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实在太大意了点,并没有发现这块靠近台伯河的荒地,附近原本存在的几处流民窝棚和吉普赛营地都不见了踪影,变得比平日更加空空荡荡、荒无人烟——他并不知道,两个小时前离这里三个街区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位据说来自圣地耶路撒冷的慈善家,这个嫌自己钱太多的家伙朝人群随意抛洒银币和铜板,吸引了所有荒地边的游民。
他更没有想到身为教皇最忠实支持者、堂堂枢机主教的布雷默阁下,竟会亲自出马欺骗一个小小的行刑官。
所以他和看守地牢的梵蒂冈士兵,就一头扎进了楚风早已挖好的陷阱。
布雷默在监狱看守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箭步蹦出老远,高纯度鸦片起到了兴奋剂的作用,早已被侵蚀的肌体短暂的爆发出超越常人的反应速度,谁都不会想到,这个撅起屁股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家伙,就是宗教会议上懒洋洋打瞌睡、平日走路跌跌撞撞的布雷默枢机大人。
楚风打了个响指,伏击开始了。
早已发现异状的索菲娅,听到荒草丛中有人用西西里俚语发出卧倒的信号,她立刻扑倒在地,同时重复了那个信号,黑杰克、独眼汤姆等海盗照做了。
西西里方言和罗马人的语言有那么点距离,虽然马里奥和他的监狱看守们也能听懂,反应就比这群西西里海盗慢了不少,当所有海盗都直挺挺躺地上的时候,醒悟过来的看守们才开始动作,不过最敏捷的人也只是刚刚屈起膝盖做出下蹲的姿态。
绷绷绷绷连串的弩弦轻响,仿佛地狱死神拨动了美杜莎的暗哑之琴,荒草丛中射出了闪耀着慑人寒光的弩箭!
伏在草丛中的柳乘云、卫炳坤等皇家卫兵,根本不必费心看射击的结果,因为他们相信手中这种武器的优良性能。
大汉帝国有着世界最先进的金属加工技术,卫兵们手持的短弩就是杰出的代表,阳光侧射下弩机泛着瑰丽色彩的烤蓝,热轧盘条经冷拉工艺制作的钢丝弓弦强劲有力,手摇滑轮上弦系统提供了充沛的弹性势能……关键是,这种武器能在无声无息中取人性命。
短暂的嗖嗖声,就像蝴蝶扇动翅膀,又如蜻蜓在雨后飞行,可弩箭飞行轨迹指向的那些目标,突然遭到伏击的梵蒂冈士兵们,就成为了可怜的牺牲品。
不到十丈远的距离,三十部钢弩的密集射击,弩箭在空中的飞行轨迹排成密集的梳齿,挡住它前进道路的人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洞穿!
卧倒在地的索菲娅,亲眼看见一支弩箭以接近目视极限的速度,不偏不倚插进了自己右边那个反应稍微迟钝了点的梵蒂冈士兵的咽喉。
“啊!”
鸭子被掐住喉咙的那种短促而低沉的惨呼,从梵蒂冈士兵的嘴里发出。
呼声很快就中断了,因为涌出的大团鲜血堵住了喉管,那名士兵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双手抓住即将夺去自己生命的弩箭,徒劳的做着努力,但很快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抽搐着,从嘴里吐出大团大团带着气泡的血沫子。
几乎是一瞬间,大部分的押送士兵都丧命于伏击之下,他们垂死之际发出的短促惨呼并没有引来什么关注,一则附近游荡的流民和吉普赛人都离开了,二来嘛,弩箭过快的结束了牺牲者的性命,他们的短促惨呼并不比罗马随处可见的调戏妇女、强盗打劫和酒鬼斗殴事件更引人注意。
第二轮弩箭打击的效果就没有前一次好了,因为所有的监狱看守都倒在了地下,区别在于反应够快的人是主动卧倒,反应稍微慢了一点的人则被弩箭放倒。
再一次给弩箭上好了弦,卫炳坤和柳乘云各领着一群卫士,从两个方向逼了过去。
“来人呐……”一名梵蒂冈士兵凄惨的叫喊起来,仅仅吐出半句话,惨叫就嘎然而止,一支弩箭又准又狠的钉穿了他的喉咙,使他只能按着那可怕的伤口,发出垂死的嗬嗬声。
“你们是什么人?”一位行刑官惊惶的问道。
回答他的仍旧是一支射穿咽喉的弩箭。
“投、投降,我们投降!”梵蒂冈士兵拖着哭腔,虽然这名士兵在宗教裁判所的地牢里比谁都凶,可现在他也比谁都害怕死亡。
这次不再是弩箭了,一名高大的东方人向他伸出了手。
士兵如释重负的抛弃了武器,感激涕零的抓住那只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借力站起来。
但下一刻,那只手抓住了他的脑袋,就那么随意的一旋,格格的骨骼断裂声中,梵蒂冈士兵就惊讶的发现竟然看见了自己的后背,然后,意识一片黑暗……
行刑官萨利科几乎绝望了,可他看见不远处一座三层小楼的阳台,一名晾衣服的妇女正捂着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连晾衣杆都掉在脚下了,萨利科就有了个主意。
以最快的速度一跃而起,正面朝那座小楼奔去,萨利科狂叫道:“我是教皇的骑士,救命,快向巡逻队报警!”
