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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悍妻 第41节

      “都瞧什么呢!”小莲连忙上前,将那些围观的轰走,“蚕丝可都备好了?”
    站在前头几个身着粗麻的妇人一愣,纷纷笑道,“东家来收丝,咱哪里敢不备好?”说着,她们的视线依旧黏在了杨幼娘身上,迟迟不进门,只露出满眼的好奇。
    小莲几步近前,大喇喇地挡在她们面前,“瞧什么呢?这是我们东家夫人!再瞧当心将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好奇心得以填补的妇人们连忙喜笑颜开,连连告罪,“原来是夫人啊!失礼了失礼了,咱这就去备货!”
    小莲突如其来的“夫人”头衔按了上来,杨幼娘倒是没觉着不适,毕竟她们这种人为了活命,早已睁眼说瞎话说惯了的,可江玉风却顿觉气恼。
    杨幼娘虽与霍相有一年之约,但而今也还是个黄花闺女,这般平白污了她的名声与清白,着实欠妥!
    “小莲,不得胡说!”待那几个多嘴的妇人离开后,江玉风这才斥责道。
    小莲却是叉着腰笑道,“江郎君有所不知,若是不给她们果子,她们定能问出个底儿朝天,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们才好。”
    “再说了,幼娘也没介意,是吧?”她冲杨幼娘勾了勾眉。
    杨幼娘本也是个泼辣的,可在霍府被摧残了数月,行为举止虽称不上淑女,但对比小莲却是文静安雅了许多,但这不代表她就“从良”了。
    所以她亦是笑笑,“确实,对付她们这些人,就不能藏着掖着,江郎君不会生小莲的气吧?”
    她竟不介意?江玉风顿感耳尖有些发烫,方才在小莲说她是自己夫人时便隐隐有这感觉了,只是而今愈发明显了些。
    他轻咳一声,“以后若是再遇这种事,还需提前商量才好,免得毁了幼娘的名声。”
    “晓得了!”小莲一脸我错了我下回还敢的气势。
    杨二川已经同几个仆人将这家蚕农里的蚕丝都收了来,整整有三箩子。养蚕倒是不大看天气,只看有没有吃食,但若是要养出质量顶好的蚕丝,那还需要好好伺候那些蚕祖宗。
    这户蚕农家中妇人们虽有些多嘴多舌,但在养蚕这一道上细心上道得很,所以从他们家收回来的丝,正当适合做琉璃绸。
    “下一户人家,便是霍府庄子里的佃户。”江玉风道,“一会儿你就待在车上,我下去收。”
    “不必。”杨幼娘上车后就将帷帽脱下了,那张愈发精致明媚的脸顿时将马车照得四壁辉煌,江玉风竟有些看呆了。
    “既然眼下我已经是江郎君的‘夫人’,那倒不如就索性将这戏演下去。”
    “幼娘你……”
    “无妨!”杨幼娘指了指手里的帷帽,“我戴着这玩意儿呢,谁还能认得我?”
    她十分坚持,江玉风也不再反对,最终只嘱咐她几句注意安全。
    第二户人家倒是没第一户那般热情,杨二川上前敲了许久的门,破败的木门后头才钻出一个呆呆的小脑袋。
    那孩子一脸脏污,瞪圆着眼睛看着门前的一辆马车和一辆牛车,良久才出声,“你们寻谁?”
    杨二川憨笑道,“你阿耶阿娘可在?东家来收丝了。”
    孩子挠了挠头,似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待他反应了许久,才缓缓开了一条门缝,“我阿耶阿娘说,他们不在,丝在院子里,你们自己拿。”
    这满是破绽的话,就连杨二川都听出不对劲儿了,他暗自拉了拉小莲的衣角,正要问她,却被她瞪了回去,“好好干活!”
    几人下了车,准备进屋搬丝,杨幼娘这才与江玉风从马车里走出来,小莲会意,脸上展开一丝极为亲切的笑,走到孩子面前。
    “今年你们家的蚕丝质量不错,我们东家高兴,要赏你阿耶阿娘,你快将你阿耶阿娘寻出来。”
    孩子挠了挠头,依旧是方才那个口风,“我阿耶阿娘说,他们不在。”
    杨幼娘眯了眯眼,暗自转了个极其温柔的声线,近前问道,“小孩儿,姊姊问你,你阿耶阿娘昨儿可在?”
