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兵和尾随其后的部队溃败之时,大王子矢里迭瓦带着亲兵向汉人的商务处走去,几名亲兵担心的看着自己的主人,他眼睛血红,面容扭曲的可怕,手中的弯刀不断向左右虚劈,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恶魔一直在身边纠缠,他的声音更是嘶哑不堪,几乎是憋尽了全身力气叫道:“杀,去狗汉人的商务处,把他们全杀光!”
汉人商务处外面,驻军在此负责看守的三名将军,满脸堆笑迎了上来:“恭祝湿婆护佑的大王子殿下旗开得胜,恭迎殿下凯旋而归!”
“哼……败了!”矢里迭瓦有用弯刀劈死这几个将军的强烈冲动,这几个软骨头,叫他们上战场是铁定完蛋,也就配看守一群汉人老百姓,不过,现在精锐亲兵伤亡殆尽,象阵也多半去见了毗湿奴,负责留守的三位将军统领的军队,已成为占城为数不多还保持完整的武力,所以平素见了不是打就是骂的大王子,这会儿也勉强笑了笑:“汉人兵器犀利,象阵怕是挡不住了,本王子到此诛杀汉人内奸,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果然,这个笨蛋打败了!将军们互相看了看,恨不得立刻到神庙去感谢大神。他们都不是矢里迭瓦的嫡系,汉国运来的盔甲武器,他们从来分不到,前些天全城大抢汉人,也不许他们入城,待抢光了才命他们留守城中,负责看守商务处的汉人。现在大王子兵败,不但不会兔死狐悲,心头反倒幸灾乐祸的居多。
为首的将军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照这么说占城是守不住了,杀掉汉人百姓不难,但将来城池被汉军打破,对方报复起来,如何是好?”
矢里迭瓦狂热的挥舞着弯刀,唾沫星子碰了他一脸:“杀光汉人,再带兵进深山老林,把寨子里的乡巴佬都抓来当兵,和汉人拼了!”
说得轻巧,进林子里,咱们在占城的房屋田土、商铺家产怎么办?若是打得赢,大家拼死拼活还做个英雄,可是眼前汉人手上握着天雷,那是帝释天的神力啊,你能打得过他?几个将军心头冷笑,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矢里迭瓦精神亢奋,突如其来的失败,他被打击得进入了半疯狂的状态,喉咙里嗬嗬的响,无目标的做着劈砍动作,带着手下亲兵向商务处走去。
走了几步,他忽然觉得不对劲,自己身后,并没有人跟上来!这些狗才,平时只配匍匐在泥土里,允许他们舔自己脚尖,已是赐给他们最大的荣耀,他们是一群蛆、一群下贱的脏狗!矢里迭瓦用弯刀指着将军们,狂暴的嚎叫:“你们,胆敢违抗我的命令?!跟着我,杀光汉人!”
将军们的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后,矢里迭瓦飞快的转过头,那个讨厌的杂种畜生,叫忙果的家伙正带着几个人笑盈盈的站在那儿。
将军们无奈的摊摊手:“忙果王子命令我们保护汉人,您又下令杀掉汉人,两位都是王子,我们……”
“他、他早就被父王贬为庶人了!狗屁的王子!”矢里迭瓦举起弯刀朝芒果冲去,“小杂种,老子宰了你!”
忙果本能的想躲开,这位同父异母大哥的积威,还是很令他害怕的。突然,他笑了,不闪不避的站着,似乎对方手上拿的是一根茅草杆儿。
矢里迭瓦的身形停滞了,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第二双手捉住了他的右腕,第三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为什么?”如果眼光有温度,矢里迭瓦的眼神能烧化钢铁,他愤怒的盯着三位将军:“可耻的背叛者!摩呼罗伽一样的阴险小人!”
“对不起,殿下,我们是占人,占人只服从强者!”将军们回答的同时,麾下成千的士兵蜂拥而至,把大王子的亲兵缴械,剥下他们身上的盔甲,再一个个五花大绑。
我不服,父王的三十八名王子中,我从来就是最强的!矢里迭瓦疯狂的挣扎着,指着芒果大叫:“他,卑微的小虫,母亲不过是王宫里的女奴,他是父王最懦弱儿子,一个匍匐在我脚下的可怜虫!你们说他是最强者,哈哈,你们错了!我,占城国王保保丹的大儿子,王位的继承人,将来的国王,才是最强大、最勇武的人!”
虽然武器被夺走,他仍然挣脱了将军们的手,昂昂烈烈的站直了身子,火热的目光鄙视着众人:“我,才是最强大的!你们必须服从我!”