出现这样的状况,大汉皇家侍卫们恼火且不提,连枯树底下优哉游哉楚风都皱了皱眉头,虽然脱身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节外生枝也挺麻烦的。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他啼笑皆非:那名肥胖的洗衣妇朝下竖起了大拇指,非常干脆的骂了声“杂种”,就头也不回的走回了房间里,并且砰的一声关上了通往阳台的门。
萨利科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几根电射而来的弩箭终结了他的懊悔。
楚风自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嗯~爷刚才没有震虎躯啊,难道王霸之气凭空就有了如此威力?
一直待在旁边的关汉卿则兴奋的扯着马可.波罗的衣襟:“天呐,连罗马城中一介妇人都心向我天朝,陛下威德远布竟至于斯!将来嬴粮而景从,牧野反戈之事,必再现于史。”
马可.波罗和安东尼对视一眼,神色颇有几分尴尬,他们非常清楚那洗衣妇表现的热情支持并非出于对大汉皇帝的敬仰,而是罗马贫民对盗贼的天生好感。
或许别的地方,穷得叮当响的农夫还会把口袋里最后一枚铜板换成赎罪券,可罗马人什么没见过?教皇的情妇和私生子,多了去了,他们反而对教廷不大感冒。
而罗马的穷人,和亚平宁半岛上其他地方一样,都与盗贼有着天生的亲近与好感,不列颠有侠盗罗宾汉,亚平宁也有古古蜜脱、阿迪卡尔和温斯利,所有穷人都喜欢这些总是和贵族老爷作对的家伙。
就像水手总是和海盗、走私犯关系良好。
显然,刚才那位洗衣妇,把大汉皇帝一行人,看作了打劫梵蒂冈主教老爷金银财宝的侠盗,报警?哼,罗马的穷人都很讲义气啊,任何盗贼都可以在他们的家里得到庇护,待在谷仓和稻草堆里躲避巡逻队的搜索,并且吃到燕麦烤饼和牛奶,大蒜配腌肉这样的地道农家饭哩。
当然,这一点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也太倒大汉皇帝的面子了,马可.波罗与安东尼对视一眼,默契的作出了相同的选择。
很快楚风的侍卫们就清理了场地,只留下几名俘虏,而海盗们则被解开了捆绑。
女海盗搓了搓被捆得发麻的手腕,捋了捋散乱的红发,款款走向楚风。
“虽然我预感到你会索取相当不菲的报酬,可我……”索菲娅嫣然一笑,“还是非常感谢你!”
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楚风是有些失神的,七海之花的一头红发还沾着污血和灰尘,这非但没有降低她的魅力,反而增添了某种野性的诱惑,从她丰润嘴唇里吐出的话语,仿佛也有使人犯罪的引诱魔力。
陈淑桢恰到好处的咳了两声。
楚风挠了挠头皮,干笑道:“难道我就不能是一个见义勇为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吗?嗯嗯,看你一脸茫然,当然不懂这种东方式的幽默,呃~好吧,我承认在某些方面需要你的回报。”
自己能令大汉皇帝感到尴尬,发现这一点之后索菲娅心底有着小小的兴奋,这是否源于某种恶趣味呢?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但在索取报酬之前,请允许我亲手报仇。”
得到楚风的首肯,索菲娅走向马里奥。
行刑官已经浑身抖了起来,越是凶狂者,内心越虚弱,行刑官与俘虏的身份转化之后,在死亡的威胁下他的表现远不如七海之花。
索菲娅微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因为干渴而变得焦躁的嘴唇,同时从夺回的腰带上拔出了小银匕首:“瞧,世事无常,你的开花梨还没有塞进我的嘴里,这两把小银匕首反而要先在你的身上,咬出七八个破洞啦!”
海盗们齐声笑起来,死里逃生的每一个人都很高兴,他们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了楚风,而憎恨的感情则给了马里奥。
开花梨?李鹤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拦住了索菲娅:“这么说,这位马里奥先生在刑讯方面,也是我的同行啰?”
“他是个变态的刽子手!”
“留下他的性命吧,我希望能和他切磋一下,毕竟东西方都有出色的刑讯技术,这方面的交流,在我看来不啻一顿美味的盛筵呀!”
红发女海盗把探询的目光投向了楚风,毕竟是他掌控着局势。
“放心吧,结局会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完美,”楚风压低了声音告诉气呼呼的七海之花:“实事求是的说,我的情报司长也是个变态的家伙,而且,至少比这个马里奥变态十倍。”
索菲娅眼睛一亮。
楚风大笑着,眨了眨眼睛,语带双关的道:“还是收起你的小银匕首吧,美丽的艺术品不应该沾染鲜血呀。”
哼!索菲娅转身把小银匕首插进皮鞘。
尖叫汤姆走过马里奥身边,突然一拳头砸到他嘴上:“可我要先让你尝尝厉害!”