    孩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们说他们不在。”
    杨幼娘斜斜一笑,看来庄子里的管事已经连夜过来封过口了!
    “这么不巧?”她打算再试试,“你阿耶阿娘连我们东家的赏赐都不要了?那可是一笔很丰厚的奖赏呢!你要不去问问?要是平白丢了这赏,你阿耶阿娘可要打你了!”
    小孩儿似乎被她说动了,正当他想要退进屋子里,突然被一位妇人叫住了。
    “哟!狗剩儿!你阿耶阿娘不是病了吗?你怎么出来招风了?万一一不小心传给贵人可还了得?”
    第39章 地窖审讯   晋江独家首发
    那个叫狗剩儿的孩子听完, 瞬间收回脚下的动作,只呆呆的站在一旁,睁着圆圆的大眼睛, 看着来人, 眼底似乎还涌出一丝害怕。
    杨幼娘直起身, 正要开口, 却被小莲抢了先,“这不是牛婶子吗?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怎么着?你们家也想养蚕啊?我怎么听说你们家阿郎去了个庄子寻了个管事当当, 哪里还瞧得上我们这种小买卖?”
    “啧啧,莲娘子还是一如既往会说话,这年成做什么不是做?都是混口饭吃罢了。”
    她近前几步,打量起了杨幼娘,“哟!这是哪里来的贵娘子?”
    “这是我们东家夫人!”小莲继续她的胡说八道,“唉,狗剩家也没个人, 都不好发赏钱。”
    一听到赏钱,牛婶目光一亮, 但瞥了一眼狗剩家院子里那一箩箩蚕丝, 又露出了意思嫌弃的笑, “昨儿也不知怎么了,高烧不退,连夜来了个医者,诊了许久才走呢!”
    “可知是什么病?”
    “这我哪儿知晓?”她不死心地再次打量了一会儿杨幼娘,微微一笑, “左不过就是那些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的,随便上山去采些草药吃吃便罢了!”
    这会子,杨二川正好将院子里的箩子搬上了牛车, 牛婶顺势将狗剩揽入怀里,冲他们笑笑后,道,“狗剩儿,要不要去婶子家吃面糊?”
    狗剩儿的眼睛突然亮了,他猛地点点头,待将自家关好之后,便屁颠屁颠儿地跟着牛婶子走了。
    小莲以伺候夫人为由,也跟进了马车,一说起这个牛婶子,她十分来气,“自他们家阿郎去了庄子上当了小管事,这牛婶子就愈发嚣张了,总觉着旁人都比不上他们家的。”
    小人得志,都是这副嘴脸,杨幼娘再清楚不过,她眯了眯眼,点了点头,“成,那咱们就拿这牛婶子开刀。”
    “幼娘,牛婶子可不好对付!你不会是想要……”小莲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去你的!”杨幼娘将她的手一把打落,“这回出来,相爷还给了我两个护卫,武艺不错,这牛婶子一看就不爱吃软的,倒不如给她来点硬的。”
    她说完,总觉着自己刚刚说的话与自己的形象不符,于是抬眸征求江玉风的意见,“江郎君,你以为如何?”
    谁想,江玉风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幼娘所言可行,只是我那院子空旷,屋子不多,审人怕是不大合适,我想着沈……”
    他猛地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道,“梁娘子走前曾给我留下一串钥匙,说是在南郊有一个仓库,那里倒是挺合适。”
    杨幼娘一听是梁师父留下的仓库,一阵欣喜,根本没去管江玉风方才言语中的别扭,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夜深寂静,亮堂的明月正好被一片乌云遮得严严实实,正应了那一句,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但作为正经遵纪守法的大瑞人,杨幼娘才不会去做杀人越货这种涉及生命安全的事。
    所以,她乔装了一番后,端坐在一张精致的几子前,喝着名贵的茶水,等着旁人杀人越货。
    哦不,只是请人问询。
    霍六霍七不付所托,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回来时两人的麻袋便鼓鼓囊囊的,看来都有收获。
    梁师父留下的仓库位于江郎君院子北面的一处角落,这里靠近山脉,还挖了好些个地窖,惹得整个仓库都湿漉漉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感。
    而接下来的问话,恰好就能用上这种压抑感。
    她不禁在心底感叹,梁师父当真是她此生最重要的贵人!
