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对所有立功的将士们来说,是难忘的一晚。
难忘并不是因为元帅给他们偷了十几个突厥姑娘犒赏他们,事实上大家都很君子,根本没人肯动那些突厥姑娘,唯一不君子的是他们的方大元帅。
方铮像个青楼里逼良为娼的打手,凶神恶煞的逼着将士们脱衣服办事,好在将士们死死抓着自己的裤带,如同宁死不屈的烈女,总算坚守住了自己的贞节。
一群人在营帐内折腾了半个晚上,后来方铮实在熬不住,只好悻悻命人将突厥姑娘们连夜悄悄送回了突厥大营,自己则回帅帐抱着小绿睡觉去了。
众将士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元帅对有功将士的犒赏,实在太热情太奔放了,将士们很不习惯。
不过,偷了突厥姑娘不是那么容易应付过去了,第二天,找麻烦的来了。
“方元帅,昨夜我大营里十几个突厥姑娘不见了,你可知道?”默棘连一大早便来到方铮的帅帐,语气很不友善。
方铮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道:“老默啊,大早上的,莫非你还没睡醒?你大营的姑娘不见了,关我什么事?”
默棘连脸色阴沉得像块黑炭,冷冷道:“明人不说暗话,方元帅,你果真不知?”
方铮翻着白眼道:“我又不是你们突厥人的亲爹,你们大营里的姑娘不见了,问我干嘛?我怎么知道?”
默棘连冷冷道:“巧的是,那十几名姑娘半夜又被人送了回来,她们都说被劫进了你们华朝的大营,敢问方元帅,你劫我突厥的姑娘,意欲何为?”
方铮楞了楞,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状:“哎呀!你一说我倒真想起来了,呵呵,昨晚本帅犒赏立功将士,开了个趴提,大家喝酒吃肉,回忆过去,展望未来,玩着玩着,大家觉得太单调了,所以本帅就派人到你们大营里请了十几位姑娘出来,大家一起唱歌跳舞,玩得很哈屁,散场之后本帅命人把她们恭恭敬敬的送回去了,呵呵,一根毛都没少……”
默棘连大怒,你犒赏你的将士,却把我大营的姑娘抓去庆祝,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无耻的人?
方铮见默棘连神色不善,他也有点心虚,干笑几声道:“别那么小气嘛,咱们华朝的汉子都很斯文,碰都没碰她们,看了两眼就放过她们了……”
姑娘进了你们大营,你们难道真的会不碰她们?默棘连一脸狐疑之色,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着方铮。虽然那些被送回去的突厥姑娘口口声声说没受到侵犯,可默棘连却不怎么相信,还以为姑娘们羞于说出这段不幸的遭遇。
看到默棘连脸上的怀疑之色,方铮急忙竖起右手三根手指,发誓道:“我们真的没碰过她们,我向你们草原的真神发誓,如有虚言,保佑我被你们突厥的丑姑娘轮死!”
默棘连眉尖一跳,嘴唇嗫嚅几下,终于还是没说话。对方铮的这番誓言,真不知该欣慰还是发怒……
随即方铮神色一变,又换上一副笑脸,语重心长的道:“国师啊,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说句实话,没碰突厥姑娘,是我们华朝将士的风度,可是……你们那些突厥姑娘长得让人提不起碰一碰的欲望,这就该你们自己检讨一下了……你确定不买我方家如玉斋的珍珠美白粉吗?此粉不但美白,还可以给你们突厥姑娘整容……”
“不买不买!你这个恶棍!”默棘连终于勃然大怒。
“哎,别发火呀,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发火多没风度,国师啊,你年纪这么大,个人涵养还有待提高啊……我们如玉斋的珍珠美白粉擦了以后还能提高个人的涵养,要不你买几盒试试……”
默棘连:“…………”
若比脸皮厚度,此人天下无敌了,老夫不可力敌之……
柴梦山和泰王这两个心腹大患已除,眼下要面对的,便是默啜的九万主力,昨日在榆河边的山谷一战,默啜的主力又被歼灭了一万,北伐军的压力又小了一些,八万突厥战士,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默棘连大大松了口气,他的压力比方铮更大,要报仇,要复国,如今徒然放松,他有种浑身虚脱的感觉。同时,方铮真如他自己所言,主动派军歼灭了柴梦山,丝毫没打折扣,方铮这个人的信誉度无形之中也在默棘连心里高出不少,这个微妙的心理变化也许连默棘连自己都没察觉。
自觉的抛开了突厥姑娘被掳这个话题,国家的利益比起这区区小事,自然算不得什么。
默棘连沉吟了一番,拱手道:“方元帅,如今柴梦山已除,贵国大军果然锐不可挡,老夫深表钦佩,老夫想问一下元帅,贵军下一步打算如何布置?”
