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军械厂,一人操作飞速转动的磨床,夹持一根高碳钢钻头,细细的研磨加工。他身穿普通的工作服,上面还沾满了润滑用硫化鲸油的污渍,头发蓬乱,和厂里的老师傅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最年轻的新工人,技术骨干张驴儿、沈炼,一直到军械厂、钢铁厂的厂长雷洪、冯火山,全都屏息静气的站在机床四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根钻头,唯恐漏掉了一点加工步骤。
像个老工人一样操作机床的,不是别人,正是大汉国的最高统治者汉王本人!
我容易吗我,刚回琉球,还没来得及和几位妹妹亲热亲热,就被逮到了军械厂,深孔钻床造成,就是钻头问题没解决,用扁钻钻孔速度慢,用螺旋钻头吧,又老是钻偏——雷洪等人毕竟是宋代工匠,他们不明白,螺旋钻入物体内部时,产生一个向侧面的分力,极易导致钻歪。
所以,堂堂汉王亲自上阵,站机床边上磨起了钻头。
啊~终于完成了,楚风直起身子伸伸懒腰,将钻头递给雷洪:“给,按照这个做,另外,钻枪管的时候,硫化鲸油不太合适,那玩意润滑机床行,枪管勉强了,换菜油吧。”
雷洪、冯火山好奇的看着钻头,前端切削部分三尖七刃,看上去就像一朵绽开的花。汉王亲手做的钻头作为标准件,再由工人们按照这个磨制,加工出的钻头才用于实际生产。磨床只有两台,但愿意上来一试身手的人就多了,汉国所有工厂都贴着大幅标语“超过师傅是徒弟的光荣,被徒弟超过是师傅的光荣”,谁不想快点把手艺练好,升上三级技工、四级技工呢?
僧多粥少,雷洪和冯火山当仁不让,细细的看了钻头形状,一人霸占一台磨床,开始大干起来。
两位大师亲自操刀,无形中就成了龙争虎斗的局面。雷银住、雷锁住站在父亲身边,又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他的工作;沈炼和白狗儿待在师傅机床边上,一会儿看看师傅的进度,一会儿伸长脖子望望雷洪那边。
双雄会啊!普通工人们一下子激动起来。农民尊重田头的老把式,士兵敬爱冲锋陷阵的将军,工厂的工人,就服谁技术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技术好,咱竖起大拇指,心悦诚服的跟你干;技术不好,想外行管内行,我呸,回你姥姥家玩去吧!钢铁厂厂长冯火山、军械厂厂长雷洪,那是汉国钢铁金属行业顶儿尖儿的人物,就是看看他们的手法动作,都能对自己很有好处呢!
“行了。”冯火山说出这两个字,张驴儿一喜,朝雷洪那边看去,却见雷家两兄弟正帮父亲把钻头从机床上取下来哩。
楚风看了也是一惊,两个老家伙,比我还磨得快,估计这些日子,他们是泡在车间里的。
把钻头装上钻床,加菜油润滑,热锻成型的低碳钢圆棍夹持好,启动水力,铁棍就高速旋转起来——钻杆细,转起来偏振大,所以让枪棍转,钻头不转。
切削进度飞快,长长的钻杆一点一点的深入了枪棍里面,所有人的心脏咚咚咚咚的狂跳起来。
枪棍钻通,楚风迫不及待拿下来检查。
成功了!枪管壁厚度均匀,中间的圆眼呈正圆形,至少肉眼看不出偏差,再放进一颗专用的小铅球,用钢钎轻轻一推,顺畅而略带粘滞的从另外一头滚了出来。表现完美。
这、这是什么钻头,这么快?就算亲手磨出钻头的雷洪、冯火山,都吃了一惊。
群钻,又叫倪志福钻头。在标准麻花钻的切削部分磨出两条对称的月牙槽,形成圆弧刃,并在横刃和钻心处经修磨形成两条内直刃,效率高、寿命长,在没有超硬高速钢和粉末冶金高速钢,没有枪钻、bta深孔钻、df深孔钻的年月,它是最好的钻枪孔工具了。感谢倪主席!
