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新任教皇仆立法司八世冕下向您致意!这是教皇冕下给您的私人信件,另外还有教廷正式的使者带着国书从罗马赶来。”
条顿骑士团总团长,来自德意志巴伐利亚的博克哈德.冯.施瓦登,踏着专属于条顿骑士的那种古板步伐昂然出列,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说完这番话,随后重重点了下头,双手托着信件呈给楚风。
大厅中一片寂静,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新教皇的名号,沉默半晌之后议论蜂起:“仆立法司八世?这么说老教皇尼古拉四世已经回归了主的怀抱?”
“好像听说继任教皇是个苦修士呢!”
“不是和大汉结好、收回圣城的布雷默吗?”
只有同处意大利境内的威尼斯和热那亚人知道得多一点儿,不同势力互相打探着消息,不一会儿新任教皇在俗世的姓名就广为人知了。
和威尼斯人站在一起的金发小姑娘仰起精致的脸蛋,几分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忧愁弥漫了双眼:“安东尼舅舅,那个坏蛋竟然做了教皇!为什么他们不选阿奇科斯哥哥呢?他是那么的虔诚,唉~现在他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中年大叔安东尼轻轻抚摸着侄女儿缎子似的金发,非常无奈的一声长叹:
安妮实在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如果仅仅是阿奇科斯.科隆纳的心情低落,那简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事实上那位新任教皇仆立法司八世对竞争者总是异常心狠手辣的,虽然很多人相信莫名其妙当上教皇的隐士彼得“放下了教皇的头衔,像神灵一样休憩在缀满紫色和金色饰物的躺椅上”,但像安东尼这样的贵族总是有另外的消息渠道,从而知道那位与世无争的隐士已经变成了地牢里的一堆白骨。
隐士彼得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对权力的一丝一毫追求,可以说是对教皇仆立法司最没有威胁的人,甚至连教皇宝座也算他送给仆立法司的,仍然遭到如此严苛的对待,那么新教皇站稳脚跟之后,作为曾经强有力竞争者的阿奇科斯,还有什么好下场吗?
勇敢的阿奇科斯留在罗马,直面叵测的命运,科隆纳家族也会倾尽全力与教皇做一场殊死的决斗,为了维护家族荣誉,所有的男性成员都不会离开,而成年女性也做好了一切“准备”,像古罗马人那样做,“扎好胜利的桂冠,也准备好下葬的棺材和哀悼的眼泪”。
但未出嫁的女性则被分送到远方的亲戚家里,譬如这位有些古灵精怪的大小姐安妮,安妮.海瑟薇.科隆纳,就被送到了身为威尼斯十人委员、有足够力量保护她的舅舅安东尼家中。(前面写顺手居然出现了小小的低级错误,安妮是罗马的科隆纳家族而非英法的安茹家族,特此更正,惭愧惭愧)
“可惜,威尼斯是一个共和国,我也只是十人委员而非权势煊天的皇帝,尽我的力量保护你,就是我所能替妹妹做的一切了。”
安东尼神情黯然,他嫁往科隆纳家族的妹妹执意留在罗马,陪伴着自己的夫君,“或者挽着他的手臂走向胜利,或者抱起他冰冷的躯体踏入坟墓”,以自己的生命来维护罗马历史最悠久的家族的荣耀。
安妮.海瑟薇替堂兄阿奇科斯的情绪担着小小的忧愁,那种古灵精怪的表现消失,天真的女孩并不知道罗马城正在酝酿中的雷云风暴,但她已从周围人的表情和叹息中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舅舅,为什么若瑟哥哥、阿里克斯弟弟没有和我一起来?去年夏天阿里克斯就缠着要来威尼斯的!而若瑟一直希望看看东方小亚细亚和塞浦路斯的风景!”