方铮心念如电转,他清楚的知道,仗打到现在才刚开始,默啜的主力仍在二百里外的开平驻扎,歼灭柴梦山顶多只算是把他的外围打掉,可他的根基却还没动摇,将来的战斗绝不轻松,只会更惨烈。
听到默棘连相问,方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老家伙问这个什么意思?他想有什么动作?
方铮眨了眨眼,笑道:“下一步嘛,当然是继续跟默啜打仗,至于具体怎么布置,我还没想好,不知国师有什么建议?”
默棘连目光闪动,捋了捋长须,道:“方元帅乃三军主帅,贵军行止,老夫不便插言,只是如今默啜新败,必然会集结大军反扑,老夫不才,愿率麾下五万突厥战士,为元帅效几分绵薄之力,毕竟你我乃盟军,不能总让贵军流血牺牲,它日复我突厥汗国,老夫若不出几分力气,总是过意不去的。”
方铮大奇,这老家伙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为了保存实力,一直都采取避战态度,今儿为何如此主动说要效力?老家伙打的什么算盘?
默棘连盯着方铮的神色,继续道:“默啜反扑之时,也是我们与他决战之时,决战关系三方的国运,可是老夫如今只剩五万兵力,决战实在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所以老夫打算与贵军分开行动,贵军有十余万大军,当可为你我盟军之主力,与之正面交战,而老夫便率领五万突厥战士,像柴梦山那样,于默啜的侧翼进行突袭,扰乱默啜军心,为元帅决战默啜提供更大的助力……”
方铮闻言心中冷笑,侧翼,你他妈又不是卫生巾,用得着侧翼吗?再说了,没好处的事情你主动抢着去做,难道你有病?还有下文没说出来吧?
果然,默棘连咳了两声,接着道:“……顺便么,老夫原先被默啜抢占去的草原牧场,以及强迫归顺默啜的一些大小部落,老夫也打算把它们收回来……”
方铮恍然,果然是人老成精,默棘连绕这么大圈子,恐怕这个才是他真实的目的吧,老家伙比猴儿还精呀,合着老子十几万大军为你打生打死,你丫却闷声不响的在老子后面抢地盘,为将来打败默啜,与华朝商议瓜分草原时积累更多的谈判资本是吧?真当老子是白痴吗?
想归想,方铮却仍神色不改,笑眯眯的道:“应该的,应该的,那些地盘和部落原本就是属于你们的,国师收回自己的地盘和部落,天经地义,任谁也不会说你们的不是。而且贵国内战数年,兵力大为减少,本帅又怎么舍得你们去默啜的侧翼冒险呢?呵呵……”
方铮使劲拍了拍胸脯,昂然大声道:“我们华朝人其实是最实在的,国师你的这几万战士还是待在营地里好好休息吧,打仗的事儿我们帮你干了,你只要负责在我们身后把属于你们的牧场和部落收回去就行,别的用不着国师操心了……”
握住默棘连的手,方铮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道:“国师啊,你们打了这几年仗,受苦了啊!你我在华朝京城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怎么现在还跟我如此见外?太客气了,不应该啊!现在你们塔山大营里加上战士和老弱妇孺,不到二十万人了吧?唉,这么点人,差点亡国灭种了啊,我怎么还会让你用战士们的生命去冒险呢?我是那么不讲仁义的人么?错了!国师,你看错我了!”