枪管的问题解决了,燧发枪就没有任何技术障碍。扳机、护圈、刺刀卡座、击锤、推弹杆等等小部件,用冲压法一天能造上万件,只有带动击锤下落的簧片稍微麻烦一点,幸好不是螺旋弹簧,而是“v”字形的簧片,使用时v的两条腿扳开,扳机一扣,张开的两腿在弹力下合拢,带动击锤上的燧石打火花,引燃火药。这玩意要往共析钢里加锰,好在软锰即二氧化锰很容易找,汉国的一角、一分硬币都用过,把软锰添进钢里,含量千分之五到八,就是上好的弹簧钢。
枪用黑火药,在炮用推进药基础上,适当降低了硝的配比,增加了碳和硫,颗粒也比炮用药细得多。敏儿母亲王李氏办缝纫工坊,已有了丰富的管理经验,让她又办了一个弹药整装厂,招来一群妇女,用油纸卷成圆柱形纸弹壳,把冲压制成的圆球铅弹和火药包进去。
枪托就更简单,船厂有的是木匠和堆积成山阴干好的木料,干脆成立一个独立核算的木器厂,造船木材和枪托用订货方式,富余时间允许他们接制造家具一类的民用活。
火枪的产量达到了每天两百支。它的身管长1米,口径15.5毫米,球形铅弹重20克,弹丸最大飞行距离300米,集火压制射击时有效射程200米,单兵对单兵的有效射程100米——暂时还没有膛线,铅弹在空中是翻着跟头飞,超过100米就只能概略射击了。
从技术角度看,枪管锻压成型、钻制内膛光洁,使用了定装枪弹,这已经超过了明朝末年的铁皮卷制火枪,以及小日本幕府末年的“铁炮”,达到了1840年鸦片战争时期英国“褐贝丝”,法国m1777的技术水平。
训练场上,换装了大汉二年式步枪的士兵们,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射击训练。
于小四用牙齿咬开圆柱形定装子弹,装火药那头的纸壳,把火药倒出一点到引药池,再把剩下的大部分火药从枪管口灌进去,然后倒过定装弹,包着铅弹的那头塞进枪口,用推弹杆把它推到膛底,有那层油纸的润滑,这个步骤不费事。
扳开击锤,枪管后面的标尺翻到一百米的位置,上面的缺口和枪管前面的准星、百米外的稻草靶子三点一线,扣动扳机,击锤夹着燧石敲下,砸起的火星溅到引药池,点燃了火药,哄的一下燃起来——多亏引药池开口特意偏右,并且有点斜,这样才不至于让火药烟雾熏到自己眼睛。
火焰通过传火孔钻进了枪膛,里面的火药剧烈的燃烧,瞬间释放出自身体积四千倍的气体,推动弹丸沿着枪膛向前跑,此时,包裹弹丸的油纸又发挥了气密的作用,它把弹丸和枪管之间的空隙都塞住了,火药气体不得泄露,只能把绝大多数的能量作用在弹丸上。
从扣下扳机,到弹丸飞出枪膛,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几乎同时,百米外的人形靶腾起一团石灰,表示它已被子弹命中。
于小四开了十枪,竟有七枪命中,这在刚刚换装不到五天,才打了五十枪的部队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只是装弹的动作还比较慢,每分钟也就能发射两三枪。他昂首挺胸的走下射击位,两个月的新兵训练下来,于小四从一名普通农家子弟,成长为合格的士兵。
这边是练习单兵设计,另外一片则是放排枪。一个连的三个步兵排,在各排排长的口令下,齐射的枪声一阵又一阵的响起——当然不可能训练五天就搞出熟练的三段击,但三位排长的口令有先有后,三次齐射形成了类似三段击的效果,两百米外扎好的一群稻草人,就像被暴风雨袭击,稀里哗啦打烂一片。
嗯,可以去排队枪毙蒙古鞑子和日本鬼子了。楚风满意的点点头,职业化军队的效率,和士兵们训练起来哇哇叫的精气神,确实有那么股子天下强军的气势。
更远一些的火炮训练场,利用卧式镗床,新造成的六斤炮正在发威。负责炮兵训练的李家福,把直径9.6厘米、六斤重的大铁弹灌进炮口,瞄准三百米外模仿泉州城墙砌好的一段城墙发射。
巨大的轰鸣中,炮身向后一缩,炮弹就携带者雷霆之威飞出炮口,直奔城墙而去。城墙上砖石崩裂,沉闷的撞击声震得人脑袋发晕,再看看城墙,已被炮弹崩塌了最外面一层。
“好!”楚风带着侯德富、陆猛,拍着手从后面走来,见李家福等人立正行礼,他回礼道:“别停,继续打,看多少炮能把这城墙崩塌。再按打城墙上端、打下端、打中间,三百米打、五百米打,把效果全测出来。泉州城墙是个代表啊,漳州汀州各处的,都和它差不多,只要测出来,咱们将来打城市,心头就有底了。”
啊?上端下端中端,还分三百米、五百米,这要打多少炮啊?李家福扳着手指头,面露难色,一时都算不清了。
楚风哈哈大笑着拍拍他肩膀:“泉州的拿六斤炮试过了,今后再按临安、大都的城墙形制修上这么一段,将来还要试十二斤炮哩。”
临安、大都!侯德富和陆猛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两颗心就毕剥毕剥的狂跳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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