安东尼无法直视侄女纯真的眼睛,他心虚的转过头去……
大殿中的苏丹、大公和贵族并不会关心罗马城一个古老家族的存亡,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那封私人信件上,新教皇上任之后不是首先派遣正式使者,而是令条顿骑士团代递书信,这要么解释成双方关系已经达到了亲密无间的程度,要么就是隐隐的敌意和示威。
如果新教皇的名字叫做布雷默,毫无疑问答案将是前者,可这位素来与东方皇帝没有什么往来的仆立法司嘛……
楚风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封书信,李鹤轩替他代为拆开,火漆印子打得很牢靠,拆信的工作在不少焦灼的目光注视之下稍微费了点儿功夫。
“一派胡言!”李鹤轩看着看着脸色就变得不大好了。
楚风惊讶的问道:“咱们的老朋友布雷默,又出了什么难题?美妙的天堂之药还没有让这家伙满足吗?”
李鹤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道:“新教皇不是咱们常打交道的布雷默,这仆立法司八世俗家名本尼迪克特.加塔尼。”
“为什么我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楚风的眉头皱了起来,明显不太高兴。
于是大厅内的来宾就非常吃惊的发现,大汉皇帝和情报司长低声对答几句之后,被称为活阎王的李鹤轩竟然表现得诚惶诚恐,在此之前,他们是决不相信这位宛如吸血鬼或者恐惧魔王的人,也会在某个人面前表现出软弱和怯懦的。
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但李鹤轩自己非常清楚,他的一切权力,包括使用那些震慑人心的恐怖手段的权力,全都来源于笑容温和、双手不沾血腥的大汉皇帝,就像太阳上的黑子,明灯下的暗影,如果太阳和明灯消失,黑子与暗影又寄身何地?
“意大利等处不是大汉掌控区,无法设立信鸽站,走海路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新教皇的情报在五天前传过来,”李鹤轩几分委屈、几分幽怨,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说:“天一亮微臣就把情报送到了您的书桌上,并且微臣还准备入宫面禀,但陛下正在接见拜占庭帝国的安娜.帕列奥丽娜公主……”
呃~饶是楚风脸皮厚,此时也禁不住老脸一红,当时只看那份情报最前面“罗马教皇”几个字,安娜公主就来了,也没注意就把情报扔到一边。
“咳咳,是这样啊,那么是我自己没注意,你、你做得不错。”楚风点了点头。
李鹤轩长长的舒了口气,长年行走于黑暗世界,他内心深处不乏阴暗的一面,虐待囚犯、酷刑处死都是发泄这种阴暗情绪的方法,正因为如此他特别注意保护自己,避免请君入瓮那种悲惨往事在自己身上重演,权势越大、声名越彰,在大汉皇帝面前就越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历史上酷吏的下场,西汉张汤、唐朝来俊臣,可都是不得好死啊,殷鉴不远,李鹤轩不想步诸人的后尘。
不过现在楚风的反应让李鹤轩非常欣慰,那句话几乎是变相的道歉了,这在一位雄材大略、征伐四方的帝王而言实在是难得之极。
“幸好这位陛下是讲道理的,”情报司长大大的舒了口气,感觉自己作为从龙之士有这种待遇,实在算得上知遇之恩,君臣相得,有如前朝唐太宗和魏征了。
也亏楚风不知道他心头所想,否则一定一腿子踢屁股上,魏征直谏之臣,你丫的哪点儿像他?至于本人嘛,英明神武雄材大略气宇非凡玉树临风,李世民诸般都好,但用女人和亲吐蕃,又诸番和戎天下一家却留下胡虏乱华的隐患,说不得要低看他一头!
楚风从李鹤轩手中接过书信,只略看了看就轻蔑的扔给卫士,对德国佬说:“书信上的内容你事先知道吗?这究竟算正式的书信,还是普通的私人信件,我可以把信中所写的内容,看作教廷的正式要求吗?”
博克哈德.冯.施瓦登以日耳曼人机械刻板的语调——或者他正是以此掩饰自己面对世界征服者的巨大心理压力,一板一眼的道:“我相信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教皇的正式国书还在路上,不过他希望您能在收到国书之前了解教廷的基本态度,比起冷冰冰的国书,他更希望您能以朋友的身份,答应他的要求。”
在场诸人听到这番话,立马眼神就变了,这分明就是先礼后兵的说法嘛!照这样看,仆立法司要一改布雷默结好大汉的政策,转为强硬了?