默棘连呆楞,久久不发一语。
方铮继续激昂道:“打仗的事儿我来,抢地盘你来,咱们分工明确,我绝不会有意见的,将来你帮助小可汗复国后,咱们可是永不侵犯的兄弟邻邦啊,为兄弟尽点绵薄之力,实在不值一提,国师你……哎,国师,国师!你傻了?”
默棘连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死死盯着方铮,那表情就像看见一头猪在跳恰恰舞……
“国师,我说了这么多,拜托你给点反应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很彷徨啊……我刚才说错了吗?”
默棘连猛地摇摇脑袋,结巴道:“方元帅,你你你……你刚才说的……”
方铮笑眯眯的接道:“实话,都是大实话,这是一个诚实男人的心声……”
默棘连狐疑道:“元帅真不用我们突厥战士出兵?我们只要抢地盘……咳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就行?”
方铮点头笑道:“然也。”
默棘连皱着眉,捂住腮帮子,轻轻抽气。
这小王八蛋向来无利不起早,什么便宜都要占几分的,今儿他疯了?不但不用我出兵,还随便我抢地盘……这家伙打什么鬼主意?——不管了,任他打什么主意,我只咬定不出兵,他也拿我没办法,仅剩的这点实力一定要保存住。
拱了拱手,默棘连满怀疑惑,面上却一副感激莫名的表情:“如此,多谢元帅慷慨相助,老夫代所有突厥子民谢谢元帅,愿真神保佑元帅福寿安康……”
方铮笑得如同天使一般和善:“安康,大家都安康,老默啊,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保证,呵呵……”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相视一眼,忽地同时仰天哈哈大笑,笑得帅帐外守卫的亲军直冒鸡皮疙瘩,暗自腹诽不已,帐内这两人疯了?笑得真他娘的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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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满天繁星点缀着无垠的银河,如同崩了线的珍珠,撒下满天晶莹。
默啜大营内,严杨氏独自走出营帐,来回巡弋的突厥战士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每个人投向她的目光充满了赞叹和贪婪。
如若她不是默啜可汗的禁脔,想必现在她早已被这些如狼似虎的突厥人百般凌辱了吧。
严杨氏抬头望着星空,露出苦笑。被默啜可汗看中,这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轻轻叹了口气,严杨氏眼中泛起几分愁绪。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家乡的一切恍若隔世,五年前,她有相敬如宾的丈夫,有伶俐可爱的女儿,还有几亩薄田,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日子虽不富裕,但幸福却能清楚的感受得到,甚至触摸得到。
可是……战争!万恶的战争!将她的一切都毁了!
丈夫战死沙场,自己被突厥人掳掠,女儿不知下落,她的幸福竟如昙花一现,从此再无踪迹。
自从被掳后,她便一直寻找机会自尽,对她来说,失去丈夫和女儿,她便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希望,可惜突厥人见她貌美,对她看管颇严,一直到被突厥部落的首领辗转送到默啜手中,她才在大营中得了些许的自由,只要不出大营的警戒范围,一切任由她活动。
不得不承认,默啜确实对她很好,一应吃穿用度,他都竭尽全力满足她,可她却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对这个男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感情。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丈夫就是丧生在突厥人手中,而这位对她百般迁就,甚至有点忍气吞声的可汗,就是这场战争的发动者,她的仇人!
不敢忘,怎能忘?
仰头轻轻叹口气,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她只是个弱女子,什么都不能做,如今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便是她那失踪的女儿,此生若能再见她一面,好好看看她,心愿足矣,死何惧哉?
王帐内传来默啜雷霆般的怒喝声,严杨氏转过头,厌恶的轻轻皱了皱眉。
达塔塔打了败仗,默啜这几天都很暴躁,她当然不想去凑个没趣。
轻移莲步,严杨氏又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有个人影在营帐边一闪即逝,严杨氏妙目一转,好奇的偏过头去。
这时,一道轻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请问,夫人可是严杨氏?”
严杨氏骤闻之下,深深吃了一惊。
默啜可汗的大营内,怎会有人说得如此流利的华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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