若是平时,大王子殿下这般狂发王霸之气,将军们早就跪在地下舔他身前的尘土了,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一起摇头道:“不,现在忙果王子是最强大的。”
见到将军们的反应,矢里迭瓦本来胀红的面孔突然就变得煞白:“巫术、你对他们使了巫术!邪恶的忙果,你用了罗刹妖的诅咒,湿婆大神会让你下地狱的!”
忙果摇着头,似乎不敢面对五官扭曲的大哥,踉跄着退后一步。本来站在他身后,毫不显眼的一个人,位置就变得非常突出。
汉人,一个皮肤白皙,像个青年书生的汉人。
“不,不是巫术,是比巫术力量更大的,金钱和权力。”汉人指着将军们,被他目光扫过,将军们立刻挺胸抬头,就像在接受自己国王的检阅,如果对方愿意,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去舔他脚下的灰尘。“五百两黄金,一千套武器铠甲,未来还会成为占城国王最信任的大臣,这三个条件,占城全国有人会拒绝吗?”
不会,绝对不会!三位将军没有任何内疚,抬头挺胸好像刚从战场上得胜归来,占人的信念只有一条:崇拜强者、服从强者,有兵有钱有权就是强者,能给予别人兵、钱、权的,就是最强者!现在的最强者就是忙果王子身边的汉人,服从他的命令,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会有半点羞愧。
在大群士兵的尖刀长矛威胁下,矢里迭瓦被捆了起来。“哦,对了,”汉人摇着折扇,笑嘻嘻的一把拧开了大王子的下巴,让他没法咬舌自杀,“忘了告诉你,我叫李鹤轩,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这个名字似乎听过?矢里迭瓦苦苦思索,他想知道,击败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
“看来本人的知名度还很低啊,失败……嗯,这么说你可能有点印象,在泉州活剐蒲寿庚的,便是区区不才在下。”
矢里迭瓦的身体剧烈扭曲起来,喉咙里呜呜直叫,合不拢的嘴角翻出白沫子,活像一条被扔到沙漠里的鱼。
大队汉军出发需要准备时间,李鹤轩则是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乘剪式船到了占城,从人迹罕至的海湾上岸,半夜摸进了城里,找到了忙果王子,然后就有了今天的一幕。几个将军一直犹豫不决,直到今天,前线的强大攻势,占城军队的溃败,让他们迅速作出了决断。
将军和士兵们继续围着汉国商务代表处,只不过,他们的任务从监狱看守变成了代表处的保安。
李鹤轩则拍了拍忙果王子的肩膀,一行人向王宫走去。
城外,汉军坐在地上休息,楚风、侯德禄、陆猛一行人离船登岸,很快各部报上了伤亡名单:重伤两人、轻伤十七人,无人死亡。楚风点点头,这个战报很正常,事实上,如果对方出纯步兵,汉军的伤亡将会是现在的十倍以上,可笑南岛猴子们要耍大象,大象耶,是猴子能耍的?一乱跑倒把猴子踩死许多,阵型更是溃不成军。可以说,从炮声惊乱象阵的那一刻起,占城军队就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总崩溃,汉军之后的战术动作,只是加快了这一过程。
等了三个小时,城里的混乱渐渐平息。“也该来迎接王师了吧?肉袒牵羊还是衔璧舆榇?李鹤轩不会去抢占城的小周后、花蕊夫人了吧,占人长得跟猴子似的,想必他不好那个调调……”楚风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就见城中一行人打着白旗鱼贯而出。
既肉袒牵羊,也不是衔璧舆榇,因为大王子矢里迭瓦狂悖无道,惹动天朝大兵来伐,占王保保丹已“忧惧而死”——三小时前还在活蹦乱跳的老王,怎么会忧惧一下就死翘翘了,这个中原因就只有忙果和李鹤轩几人清楚,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了。于是新王忙果灵前即位,受众位大臣将军拥戴为占城新王,并赤裸上身、背负荆条,出城向大汉谢罪。
当然,负荆请罪的典故,占人是不晓得的,多亏了李鹤轩从旁指导,才闹得像模像样,没出乱子。忙果也很高兴,曾经的冷门王子、后来的已废庶人,与国王的区别,自然是非常大的,哪怕是做汉人的傀儡,也比在大哥屠刀下战战兢兢好了千万倍呀!
汉军排着整齐的队形,枪尖刺刀如林,身上盔甲锃亮,像一部精确运转的战争机器,盔甲和武器摩擦碰撞的金属声,混着正步走的脚步声,就像机器的轰鸣,震得占人们躲在门后面,从门缝里惊恐的看着这支军队,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它的前进。
天兵,天朝天兵啊!忙果手下一班老臣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而及时投靠的将军们,则再一次庆幸自己作出了明智的选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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