    六和七带回来的两个麻袋都在乱动,杨幼娘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将麻袋轻轻一拎,分别寻了两个地窖,丢了下去。
    却听两阵闷哼声,她啧啧地摇了摇头,看样子摔得不轻。
    见时机已到,杨幼娘将杯盏轻轻放下,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往其中一个地窖走去。
    麻袋的口子都被丢松了,杨幼娘喊他们二人将地窖里的烛火点亮,幽幽的烛火仿若来自地狱幽冥,她不由浑身一哆嗦。
    得!这会子更压抑了!
    麻袋被霍七解开,从里头钻出来一颗试探性的脑袋,他嘴里被塞了一团麻布,眼睛也被黑布蒙上了,杨幼娘暗自佩服,六七两位兄弟,绑人手法倒是十分周到专业了。
    她蹲下身,将他眼睛上的黑布扯了开去,那双眯眯小眼眨巴眨巴地,过了许久才聚了光,当他瞧清了眼前人,突然激动起来,“呜呜!呜!”
    杨幼娘挑眉,低沉着声音问:“可是李大志?”
    他又呜了一会儿,杨幼娘仿佛这才察觉他嘴里有麻布,忙道,“不好意思,第一次绑票,有点手生。”
    说着,她将李大志嘴里的麻布取了出来,再问道,“可是李大志?”
    李大志被这阴间气氛吓得直哆嗦,再加上杨幼娘今日的乔装,一脸络腮胡,却又是低沉的女子音,这夜黑风高的,他又被锁来了这种地方,要说他不是见鬼了,他自己都不信。
    所以被杨幼娘这么一问,他连忙喊冤,“小人冤枉啊!小人此生从未犯过伤天害理之事!小人……”
    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转了个身,连连叩头,“小人十岁上,确实做过一些荒唐事,可那只是隔壁王大宏挑唆的!小人也不是真心想去偷看翠屏洗澡的!”
    得!他倒是挺配合!
    杨幼娘摸了摸满脸的络腮胡,道,“听闻你最近去了霍家庄子?”
    “是是是!”他连忙点头,“前些日子庄子里死了个人,多了这么个空缺,小人正好给顶上了。”
    “哦?这么巧?”杨幼娘浓眉微挑,“怎么就被你给顶上了呢?”
    “小人也不知啊!”他依旧哆嗦着,“李管事突然寻到小人,说小人与他是远房亲戚,要提拔小人,于是就将庄子上的所有账目都交由小人管了,可小人……”
    他有些委屈,“小人大字不识,哪里能管得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何时被顶上的?”
    “半个月前!”
    李大志生怕她把他生吞活剥了,连忙道:“半个月前!小人当时正在赌坊,想试试手气,谁想那日手背输得一塌糊涂,这时李管事寻到小人,说要给小人一份美差事!”
    杨幼娘微微一愣,从赌坊里寻管事?她还是头一回见!
    李大志依旧在哆嗦,杨幼娘乘胜追击,“听牛氏说你自当上管事,整日里吃香的喝辣的,还强拐妇女?”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李大志慌忙否认,顺便啐了几声,“这嘴贱的娘们儿!一天到晚崩不出个好屁!”
    “恩?”
    “不不不!”李大志慌张道,“自小人当上管事之后,一直本分得很,小人哪里敢拿庄子上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小人有夫人!又哪里敢抢旁人的?”
    “当真?”
    李大志连连点头。
    杨幼娘嗤笑一声,“李大志,你不老实啊!”
    “大爷,小人能招的可全都招了啊!”李大志苦苦求饶,“大爷啊!小人冤枉啊!!”
    “那不能招的呢?”
    李大志猛地闭上了嘴,敢情这伙人不是来劫他的财,而是要撬他的嘴!
    “李大志,今日你要是不说,那就别怪小爷动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