安娜.帕列奥丽娜淡淡的笑容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表的意味:“执政官大人,看来新教皇有点儿迫不及待呢!”
“那么,还要坚持原来的立场吗?”那赫提留有些拿不准,拜占庭固然想抑制大汉势力进入地中海、染指东欧和黑海地区,但教廷也不是个好东西,罗马教皇和君士坦丁大牧首在宗教上近乎水火不容,互相斥为异端并互相开除教籍,几十年前十字军在威尼斯人鼓动下意外攻陷君士坦丁堡,背后未尝没有罗马教廷的影子。
安娜眼神飘忽:“您以为呢?”
执政官懂得在政治联盟中掌握必要的分寸:“公主殿下,您知道我是位纯粹的罗马将军,所以政治上的事情,还是您来拿主意。”
拜占庭玫瑰低下头,微笑着伸手抚弄左肩上扎着的金丝牡丹花,“教皇是可以更换的,任期长也许五年、十年,短的话也就几个月……”
那赫提留的眼睛亮了,他发现公主殿下不愧为拜占庭杰出的政治家,一句话就点名了主次,于是执政官跟着笑了起来:“而大汉皇帝是终身的!”
安娜补充:“仆立法司已经年过半百……”
那赫提留开心的笑了:“但大汉皇帝还是位青年!”
下注,总是要预期收益稳定才好,大汉帝国的政策持续而稳定,楚风的信誉一贯良好,教廷方面呢,平均六七年一任教皇,为了彰显自己的正确和睿智,后任往往推翻前任的政策,以致朝令夕改。
单单这点,就决定了拜占庭的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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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玩味的看着德国佬,这个凸脑勺、高鼻子、满脸横肉的家伙很像元首的党.卫.军,楚风已在心头替他画了身第三帝国的黑色骷髅制服:“教皇仆立法司说要和我做朋友?”
“是的,教皇冕下希望如此。”博克哈德.冯.施瓦登自信满满的回答。
在大汉皇帝面前,任何人都会感到强烈的压迫,但想到教皇,想到基督神圣的力量,狂信徒施瓦登就有了力量,这种对上帝的敬畏和信赖,使他竟能在人世间的征服者面前保持不亢不卑。
几位欧洲的贵族,诸如女伯爵露西娅之流,已对楚风羡慕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教皇,基督世界的至尊,所有基督徒的“圣父”,崇高、辉煌、权势集于一身,竟主动要求和另一个人做朋友!他们无法想象要是自己得到这样的荣誉,会不会兴奋得晕过去。
可楚风非常干脆利落的道:“我认为朋友之间不应该提这样非分的要求,以致于我如果在这里说出信上的内容,都感觉是对我本人智商,以及大汉帝国的侮辱——所以,对这位朋友,我还是敬谢不敏的好!”
什么?皇帝竟然拒绝了教皇冕下的“请求”?
在场的人脸色立刻难看起来,特别是十字军势力的代表。
施瓦登眼睛都快凸出来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凯撒、奥古斯都、万王之王”,“基督之圣矛”,就这样公然和教廷唱反调?
“您、您必须对严重的后果负责!”
心情激动之下,施瓦登口不择言,竟然用威胁的口气对楚风说。
楚风不怒反笑,从侍卫手中拿过那封书信,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的、慢慢的把它撕碎。
“我从来没有信过你们的基督,所以,我也不必对你们的圣父诚惶诚恐,是这样吧?”
撕了,公然撕毁教皇的信件,这简直像雷霆一样打击在十字军贵族的头顶。
“陛下,您无视教皇的友谊,您实在太过自信了!”施瓦登铁青着脸,鞠躬之后,慢慢向后退出了宫殿。
的黎波里女伯爵、安条克亲王、医院骑士团等势力也纷纷离开,只有耶路撒冷国王亨利犹豫不决,不过在楚风悄悄给他一个表示不介意的暗示之后,也告辞离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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