好几颗牙齿飞出,马里奥一个踉跄跌倒。
李鹤轩无所谓的笑了笑,只要不死,就可以把切磋交流进行下去的。
索菲娅好奇的凑近了楚风,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衣服多么破烂,以致于春光泄露。女海盗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这位大汉皇帝每一次的出现,都会给她带来极大的惊喜与震撼:
“老实说,我很奇怪你怎么控制一位枢机主教替自己服务的?”
还没等楚风做出回答,布雷默的表现就说明了一切,刚才还道貌岸然的枢机主教,现在突然像野兽一样嗬嗬的喘息着,口角流下涎水,用饿狗向主人祈求食物的表情望着楚风,嘶哑着声音道:
“给我,求求你,给我那种新的天堂之药,那种高纯度的宝贝!”
楚风皱着眉头吩咐柳乘云:“给他一点,注意控制剂量,留下他的性命,一个死的红衣主教,还不如一个活的神父有用呢。”
楚风迈开大步走向码头。
一行人很快清理了荒地上留下的痕迹,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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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君王号的官舱,索菲娅出神的看着楚风的背影,等着这位东方皇帝的判决。
良久,楚风回过身,目光炯炯的看着红发女海盗:“就是这样吗?呵呵,没想到呀,事情还真不简单呢!”
智慧的鬼才伏尔泰曾说,对于可悲的意大利人来说,谁的武力强盛,谁便可以做他们的主人。
查理曼大帝之后意大利名义上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组成部分,然而大多数时间却是名不副实,一会儿萨拉森人打来了,一会儿法国人打来了,一会儿诺曼人打来了,一会儿教皇又亲自宣布这儿那儿归教会辖地了。就局部来说,最可怜的便是两西西里与那不勒斯。上述的那些统治者们总是拿这两个地方的人民开玩笑,自然杀戮也是避免不了的。
神圣罗马帝国的霍亨斯陶芬王室和罗马教廷之间的争端延续了一个世纪,世俗政权与宗教神权,总是在争论谁才是尘世间真正的统治者,而就是这场争端导致了西西里的劫难。
教皇想把德意志的势力赶出意大利的目的是想让教廷成为意大利的合法宗主,至少当时诺曼人统治的西西里与那不勒斯王国应该归属教廷。教皇英诺森宣布两西西里真正的主人是罗马教廷。
英诺森死后亚历山大四世成为教皇,并且他继承了前任的所有野心与计划,首先他想依靠法国国王圣路易实现他的梦想,但是圣路易因十字军东征和在埃及的倒霉事情根本无法帮助亚历山大四世。
终于在教皇乌尔班四世手上,部分实现了梵蒂冈的扩张欲望。
霍亨斯陶芬王室的西西里国王曼弗雷德被法国远征军击败后,教皇乌尔班四世将整个西西里王国交给法国国王路易九世之弟,安茹伯爵夏尔管治,是为西西里王卡洛斯一世。
最老套的民族矛盾发生了,西西里人和法国人之间的距离,比想像中更大。安茹家族的横征暴敛则加剧了矛盾,血腥镇压并没有吓倒血性的西西里人,地底的烈火在酝酿着,火山即将爆发。
一个西西里贵族,叫做约翰.德.普罗西达的人假装为小兄弟会修士策划了著名的西西里晚祷事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普罗西达鼓动西西里人在复活节那天暴动,以晚祷钟声为信号,当晚祷钟声敲响的时候,西西里人发起攻击法国人的行动,在普罗西达的煽动下西西里人见到法国人就杀,试图彻底摆脱安茹家族的统治。
巴勒莫当地的工匠,设立了临时公社,作为起事期间管理市政的机构。很快柯里昂等邻近城镇纷纷成立类似的公社。在起事期间,这些公社组成了城邦联盟,暂时管治西西里岛。但这些公社都是支持甚至鼓励对法国人的屠杀,因此这个时期西西里岛上可谓是一片腥风血雨。岛上只有墨西拿这个城镇依然忠于卡洛斯一世。
原本的历史上,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三世乘机入侵勒西西里岛,并在同年九月二日阿拉贡军队确立了在西西里岛的统治。佩徳罗三世自此兼任西西里国王,是为西西里王彼得罗一世。
但现在楚风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本应该延续几百年的蒙古帝国提前崩溃,整个历史走向变得不同了。
伊斯兰势力的崩溃,导致西班牙地区驱逐阿拉伯入侵者的呼声高涨,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三世没有来西西里,倒是揍异教徒、统一整个西班牙去了,西西里晚祷起义就有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总之,直到现在起义者和镇压者还没有分出胜负,双方的战争血腥而残酷,并且都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程度。
“陛下,如果您挽救了西西里,所有西西里人都会尊奉您为教父的。”索菲娅诚恳的祈求着。
教父?楚风突然微笑起来,他想起了西西里闻名于后世的那个组织。
黑手党教父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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