暴露了。”

    我点点头，叹声说道：“我只是不愿意承认。我家里虽然是暗客厅，不靠南面的窗户，我的卧室也不是。但对方能监视到我爸妈的卧室，他们俩每天都上班，怎么可能监视不到？”

    “我只是自欺欺人的认为……”

    姜武接着我的话，说道：“你觉得他们去的是学校，对方不敢动手，还算是安全的，是吗？”

    “嗯……”

    “可你得罪的是一般人吗？如果他们想动手，有的是机会。”

    “没错。你想表达什么？”

    “对方的目标是你。”

    姜武分析道：“而且好像也不是想对你不利，否则一把狙击枪就给你搞定了。我怀疑，对方好像是在逼你，不停的干扰你的生活。”

    我心里“咯噔”一声，问道：“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我在调查被抓住那个人的时候，发现他的住所、车辆、电话，都显示他真的是私家侦探，我走访他以前‘服务’过的客户，确定了这一点。”

    “不可能吧？这个人的身手可不像。”

    “退伍军人，早年间服役于某侦察连，资料我都调过来了。”

    姜武见我不说话，问道：“兄弟，跟我说实话，你所说的血蜘蛛，是真的要置你于死地吗？不折手段的那种。”

    至从被俘遇到林真伊，让我意识到血蜘蛛的内部，其实也是矛盾颇多。

    这个组织的佣兵地位不高，仿佛只是赚钱的工具，杰森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他手下的佣兵，也不全是为了所谓的无国信仰，很多人可能都只为了混口饭吃。

    所以蜉蝣这类的高层，对于佣兵忠诚问题一直不太认可，或许背地里还会在杰森身边安插内线之类的。

    可以说，血蜘蛛和血蜘蛛佣兵，关系虽然密不可分，但其实也是貌合神离，甚至可以说是两个组织。

    当然，这方面没有证据，只是我个人感觉而已。

    细数下来，参与过这么多次和血蜘蛛的任务，但其实我真正破坏掉的，只是血蜘蛛佣兵的行动。

    之前刚子牺牲那次不用说，我们当时是去围剿犯罪组织头目亚伯的，是亚伯雇佣了杰森的佣兵团。

    边境协防时，几次关键战斗，也都是和杰森打的，而且还是败仗，让杰森成功把黄饼运了出去。

    要说得罪血蜘蛛，可能也就是在边境围剿了边境的血蜘蛛通讯基地。

    但我觉得这事，不至于让血蜘蛛对我恨之入骨，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是我干的，毕竟那次对方全军覆没。

    那么有一种可能性，是杰森把我列为头号猎杀目标，而不是血蜘蛛。

    林真伊对我的态度不容置疑，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已经死了。

    蜉蝣是深爱林真伊的，自然也会向着她。

    但其实蜉蝣这个人，是对组织非常忠诚的，如果血蜘蛛真的把我列为头号目标，他是不会由着林真伊的性子来的。

    想明白这一点，那结合当前的结果分析呢？

    如果是杰森的人，我已经没命了。

    杰森自然想手刃我，但他更希望我死。

    经过上一次我成功逃脱后，他应该非常清楚，不能夜长梦多，只要我死，他不在乎死在谁的手里。

    会是林真伊的人吗？

    很有可能！

    杰森率领的是雇佣军，应该没有情报人员，所以在情报和联络方面，都没有那么强，血蜘蛛应该也不允许他发展情报人员。

    血蜘蛛之所以恐怖，就是因为他们的眼线遍布世界各地，有着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

    但这些情报网络都掌控在谁的手里？自然不是杰森，而是像林真伊、蜉蝣这样的高层手里。

    事实证明，这些天跟踪我的人，手上都没有蜘蛛图案，而且他们的身手，都不像是佣兵。

    那么如果是林真伊的人，她想做什么？

    记得上次离别时，她曾哀求我，放下仇恨，不要再找血蜘蛛的麻烦。

    那么一旦她得知我离开部队的消息，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止我去复仇，直白些就是：不要让我出境。

    怎么才能不让我出境呢？那就是在我的背后使绊子。

    比如现在，她不断派人来跟踪我、监视我，让我意识到父母的情况危急，不能离开。

    甚至让我认为血蜘蛛已经盯上我，只要我一离开，我的父母就有生命危险。

    这样一来，我就会担心后院失火，时刻守在父母面前，不能离开。

    没错，就是这样！

    我终于理清了头绪，虽然不能确定，但至少这个说法，符合我现在的处境，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我对姜武说道：“血蜘蛛这个组织很复杂，严格的说，我只得罪了他们的佣兵，但他们的佣兵，应该没有这个实力。你要知道，我的档案一级保密。”

    一级保密是什么概念？

    我的户口本上都查不到。可以说，我和这个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而调查我家，虽然也有陈锋，但却和部队的陈锋没什么关系，只是同名而已。

    甚至，我用身份证到过任何地方，调取的信息也都是大学生陈锋，不是特种兵陈锋。

    而部队内部，想要调取我的资料，也得需要一级权限。

    也就是说，得是首长级别的。

    姜武疑惑的问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他们的调查你，却不动你，也不动你的父母，是什么意思？”

    “一言难尽，事情非常复杂。”

    “好吧，我也只是一个提议，选择权在于你，其实我还挺不放心你走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我只是理解你，知道你现在最在乎父母的安全，而你离开，是对你父母最大的保护。”

    “明白。”

    我叹声说道：“明天，我就离开这里。但其实，我还是放不下我父母……”

    “兄弟，他们要是真想对付你，你在家又有什么用？你在父母身边寸步不离又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

    姜武打断我，劝说道：“范玉宸会继续在你楼下住，你忘了？租了半年的房子呢，不住白不住啊。另外他也和我说了，他在那住的挺好的，租金又不贵，还不到一千呢，他以后就都在那住了，离局里还近，半年以后不用你付房租。”

    “我差那点钱？别扯……”

    “怎么？你是大款啊？就你那点钱，在外面几年就花没了。”

    “扯远了。”

    我叹声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你帮我已经够多的了，这不符合规定。何况……”

    “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就联系你的老部队，让军方介入，这算是帮我了。”

    “是吗？”

    “可不是吗？”

    姜武解释道：“那天抓住的人，现在是拘留，证据不足可能就要放了！但如果军方介入的话，再走程序，我就移交军方了，让他们调查。另外，军转部门会为你提供保护，别忘了，你现在是预备役。”

    “晕，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是预备役军官啊！少校呢！”

    转业士兵（除开除军籍官兵），会自动纳入预备役，军衔提升一级。

    “这不就得了，你提出要求是合理合法的，不用不好意思，最起码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现在就打电话。”

    我掏出手机，把电话打给了陆国华，这个时间，他肯定还在部队加班呢，就算回家了，应该也没有睡呢。

    “喂，你好。”

    “参谋长，是我。”

    “陈锋？”

    陆国华忽然就精神了，劈头盖脸的问道：“你现在在哪？老家吗？你换什么手机号啊！我都担心死你了！谁都联系不到你！”

    “陆叔……”

    我有些纠结的说道：“我遇到麻烦你了，被人盯上了。”

    “什么人？”

    “不知道。监视我的人，已经被警方抓住了，但没什么线索。我没办法了，我不能让我父母有事！我……”

    “别慌，有我在。”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话让我特别踏实，让我意识到，原来我是如此的依赖着他。

    陆国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在老家不？你明天就去当地的军转部门，我会提交退伍应急预案，保护你的安全。”

    “别保护我，保护我的父母，我明天就去沈阳，如果对方追踪，我也能应付。”

    “别废话，这事我来管！你是祖国顶尖的特种兵，消息泄露部队有责任，要是你出事了，以后谁还敢当特种兵？”

    我很窝心，说道：“我听你安排。”

    “你该干嘛干嘛，军转部门会下发命令，派人保护你父母的安全，并且由情报部门调查你这事。你去沈阳可以，但估计也会有保密部门和你接触，确保你无人跟踪到一定时限。”

    “一定时限？”

    “你放心，他们都是暗地里的，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也不会让敌人察觉。这个时限是根据情况的，具体时限嘛，保密。”

    “嘿嘿，你也不知道吧？”

    “咳咳，你他娘的不说实话会死啊？时限是根据你的状态制定的，而在时限期间，会对你的档案不断加密，甚至会作假，总之，会不折手段的隐藏。”

    “嗯，我知道了。”

    “陈锋。”

    陆国华语重心长的说道：“要相信组织，也要小心谨慎。你没能成为我的女婿，可我却把你当成半个儿了，我不希望你有事，也不希望你走上歧路。放下仇恨，你的兄弟们，会帮你做到的。”

    正所谓女婿半个儿。

    陆国华的话，让我备受感动。

    这世间的悲哀，莫过于女朋友移情别恋，准岳父百般爱护吧？

    正所谓一个女婿半个儿，陆国华的话，让我窝心也让我感动。

    离开部队时，我下定决心，要么考研、要么复仇。

    那么现在，我必须暂时放下复仇这条路。

    不管前来监视的是林真伊的人，还是杰森的人。至少证明我的行踪是暴露的，此时出境无异于送死，何况我的父母可能会牵连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